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辰怀里是一只训练有素的苍鹰。
萧桃站在一旁。
她手里抱着一只看起来不太灵光的鹰——皇宫里圈养的。
九公主心里已打起了小算盘。
这鹰瞧着就不靠谱，难不成真要让北魏的皇帝看笑话？
不行不行，必须得想点办法！
萧桃眼珠一转，故作镇定地捋捋头发：“陛下先去吧，本公主还要亲自训练一下自己的鹰。”
说罢，她抱着鹰后退了几步。
萧桃找了个内监，要了副小弹弓，揣在袖子里，这才往高台走去。
片刻后，二人站在放鹰台上。
萧桃紧张地抓着鹰绳，嘴上还在硬撑。
“我可是大梁的公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点高度算什么！”
话是这么说，腿肚子倒是相当争气地直打哆嗦。
拓跋辰站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
“既如此，公主可要当心了。孤不会手下留情的。”
“本公主才不怕你，一二三开始！”
萧桃选择笨鸟先飞，直接一个抛掷将鹰甩了出去——试图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此时刚巧一阵大风刮过，萧桃的裙摆被吹得乱飞。
她一个重心不稳，竟差点从台上栽下去！
幸好拓跋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才没让人摔成肉饼。
“公主，您这是在表演飞鹰，还是表演跳台？”
拓跋辰嘴角噙笑，又举手一吹口哨。
自己的鹰便也腾空飞起。
萧桃红着脸挣脱了他的手，嘴硬道。
“这是战术上的小失误，懂不懂！”
等拓跋辰的注意力重新聚焦到天空时，萧桃暗中摸出自家弹弓，后退一步，迅速捡起一块小石子射出，精准击中了拓跋辰的鹰尾巴——她小时候可没少玩。
那鹰受到惊吓，突然一个急转弯，直接朝反方向飞去！
“看吧！”
萧桃趁机点点自己的鹰——虽然飞得不算高，但方向倒是端正许多。
她一边拍手一边洋洋得意地宣告。
“看来陛下的鹰是怕了我的气势，才会慌不择路，本公主赢了！”
顺便趁机丢了手上的玩意儿。
九公主毁灭证据有一套。
拓跋辰早已发现她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扬。
“公主的弹弓倒是用得不错，射术值得称道。”
萧桃一听，顿时瞪大眼睛。
“陛下不可含血喷人！什么弹弓？本公主才没有那么小家子气！”
她插着腰，示意自己一点坑都没挖。
“哦？”
拓跋辰不动声色地扫了扫地上，萧桃连忙甩脚踩住弹弓。
她有那么点心虚：“反正结果就是我赢了！输了的人别强词夺理。婚约的事儿就取消吧哈。”
拓跋辰忍住笑意，摇头感叹：“孤第一次见到，放鹰还要靠弹弓辅助的胜利者。”
萧桃哼了一声，扬着下巴：“反正赢了就是赢了！你可别想着娶我了哦！”
拓跋辰一抬胳膊，他的鹰便落在肩头。
“公主的确赢了，但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他摸摸秃了一块的鹰尾巴。
“但是，联姻乃是国事。不容你我二人转移。”
“你！”萧桃刚想控诉拓跋辰赖皮，却听后者慢慢悠悠道：“不过，孤答应你，会同你国太子商议一下。”
“就是这样！”
萧桃笑得无比灿烂。
“怎样，我厉害吧~”
听罢九公主的牛皮，明夷脸上的表情有些皮笑肉不笑。
她觉得，这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但自家公主显然是不愿面对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沈卓呢？我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萧桃搓搓手，一脸兴奋。
“这么晚了，公主你不去睡美容觉了哦？”
明夷打趣人。
“那什么……”
萧桃故作嫌弃地推了她一把：“我就……去看一下啦~”
“公主呀，还说呢，沈大人可能是被你伤透了心。”
明夷瘪嘴。
萧桃眉头一挑：“他怎么了？”
“我哪知道？”
明夷一脸夸张地叹口气：“他刚刚回来，就很伤心呀！”
她故意拉长语调，像是在陈述一个惨绝人寰的悲剧：“我只看到一个男人，为您掏心掏肺，结果您还要琵琶别抱，怎能不叫人痛心呢嘤嘤嘤……”
明夷假意用袖抹起泪。
“我那还不是为了救你们，个小没良心的！”
萧桃点点明夷脑袋，随即又摆摆手：“哎呀沈卓不会生我气的，他又不是你这种小心眼的人。”
明夷眼角抽抽——自己什么时候变成小心眼的人了？
“公主，不是我说，沈大人本来就觉得你们身份有别，现在您闹了和亲这出，分分钟就能让人家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萧桃被她这一番话说得莫名心虚：“不会吧？真那么严重？”
“可不是？”
明夷故意压低声音，表情带点担忧。
“他今天回来时，连跟我打招呼都忘了。你知道，他一向守礼。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
萧桃猛地坐直了身子，语气一下子拔高：“萧熠找他了？你怎么不早说。”
“我以为您知道。”
明夷摊了摊手：“总之，沈大人从太子那边回来，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萧桃听得火冒三丈，“开什么玩笑！”
她“噌”地从贵妃榻上弹了起来，踏上鞋子匆匆跑了出去。
萧桃气势汹汹地跑到沈卓的房门前，二话不说直接推门，结果一推没推开，门纹丝不动。
她愣了一下，将门敲得砰砰作响：“沈卓！你给我开门！开门——”
沈卓正坐在门后，低头出神。
感觉到门板震动，他愣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来。
门一打开，萧桃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完全没给沈卓反应的机会，直接抓起他的手猛瞧。
“沈卓，你没事吧？萧熠那个家伙欺负你了？”
沈卓侧身让开，不去看她：“我……没事。”
“没事？”
萧桃绕着人转了两圈，上上下下地打量。
“那你脸色这么差，骗鬼呢？别跟我装，我都听明夷说了，太子找过你！”
沈卓看着萧桃那副紧张的模样，嘴唇动了动，却没有立刻说话。
他垂下眼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开口：“他说了一些我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是关于我的身世。”
“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萧桃一听，更加坐不住了：“什么身世？是不是吓唬你说你身份不够了？你放心，我去找他算账！”
沈卓苦笑一声。
那笑容里满是自嘲和无奈。
听得萧桃浑身发毛。
“或许是吧。可太子说得有理有据……”
“他到底说了什么！”
九公主在自家宫苑里头从来不知忍让二字为何物。
“他说，我是……我是长公主的儿子，他还说……”
沈卓顿了顿。
“我……是……皇帝和她的……”
这话简直难以启齿。
这句话让萧桃彻底愣住了。
她大瞪着眼睛看着沈卓，一时没说出话来。
好半晌，才艰难地咽下口水。
“你开什么玩笑啊？怎么可能！他是骗你的！”
萧桃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不可能的……如果真是那样……
那自己做过的事就……
她不敢多想什么，只是本能地否认这一切。
“我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了。”
沈卓的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痛苦。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我……那我们……”
他顿了顿，看向萧桃的眼神充满了困惑与纠结：“公主……我该相信谁？”
至于长公主的死因，他更是不敢多问。
萧桃一听这话，顿时坐不住了。
“开什么玩笑！他一定是故意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随便告诉你？不行，我要去找他算账！”
她转身就要往外冲，却被沈卓一把拉住了手腕：“别，小桃……”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他蓦的松开了手，垂下眼：“你别管了，这是我的事。”
突如其来的身世真相，还有背后隐藏着的真相，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
沈卓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
关于长公主的一切，他要怎么开口去探查，又要怎么去承受背后残酷的真相呢？
萧桃哪里肯善罢甘休。
这事若是真的，就太不妙了。
她语气里满是急切：“长公主怎么可能是你母亲！这一定是萧熠胡说八道！”
沈卓抬起头，眼里有一丝探寻。
“小桃，你……见过长公主么？”
这话问得极轻，却像一道沉重的雷，直击萧桃的心头。
沈卓目光深邃，看在萧桃眼里，却觉得有些凶。
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大下。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你问她做什么？”
沈卓低声问：“我想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她真的是自己的母亲的话……他当然想知道。
她为何要抛弃自己，又为何会死。
萧桃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长公主啊……”她拖着调子，眼神有些飘忽。
“我就是觉得……姑妈她很好看。”
沈卓抬头，眼中有星芒闪过：“就这些？”
“这……”
萧桃抓耳挠腮，开始补充：“不止啊，她总是一身华服，看着就高贵。”
“还有……别的吗？”
沈卓目光灼灼，像是要透过她的描述拼凑出一个模糊的影像。
“还有……姑妈一直在朝中很有影响力。”
萧桃点了点头，目光微微闪烁，像是在回忆什么。
“而且她应该挺喜欢我的。”
“喜欢你？”
沈卓微微一怔，目光中带着几分诧异。
“你们很熟？”
在真相浮出水面之前，他不想怀疑她。
“是啊。”
萧桃点头。
“她说过的，嗯……我有她年轻时候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