转眼间就到了周六，晨光明媚，温度适宜。
早上八九点多，秋凛霜和秋以恩站在楼下，旁边停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这辆自行车是秋逸兴一周前在网上给秋凛霜买的，昨天晚上刚到货，秋逸兴就按照说明书把零件组装好。
父母今天还要上班，姐妹俩就跟着一起出门，学骑自行车。
秋凛霜之前骑过自行车，但自从上初中后，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就没怎么骑过了，刚才摸到自行车手柄，还有点手生。
秋凛霜坐上车座后，试探着踩了几下踏板，车子走得歪歪扭扭的。秋以恩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围在她姐姐身边，时不时想扶上一把。
“姐姐，你小心一点。”她稚嫩的眉眼满是担忧。
秋凛霜看她这模样忍不住想笑，她抿了下唇，“知道了，我刚刚试了一下，感觉还不错。”
“等我骑熟练些了，带你去兜风。”她伸手拍了下空荡的后座。
也只有秋以恩敢应下她姐这话了，她一点不害怕几年没摸过自行车的姐姐载她会不会摔，小脸上尽是兴奋，“好啊好啊，姐姐加油！”
秋凛霜摸了下她的脸，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你先到那边树下坐会儿，那里凉快。”
本来她打算自己趁早上太阳没那么晒下来练习骑车的，但妹妹听到了也说要和她一起。于是，俩姐妹一起到了楼下。
见秋以恩乖乖地到了树下，秋凛霜收回视线，继续摸索着骑自行车。
之前骑过和没骑过差别还是挺大的，秋凛霜在这条道上来回骑了几次，慢慢就找回了感觉。
就是还是有点紧张，手臂紧绷着，没几回小臂就有些酸了。
她把脚从踏板上放下，在地上支撑着，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洁白的皮肤上多了几道细微的红印。
叹了口气，她又骑了几分钟。最后一次经过秋以恩时，秋凛霜刹车停在她面前，指了个方向，“姐姐绕那边骑一会，你就在这等我，好不好？”
不远处摆放健身器材的角落，不少老头老太太在锻炼身体，让妹妹一个人待在这里，她也放心。
坐在花坛外沿的秋以恩仰脸看她，点了下头。
“姐姐，我就坐在这里边看动画片边等你。”
她心里觉得姐姐也太把她当小孩了，她今年过完生日都要十岁了。
“有事就给姐姐打电话。”秋凛霜在耳边比了个手势。
看了眼离去的背影，秋以恩低头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全神贯注地看起了动画片。
绿树掩映下的小道零落点缀着光斑，帆布鞋底与地面轻轻摩挲，发出细微声响。
邵元洲抹了下脖子上的汗，琥珀色的阳光照得他眯了眼，他左顾右盼了一番，连个卫生间的影子都没见着。
他囫囵咬碎嘴里的糖葫芦，签子往垃圾桶一丢，拍了下手，看了眼身侧神色平静的周礼梵。
今天周礼梵要去给小孩做家教，作为他的好兄弟，他当然要给他撑场子。只是出师不利，还没到达目的地，他就被不可抗因素阻住了脚步。
“这周围应该有厕所吧。”他有些不确定地再次看了看周围，目光凝在一处。
树影摇曳，底下坐着个穿着牛仔背带衣的小孩，低着头跟个小蘑菇似的。
“嗨，小朋友。”
秋以恩从动画片里回过神来，抬头就看见两个看起来跟姐姐差不多大的男生站在她旁边，她神色顿时警惕起来。
邵元洲弯着腰，双手撑在膝上，脸上露出友好的笑，“小朋友，这附近有厕所吗？”
秋以恩眨了下圆圆的眼睛，迟疑地指了个方向，“那边，往左走，拐个弯就是公共卫生间。”
顺着小孩指的方向望了一眼，邵元洲点了下头，“好嘞，谢谢小朋友。”
邵元洲扭头走后，周礼梵摸出手机，又看了两眼辅导的内容，手上捏着的纸袋嗦嗦作响。
云散去了不少，阳光再无顾虑地撒到这片地面上。
树荫下时不时穿梭而过的风掀起额头前的头发，周礼梵皱起的眉也舒展了些。
他动作顿了下，目光往旁边一移，捉住了鬼鬼祟祟看他的人。
偷瞄被抓包的小孩半点也不紧张，反而光明正大地看着他，指了下他的手，“哥哥，你的糖葫芦在哪买的啊？”
周礼梵闻言举起纸袋，这小孩鼻子还挺灵。
这根糖葫芦还是邵元洲过来找他时顺带给他买的，他一向不喜欢吃甜腻的食物，拎着就没打开过。
“不知道，”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另一只手提着纸袋递到人面前，“送你了。”
秋以恩看着面前散发出甜美味道的糖葫芦，有些犯难，在纠结要不要拒绝。
“我不喜欢，没吃过。”周礼梵扯了下唇，“拿着吧。”
秋以恩看了他一眼，甜甜地笑了下，接过了纸袋，“谢谢哥哥。我没带钱，不过我姐姐有钱，待会我让姐姐付钱给你。”
周礼梵扬了下眉，随意应了声，没放在心上。
叮铃响的铃声由远处到了近前，秋以恩嘴里咬着颗糖葫芦，高兴地朝骑着自行车过来的人影挥了下手，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老远就看见坐在树下挥手的妹妹，秋凛霜带着笑的脸看见树下侧着身的另一个身影，有些疑惑。
糖葫芦个头有点大，顾不上慢慢欣赏它的味道，秋以恩鼓着腮帮子使劲嚼了嚼，全咽下去了，才开心道，“姐姐，你学会了吗？”
“骑了好几圈，已经熟悉了。”秋凛霜停下车，没在意旁边的身影，看见秋以恩手里的糖葫芦，有些疑惑地问道，“哪里来的糖葫芦？”
周礼梵在那女生说话的时候就回头看了眼，四目相对，都有些怔愣。
秋以恩指了下旁边的大哥哥，“是这个哥哥给我的。”
秋凛霜看见自己的同班同学，一时没反应过来。听了妹妹的话后，不自然地向男生道谢，“那个，谢谢你给我妹妹糖葫芦。”
周礼梵垂眸，无所谓道，“不用。”
难怪长得有点像，原来是姐妹。他插在兜里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下。
“这个糖葫芦多少钱，我还给你吧。”一阵沉默后，秋凛霜主动开口询问。
秋以恩也点了点头，“嗯嗯，哥哥，这个多少钱啊？姐姐帮我付钱。”
秋凛霜推拒了妹妹递到她嘴边的糖葫芦，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秋以恩表情无辜，舔了下嘴边的糖渣。
“七百，一颗一百。”周礼梵掀起眼皮，把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嗯？”秋凛霜以为自己听错了，抬眼，看见对方沉静的黑眸。
这……是在开玩笑？
她有些不确定，悄悄打量了男生好几眼。
“哥哥，我现在还给你还来得及吗？”秋以恩张嘴正准备咬下一颗，听见这狮子大开口忙刹了车，可怜兮兮地看着人。
周礼梵不着痕迹地抬了下眼，接着脸往旁边一侧，英挺的鼻梁下紧抿的唇微挑，“开个玩笑，免费的。”
“我就知道哥哥你是在开玩笑！”秋以恩笑嘻嘻的，全然没有被“勒索”的紧张。
秋凛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有点小尴尬。
周礼梵看见对面那女生表情没什么起伏地又向他道了声谢，他视线一转，对上一张吃得正欢的小脸，小孩笑得跟朵花一样。
两人站着不动，中间坐着个小孩，一时之间只有咬碎糖衣的“咔嚓”声响，气氛有些奇怪。
起码秋凛霜是这么觉得的，她理了下微乱的衣角，“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周礼梵轻轻应了声，眼睛仍然望着远处，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玩意。
“哥哥拜拜，谢谢你的糖葫芦！”秋以恩接受到姐姐的视线，一骨碌起了身，随意地拍了拍裤子后面的灰尘，抓着姐姐的手臂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自行车有些摇晃地走了，两人的声音也逐渐变小。
“恩恩，坐车不要吃东西了，小心受伤。”
“我知道的。姐姐，我没吃，我放回袋子里了。”
过了没一会，邵元洲甩着手过来了，“干嘛呢干嘛呢，魂丢了？”
他看了眼旁边，随口问了句，“那小孩走了？”
“嗯。赶紧走吧。”周礼梵瞥了他一眼。
“遵命遵命。”邵元洲嘻嘻哈哈跟在他后头。
——
周一上午，按照一中惯例上完第一节课后就要去参加升旗仪式。
刚接受完数学的摧残，就要迎接烈日暴晒以及滔滔不绝的话语攻击，七班众人都双眼呆滞。
秋凛霜被同桌牵着一路小跑向教学楼前的广场，越近反而越挤，只能在人堆中龟速挪动。
好不容易排好队，台上的校领导握着话筒咳了一声，也开始讲话。
“你们今天的集合速度，我很不满意！刚才我看还有学生在楼道那里跟散步样的慢慢走，你们这一慢不就堵住后面了吗？！鉴于有新同学刚进校园，我也不说什么了……”
一中的音响很给力，校领导粗犷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园，洪亮清晰得不得了，直往人耳朵里钻。
站在前排的高一级学生苦不堪言，离音响近，还时不时有老师在巡逻，手上搞个小动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好在校长讲了几句就停下了。国歌响起，全场安静下来，规规矩矩地望着升旗台的方向。
“礼毕！”
底下的学生们又松懈下来，自顾自地干着什么。
升旗台前，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身材挺拔，身影清隽。
后排传来一小阵骚动声，很快在教导主任的瞪视下又重新安静起来。
秋凛霜望着前面同学的肩膀，心里默背着诗词，忽然看见曲灵孜转过来，声音很小却难掩激动，“快看，台上站着的就是贺诩，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他待会就要演讲！”
贺诩，秋凛霜回忆了下，也想起了同桌之前跟她说的话，好像是高二一个很厉害的学长。
她当时听同桌介绍，还有些不解她是怎么知道高二学长的。
曲灵孜听了她的问话后，脸上露出笑，“因为我从小就认识他了啊，他就住在我家楼下。”
想至此，她也抬头看向升旗台，距离有点远，她只看见对方的身形轮廓。
等贺诩开始演讲时，台下又沸腾了起来。
“哇，这个男生是谁？声音好好听！”
“贺诩啊，我姐跟他一个班的，高二那群人都叫他学神来着。”
“学神？这夸张了吧……”
听见窃窃私语声，高一年级的级长拧着眉，走到凑在一起聊天的几个学生旁边，低声呵斥了一声，“保持安静。”
眼看着级长往这边走开，转身跟周礼梵说着话的邵元洲立马止住了话头，转了回去。
周礼梵在人群中站着，目光沉静，发丝上浮着淡金。阳光撒在他身上，在地面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剪影。
他长得高，站在队伍末排。头稍稍一偏，就能看到左前方处身姿挺直，微微仰头的女生。
他想起了上课时每回扭头，看见的总是脊背挺直的那道身影。
坐的那么端正，她不累吗？
秋凛霜抬头看了几秒，就收回了视线。低下头来，就要继续默背诗词，余光忽然瞥到什么。
她顿了下，小幅度地转了下头。
穿着宽松校服的男生姿态闲散，侧着脸。男生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脸一转，直直地迎上她。
漆黑的眉眼寸步不让，好似在问：看什么？
隔着不算远的距离，秋凛霜连他嘴角扬起的弧度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错过男生的视线，又往后边看了眼。后面的同学都低着头躲避光线，看着有些恹恹的。
应该是错觉吧，开学没多久她都不认识多少人，谁会看她。
这么一想，她不再将此放到心上，安安静静地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