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

    康德皇帝坐在轿撵上,身子斜靠着扶手,脸上全是病态倦色。

    李成州走过来,拱手行礼:“父皇。”

    皇帝轻抬手示意他起身,随后掀起眼皮看向殿前的李誉林。

    李誉林见到父皇那一刻,心里就开始慌乱起来,脸上也没有了讥讽之意,有片刻错愕。

    “誉儿,听说你要见朕。”

    李誉林眸光一闪,他原本是想拿到传位诏书,谁知来到朱明殿后,才发现自己中计了,父皇并未在殿中。

    “父皇,身体如何了?”他眯了眯眼睛看向不远处轿撵上的人,面上又换上淡然模样。

    皇帝以手掩口咳了几声,缓了片刻之后才道:“好多了,至少能让你见到最后一面。”

    李誉林神色一变,他忍下,笑道:“父皇这是什么话?儿臣一直都在圣都,您若想见,儿臣随时都能来,只是父皇似乎不太想见到儿臣。”

    他话音落下,皇帝并未说话而是看向一旁的李成州,唤了一声,伸出手去:“成州。”

    李成州听到后,走上前将他搀扶起。

    “朕这一生三子一女,唯你们二人最得朕心,也最让朕安心。”苍老温厚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前回荡。

    “儿臣看不出!”李誉林忽然怒吼出来,神色狰狞,不知为何他听到这话,怒从心来。

    “儿臣看不出父皇对儿臣的满意,这十九年年来,我一直活在李成州之下,凡事皆以他为主!父皇何时正眼瞧过我?一次都没有!”

    他顿了顿,眼睛发红:“若是身处东宫才能让所有人看见,那我为何不抢?他李成州能坐的位置,我自然也能。”他声音发颤,音量不高,却带着狠厉。

    台下之人均是仰面看他,李誉林俯视着他们,轻蔑道:“我要的就是让你们都抬头看我!”

    皇帝又咳嗽起来,这次狠了些,直到面颊覆红才停下来。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一阵心酸。

    李成州也看着父皇,似乎想从他面上看出不一样的情绪,但他没有看出。

    “逼宫叛乱就能稳住高位,就能成为天下之主吗?”皇帝声音低沉,还有些嘶哑,但语气严厉冷肃。

    他话音落下,朱明殿安静极了,唯有风起衣翻的声音。

    忽然一突兀地声音响起,引起众人注意。

    “皇上恕罪!”一侧的太监立刻跪地求饶。

    原来那声音是他怀中的首饰掉落,大概是慌乱之间揣在怀中,可以看出大难临头各自飞。

    一旁的军士上前准备将那瑟瑟发抖的太监拖下去,太监疯狂求饶:“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皇上饶命!”

    “慢着。”皇帝忽然止住他们。

    拖着太监的军士又退了回去。

    太监以为自己捡了一命,刚要磕头,然而皇帝后面的话让他一下子冷汗。

    “你是哪个宫?”

    太监身子抖如筛糠,连声音亦是如此:“回,回皇上,奴才,奴才是凤秀宫的。”

    他话音刚落,李成州眼神一凛,下意识看向父皇。

    李誉林也听见了,他先是大笑几声,随后嘲讽道:“没想到母仪天下,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也知道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的声音很大,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父皇,母后定无此意!”李成州说。

    康德皇帝双手交叉在胸前,他低睨着太监,轻声道:“起来吧。”

    太监震惊不已,包括在场的所有人。

    “皇后良善,她既已放你们离宫,便离开吧。”

    他声音平静,反而让大家摸不着头脑,那跪地的太监更是不敢动。

    李誉林眼中的惊诧和憎恨愈积愈深。

    皇帝身心俱疲,他转过身说:“成州,交予你处理吧,朕乏了。”

    李成州将他扶回轿撵中,待轿子离开后,才转过身盯着殿前之人。

    “李成州,是你与父皇联合起来对付我的吧?”李誉林讥笑道,笑里有自嘲。

    “我以为你是我这路上最大的阻碍,现在来看,你我不过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只不过你是有用的那一枚,而我......呵呵......”

    李成州眼中波动的情绪全都散去,平静地看着疯魔的李誉林,随后轻抬手,两侧的御前军便开始上前。

    李誉林笑了,笑得凄凉:“咱们兄弟一场,最后竟是这种场面。”

    御前军执剑走到他面前:“章王殿下,与我们走一趟吧。”

    李誉林未看他们,径直踱步走下台阶,他行至李成州面前停了下来。

    两侧的御前军见状迅速合拢上前,被李成州示意停下。

    李誉林勾唇一笑,将手中的长剑举起,上面的血迹还未干涸,透着鲜艳的红。

    “二哥,你说这把剑有机会穿透你的胸膛吗?”李誉林面上挂笑,双眼紧盯着李成州。

    李成州也盯着他,轻声道:“你没有这个机会。”

    李誉林大笑,随后止笑低声道:“那苏喜英呢?”

    李成州眼神一厉,瞬间抬眸看向他,眼中含着警告和探究。

    “别紧张,我——”

    未等他说完,李成州一瞬间攥紧他的衣领,将他拉至眼前:“你若伤及她一毫,我定要你死无全尸。”

    说完便扔开他,后撤一步,沉声道:“带走。”

    李誉林笑意未减,始终盯着他。

    “殿下,与章王有关的都已控制住,唯有赵如棋没有找到。”

    李成州敛住眉眼:“继续找。”

    “是。”

    ——

    苏喜英他们一行人在院中守到天将明,外面的声音逐渐散去,恢复往常时他们才从紧张的状态中松了一口气。

    “爹,结束了吗?”豆蔻问。

    “爹去看看。”裴度年带着家仆往大门走去,侧耳去听,确定没有声音才命人将门打开。

    门刚一打开,就瞧见旁侧走来一人。

    裴度年微眯了眯眼去瞧,待看清之后,便扔掉手中的剑,躬身行礼。

    “见过太子殿下。”

    李成州快步走上前,扶起他:“裴相,快请起。”

    裴度年起身后,疑惑地看着他:“殿下,此时来此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他现在不知这叛乱结局如何,但瞧见殿下安然于自己面前,他还是松了一口气。

    李成州扶着他:“进府再说。”

    裴度年带着他来到府中前厅,厅堂上众人瞧见太子来此,俱是惊讶,不知所措。

    苏喜英看见他时,愣在原地,还是豆蔻拉了拉她衣角,她才反应过来行礼。

    李成州视线落在她身上,很快就移开,吩咐众人起身。

    裴度年又吩咐大家散去,只留下豆蔻和苏喜英。

    “殿下,现在可以说了吗?”

    裴度年说完之后,见他没有回应,又问:“殿下?”

    李成州不留痕迹地回过神,简单地解释方才发生的事情。

    裴度年听完之后,神情沉重:“杨元义等人呢?他为燕祁相辅,竟做出这种事!”

    李成州:“按照父皇的意思,杨相于燕祁还是有功,着他辞官归乡,不过按照杨元义的性情,他不会。”

    “他不会?”裴度年疑惑。

    李成州点头:“我来之前,得到的消息是杨元义意欲自尽,但被府中人救下。”

    裴度年听后叹了口气:“我与他相识数十年,也争了数十年,他太过激进,也太过功利,如今这一步……哎。”

    随后他又问:“那章王会如何?”

    他知道当面问太子殿下不太好,但他也不想再顾忌那么多。

    李成州神情一凛:“具体如何还要看父皇如何决断。”

    他并未搪塞,他是想斩草除根,但贸然这样做也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说到这,皇上有没有被惊吓到?”他问。

    “并未。”李成州说。

    裴度年想知道的该知道的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他无话可问,但见太子也并无离开的意思,才明白过来,便寻了借口,将女儿带离开。

    苏喜英见他们都走了,开始有些慌,她也想跟着走,慌乱中瞧见了李成州看自己的眼神,她脚步又顿住。

    “你有话要说?”苏喜英看出他欲言又止。

    李成州看着她:“我想告诉你,你爹娘我都安顿好了,切勿担忧。”

    苏喜英一怔,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

    李成州来之前想好了很多可以说话的合理理由,结果现在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喜英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知道今晚的事,也从他们的谈话中知悉他应该是成功了。

    “恭喜你,今晚。”她瞥了一下,便移开目光。

    李成州心中一动,克制自己的冲动,淡淡道:“多谢。”

    苏喜英又瞥了一眼他,随即又移开,问:“我何时可以离开?”

    这次李成州没有立马回复,他停了一会儿说:“待我确定没有危险之后,会派人送你去寻爹娘。”

    苏喜英:“嗯好。”

    这是他们二人自挑明身份之后,第一次没有争吵,也没有挣扎逃跑,有种分别已久的好友,初次见面时的不自在。

    李成州:“你见过赵如棋是吗?”

    忽然他问了这么一句,让苏喜英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点了下头,随后意识到不该点头。

    “她是李誉林的女人,还是不要与她接触。”李成州担心她会被人利用。

    苏喜英忽然想起之前赵如棋说的生路。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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