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褚瑶闻言,脸上的笑容顿住。

    她心虚地看了眼沈夫人,见沈夫人面色不善,眉头甚至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若有所思片刻,心安定下来。

    抿笑道:“城中有一家酒肆新开业,姨母听人说起,便特意绕道去买回来,不是吃......吃剩打包的,四妹妹误会了。”

    其实不怪褚瑶,她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却不受宠,庶兄原本不屑通过她来讨好褚母,但见她处境那般,便生出了几分同情。

    这份同情不多,大约就是外出饮酒作乐时,会想起家中嫡妹,在酒楼打包一份带回去,而已。

    一听沈宁溪的话,褚瑶就误会了,连忙解释。

    沈宁溪眼睛一亮,“真的吗?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谢谢娘。”

    褚母闻言,脸上笑容不变。

    沈夫人却是一怒,“住口。”

    饭桌上,空气骤然凝滞。

    褚瑶轻轻一颤,看了一眼褚母,二人俱是沉默。

    而沈宁溪神色如常,须臾,道:“娘,这是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沈夫人凝视着她。

    沈宁溪回视,母女二人互相对视,气氛十分异常。

    这几日,这种目光已经出现太多次,沈宁溪几乎怀疑,沈夫人已经知道了她们的身世。

    温媪服侍一旁,见状,心中叹了一口气,偷偷扯了扯沈夫人的衣裳,道:“四娘子这几日都在屋里绣嫁妆,十分辛苦,夫人有话就说,别让四娘子饿着。”

    沈夫人经提醒,目光微转,冷硬道:“你阿姊向你道歉,你竟不知还礼,这就是我平日叫你的礼数吗?”

    沈宁溪轻忽一笑,随即,她起身,向褚瑶盈盈一拜,道:“瑶阿姊,对不住,方才是我无礼,您请见谅。”

    褚瑶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没,没事,四妹妹快请起。”

    “谢瑶阿姊。”沈宁溪起身,从头至尾,每一个动作都很自然,落落大方。

    褚母暗中蹙眉,随即展开笑容,拉着沈宁溪坐下,“不是说了吗?都是亲姐妹,亲姐妹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妹妹也真是,跟呦呦这么较真做什么?快,坐。”

    沈夫人忍了忍,缓和了神色。

    这顿饭,从一开始,就吃得各自心思。

    沈夫人这才发现吓着褚瑶了,夹了一份菜给她,温声道:“这是你爱吃的竹笋,尝尝味道怎么样。要是喜欢,下次再让人去买。”

    沈宁溪也注意到饭桌上的菜,有三个菜用的菜碟与家里的不一样,其中一个,与上次花不谢做的菜色一模一样。

    新开的酒肆?

    “过几日酒肆开张,这里提前让四娘子尝尝手艺。”

    獾奴的声音言犹在耳,太巧了!

    沈宁溪神色一凛,这是王靖宗那家酒肆的菜?

    这么想着,她咽了咽口水,那日味道,仿佛一下子回到味蕾。

    褚瑶率先尝了一口,眼睛一亮,“味道真好。”

    沈夫人笑:“喜欢吃,你就多吃一些。”

    褚瑶眼睫微眨,执起公用竹箸,夹一片竹笋放在沈夫人碗里,道:“姨母快尝尝,真的很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笋尖。”

    沈夫人见了,笑得更加灿烂,“好,我尝尝。”

    言罢,将笋尖放进嘴中。

    沈宁溪看着亲密无间仿佛亲生母女的二人,再看看桌上凉拌笋尖,慢慢地,改变了方向。

    她伸向另一盘菜,木耳拌卤肉片,木耳卷着花边,吃起来香香脆脆,也不错。

    褚母心中高兴,沈宁溪这个样子,就表示她与沈氏根本没什么感情,如此甚好,等到真相大白那日,她也不必对沈氏多加留恋。

    “呦呦,多吃点,我看你最近精神不济,人都瘦了一圈,莫不是累的?”

    沈宁溪面上挂着得体而疏离的笑,“没有的,可能最近没睡好。”

    褚母:“我这里有安神香,待会给你送一些过去。”

    “谢姨母。”

    沈宁溪兴致不高,实际上,自从褚瑶进了沈府,她就没有睡上一个安稳的觉,前世诸多记忆,如附骨之蛆,都在这个时候跑出来了。

    这顿饭,除了沈宁溪,各个都填饱了肚子。

    入夜,沈宁溪自然而然地再次失眠,这已经是连续第四个夜晚。

    这样可不行,新娘子提前半年就要保养身体,否则成亲当日,新婚燕尔,如何能与新婚丈夫培养好新的感情?

    然而,杂念愈多,愈是睡不着;愈是睡不着,就愈着急;愈着急,想的愈多。

    如此陷入循环。

    沈宁溪有些烦躁,索性披了衣裳,坐起来。

    月色昏暗,屋内没有一丝亮光,她在床沿盘腿而坐,目光凝视着窗棂上微弱的星光,面色木然,不知在想什么。

    这是在前世那段惊变剧痛中,她经常做的事。

    后来嫁进王氏,她就养成了习惯。

    这样坐久了,坐累了,躺下来便可以直接入睡。

    忽然,庭院里想起细微的声响。

    自我催眠的沈宁溪神色一变,她倏地跳下床,直扑窗边。

    木制窗棂发出吱呀声,庭院里却寂静无声,风过了无痕,只有一只金蝉掉落在地上,扑哧扑哧,挥动两下翅膀,便不动了。

    这只金蝉大概是睡着时,被露宿的一只野鸟啄晕了过去。

    沈宁溪心下一松,自从王靖宗夜闯碧玉轩后,她就同风伯说了要加强内宅守卫,风伯虽不明所以,但到底不敢违背四娘子意愿,只当是大婚当前,四娘子心绪不安。

    沈府毕竟是武将世家,守卫严苛,王靖宗又如何才敢闯进来?

    沈宁溪闭上木窗,经这么一闹,她终于有些疲乏,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褚母亲自送来安神香,沈宁溪眼底顶着更加严重的阴影,在花厅接见了褚母。

    “四娘子,昨夜又没睡好?”

    “是,这几日总是做噩梦。”沈宁溪选择撒谎,对于褚母,她有心亲近,然而,从小至大,没有一丝养育之恩,唯有那一丁点的体谅,她实在无法向对沈母那样服帖过去。

    褚母看出沈宁溪的疏离,心中不以为意,但也不好总在碧玉轩逗留,放下安神香,便走了。

    接下来几日,褚母每日都过来,每次坐一小会儿就走,既在沈宁溪面前留下存在感,又不惹她厌烦。

    沈宁溪每日照常去给沈夫人请安,几乎每次都能在沈夫人身边看到褚瑶的身影,沈夫人越发不避讳,对褚瑶的喜欢日日宣之于口。

    有一次,沈夫人得了几匹上等绸缎,供沈宁溪和褚瑶挑选,沈宁溪倒是一如既往地挑中了自己喜欢的雪碧色,没曾想,褚瑶也相中了这件。

    原本不过一件衣裳的事,大不了再命人购置一件便是,可沈夫人却命人去碧玉轩取来,送给了褚瑶。

    亲生女儿和外甥女,待遇竟截然相反,一时间叫人瞠目结舌。

    府里下人开始有些龌龊的猜测,有人说,夫人要认表姑娘为干女儿。

    “就是不知,这干女儿和亲生女儿遇到一起,夫人会喜欢谁。”

    “嘘,当然是亲生闺女,别瞎说。”

    沈宁溪既没吵也没闹,平静地看待这一切。

    沈夫人命人来取衣裳,她就抱着衣裳,亲自送去淮香居。

    因为她在等,等初八一到,袁昭前来下聘,聘书上写明了她沈宁溪的名讳,亲事便再也不能更改。

    这几日,沈青柠写信过来报平安,说她已经到了宁州,令人气愤的是,狄秋明竟然说她情根深种,千里寻夫。

    “哈,简直要笑掉大牙!”

    沈宁溪看信,对信中内容哭笑不得。

    沈青柠冲动之下前往宁州,本来打算大骂狄秋明一顿就回城,结果,狄秋明正在城外巡视,一时没见着。

    沈晁收到二夫人的来信,派人送侄女回城,结果她不肯,几次都逃了回去,沈晁最后无法,只好将她关在城中,等狄秋明见过她再说。

    沈青柠发誓,一定要见到狄秋明,大骂这个无耻之徒。

    竟然说她胆小怯懦,她就让他看看,沈家女没有懦弱之辈!

    谁知,狄秋明来见她时,竟不知廉耻,说她早已心系于他,说她千里寻夫。

    沈青柠哪受得了这种羞辱?连夜收拾包袱冲出城门,结果在城外遭到几个零散胡人的埋伏。

    对付几个胡人,沈青柠蠢蠢欲动,竟然摩拳擦掌上前切磋。

    诚然,胡军倒是解决了,但她也受伤了,幸亏狄秋明赶来及时救下了她,但也动了真怒,对她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

    沈青柠也动了怒,两人对着骂,谁也不服谁。

    那场面,那叫一个喧嚣!

    不过,经此一遭,沈青柠幡然醒悟,她为何要受狄秋明一激就离开?她应该留下来,向他证明,她不仅胆大包天,还能上阵杀敌。

    有史以来,不是没出过女将,大不了,她混在兵卒里,证明给他看!

    看到后来,沈宁溪忧心忡忡,得知沈青柠伤势不重,被父亲留在城内养伤,才稍稍放心。

    她提笔写信,叮嘱沈青柠万事小心,刀枪无眼,战场上人慌马乱,不是她杀几个胡人就以为能上阵杀敌。并劝她多听狄二公子的话,好歹人家在宁州驻扎多年,经验丰富。

    谢玉娘也来看望沈宁溪。

    府里的传言,她略有耳闻,打罚了几个奴仆,对自己院子里的侍女嬷嬷全部严加规束,不准讹传是非。

    “褚姨母喜欢你,就像大伯母喜欢瑶儿表妹一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宁溪神色浅淡,勉强维持着礼数,“谢谢三嫂关心,我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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