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六点钟的闹钟准时响起。

    房间内光线昏暗，只有手机屏幕亮着模模糊糊的光。

    秋凛霜抬手按掉闹钟，坐起身子，把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叠好。

    很快，一个不太标准的“豆腐块”堆在了床头。

    虽然不叠也没关系，但初中三年的寄宿生活还是让秋凛霜养成了一起床就要叠好被子的习惯。

    下床换掉舒适的睡衣，秋凛霜抬手拉开窗帘，金色的阳光争先恐后地照进了室内。

    随着窗户拉开，等候已久的清新空气也涌了进来，冲散了未尽的睡意。

    客厅外还是静悄悄的，其他房间的门紧紧闭着。

    秋凛霜洗漱完后，先去了厨房把速冻包子蒸上，等待包子熟的期间默读着英语单词。

    没几分钟，主卧的门开了，穿着正装的秋逸兴走了出来。

    他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秋凛霜，神色惊讶：“阿凛，怎么起这么早？”

    秋凛霜从书中抬起头，跟他打了声招呼，声音放轻，“定的闹钟是六点。”

    秋逸兴看了眼她手中的书，点了下头，“爸爸洗漱完带你下楼吃早餐。”

    “不用了，爸。我蒸了妈妈之前买的速冻包子。”秋凛霜指了下厨房示意道。

    “也行。”秋逸兴打了个哈欠，进卫生间去了。

    等他洗漱完出来，秋凛霜手里拿着个奶黄包在慢慢啃着。他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已经六点二十了。

    吃完后，父女俩前后脚地出了门。

    从家开车到学校平常要二十分钟左右，大早上路面没什么车，一路通畅，比预计时间还要快些。

    越接近学校，就看到越多背着书包的身影，不少学生手里拿着早餐边走边吃。

    “到了，下车小心点。”秋逸兴转头叮嘱道。

    秋凛霜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下了车，跟他道别后，慢慢走进了校园。

    班上。

    六点五十分，同学已经来了不少。

    没什么人讲话，除了吃早餐时发出的咀嚼声，就是翻书声。

    班上有人趴在桌上补觉，秋凛霜小心地把椅子从桌下抬出来，坐了下去。

    曲灵孜吃着早餐，见她来了，眼睛一亮，小声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秋凛霜回以微笑。

    离七点还剩下最后几分钟，走廊里传来急速跑动的声音。

    门被拉开，几个呼吸还没平复下来的学生走进教室，一一落座。

    早读的铃声响起，一个眼生的中年男老师捧着本书从前门进来，戴副眼镜，长相儒雅，很有书卷气。

    罗生洋走到讲台前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番，就让语文课代表上来带读古诗词。

    教室里响起洪亮的朗读声，埋头酣睡的几个学生被吵醒了，也慢吞吞地摸出语文书。

    秋凛霜捧着课本，跟随众人的节奏缓缓朗读，神色认真。

    跟读第二遍时，突然出现的一个小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扔到了她桌面上。

    秋凛霜朗读的声音被打断，她捡起纸团，疑惑地看向左边。

    周礼梵左手撑着下巴，一脸倦怠。晨光在他脸上游走，从眉骨滑向唇角，一双漆黑的眼眸半眯着看向她。

    显然，桌上的纸团是他扔的。

    秋凛霜收回视线，打开纸团，只见皱巴巴的纸上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 同学，课本第几页？

    她看了眼课本的右下角，又看向问话的人，声音清脆，“第五十九页。”

    被她看着的人扬了下眉毛，“没听清。”

    秋凛霜皱了下眉，索性直接把课本放到过道中间，白皙的手指点了下页码处。

    这回应该看清楚了，她看见他点了下头。

    就在她捧起书准备继续读时，熟悉的纸团从熟悉的方向抛过来。

    她打开一看，张牙虎爪的“谢谢”两个字。

    秋凛霜面无表情地拿起笔，而后把两个纸团原路返还给它们的主人。

    从桌洞里翻出语文书的周礼梵，瞥了眼桌上的纸团，随手打开一个。

    潦草的大字下面多了一行娟秀飘逸的字体。

    —— 不用谢。

    旁边的邵元洲揉了把眼睛，凑过来，声音含糊，“在看什么？”

    周礼梵随手把纸条夹进打开的课本，漫不经心道，“看书，第五十九页。”

    去别的班级督促了一番的男老师又回来了。

    邵元洲看了眼讲台，“哦”了声，老老实实地从桌面上的一堆书里抽出语文书。

    ——

    时间在学习的过程中悄悄流逝，第五节课铃声一响，老师刚喊下课，蓄势待发的一群男生就火速冲了出去。

    跑出去老远，都能听到他们大声嚷嚷着“干饭”。

    秋凛霜对照着一体机上，把老师讲的解题思路抄到笔记本上，思路跟着往下走。

    记完笔记后，自己重新做了一遍题目，才合上本子。

    曲灵孜面前摊着数学课本，她看着上面的题目，有些犯难，在算了一通最后成功得出题目已有条件后，终于死心。

    她决定放过自己，寻求外援。

    于是，秋凛霜感觉自己的手臂被碰了碰，她侧了下脸，看见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

    “霜霜，你能帮我看下这道题吗？”曲灵孜眨巴着眼。

    “可以啊。”她接过同桌递来的课本，仔细看了下题目，又看了眼写在草稿纸上的步骤。

    半晌，她在一道公式下划了道横线，语气柔和，“你看这里，你用错了公式……”

    秋凛霜低头写下公式，阳光从玻璃窗斜切进来，白皙柔嫩的脸上被镀成淡金色的绒毛若隐若现，颊边碎发被风扇吹得微微颤动。

    “难怪我一直算不出来！谢谢你，霜霜！”曲灵孜恍然大悟，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感激。

    周礼梵垂眼摩挲着手机，心不在焉。

    恰在此时，三两个吃饱喝足的学生推搡着经过，喧闹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走了，该吃饭了。”周礼梵把手机揣进兜里，站起身。

    沉迷于游戏的邵元洲敷衍地应了声，顾不得看他，“再等我一会，这把打完先。”

    见人站着没有动，他勉强分出的一点注意力转瞬又投入了屏幕。

    以往周礼梵坐着还没什么，他一站起来挡了左侧大部分光，秋凛霜才发觉这人存在感这么强。

    好像他轻轻一瞥，就能把她所有动作尽收眼中。

    但人家好端端地站在自己座位上，总不能强词夺理地让对方坐下吧。

    秋凛霜挽了下耳侧的头发，沉下心来，忽视旁边的高大男生。

    “好了好了，去吃饭吧。”邵元洲伸了下懒腰，略微活动了下筋骨，与周礼梵一前一后出了后门。

    分针不知何时指向了“六”，曲灵孜呼了口气，“已经十二点半了啊。霜霜，我们现在去吃饭吧。”

    “嗯。”秋凛霜点了下头，合上课本，从座位上站起来，把椅子推到桌下，好让坐在里侧的同桌出来。

    中午的太阳格外刺目，走在太阳底下眼睛都睁不开，两个女生撑着把伞往食堂那走。

    学校有两个食堂，一堂最近，就在生活超市旁边，穿过“弘扬楼”再走几步路就到了。

    上午十二点上完最后一节课，下午两点又开始上课，间隔时间不算长，大中午的又热，班上大多数走读生中午都留在学校食堂吃饭，吃完后就回到教室，将就着小睡一会。

    这也就造成中午去食堂吃饭的人格外多。昨天下课铃声一响，秋凛霜跟曲灵孜两人跟随人流到食堂吃饭，一进去，乌泱泱的一群人排着队打饭。

    等了好久才吃上饭，有昨天的教训在，今天她们特意晚了点去食堂。

    果不其然，此时食堂窗口前排队的人少了很多，曲灵孜拉着秋凛霜的手排在了人少的那队。

    秋凛霜先打完饭，她端着餐盘去消毒柜拿了两份餐具。

    “走吧，我们去找座位。”曲灵孜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笑吟吟地说。

    食堂里坐满了人，乍一看，一个空位都没有，两人边走边找空位置。

    都要走到食堂后门了，曲灵孜才在一个角落看见空位。

    秋凛霜手上还拿着把伞，端着餐盘小心翼翼地走，落后了她几步。

    “霜霜，快来，这里有位置！”曲灵孜扬手示意道。

    秋凛霜刚开始没注意那两个男生，等她坐在曲灵孜对面转头放伞时，才发现坐在她旁边的人是周礼梵。

    “哈喽，真巧啊，美女！”坐在她斜对面的男生大大咧咧道。

    好像是有点巧。秋凛霜想着，礼貌地笑了下，“你们好。”

    曲灵孜吞下口中的饭菜，看他们打招呼，不由好奇道：“你们之前认识？”

    她跟邵元洲他们一个初中的，虽然不怎么熟，但也碰过几次面说过话，这次还分到同一个班，也不算陌生。

    不过霜霜是怎么跟他们认识的？

    秋凛霜摇了下头，“不认识。”

    身旁投来一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秋凛霜敏感地捕捉到，不由偏了下头。

    坐在她右边的男生低头咀嚼着，神色沉静，好像根本没在意他们之间的对话。

    秋凛霜可以肯定刚才就是他看了自己一眼，但又不知道对方莫名其妙盯着自己的原因，一时有些沉默。

    “昨天放学路上碰到了。”邵元洲简洁明了地解释道。

    “这样啊。”曲灵孜点了下头。

    之后，几人相安无事地吃着饭。

    邵元洲他们来得早些，吃饭速度也快，两个女生还慢条斯理地吃着，邵元洲就拿纸巾抹了嘴。

    “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就端着盘子起身出去了。

    微弯的后背被什么东西拂过，秋凛霜下意识往前缩了下。

    始作俑者把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往后蜷，神色无辜，“不好意思啊，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