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州紧盯前方,瞧着那人推着苏喜英出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林志。”
林志弯了下唇:“难得太子殿下还记得草民。”他轻笑一声,又说,“当初在苏家坡,恕草民眼拙竟未瞧出是您。”
苏喜英望着李成州,对着他使了个眼色。
李成州看见了,但他的戒备丝毫未减,冷声道:“你要见我?”
林志推着苏喜英往前走了两步,回道:“是,我想与太子殿下做个交易。”
李成州视线从苏喜英身上挪到他面上,他悄悄动了下手中的暗箭,随意问道:“你在威胁我。”
话语肯定,声音含着不悦的寒戾。
“草民怎敢如此,只是交易,或者可以说是我想用这个来换我一条贱命。”林志说。
李成州未说话,只静静地盯着他。
林志将苏喜英往前推了一下:“英姑是权宜之计,我想见殿下,是因为我手上有殿下需要的东西。”
苏喜英被他推向前,她便快速地走到李成州那边去,她虽答应了林志,但心始终提着。
李成州伸手将她拉至自己身后,现下一颗心才落下来。
“你想给我什么?”李成州问。
他话音刚落,一只利箭从一旁射过来,李成州反应极快,反手将暗箭打了出去,短箭折断了那利箭。
利箭射向的方向是林志,李成州拥着苏喜英躲在暗角处,对着林志喊道:“躲起来!”
一番动作,不过一瞬,暗处的人见利箭被打落,又迅速地射出来。
林志反应虽不如李成州,但也很快躲在了石墩后面。
李成州以身体围成一个安全的角落,将苏喜英护在身前,他低头看向她,低声道:“在这等我。”
他们站的位置是个死角,但高处挪动之后便会看见,李成州要将他们的视线引过去。
苏喜英点点头:“注意安全。”
李成州应道,随后快速行至一侧的柱子后面,果然他挪动后,利箭便射在他走过的位置。
苏喜英心猛地提起来,紧张地看着他,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李成州躲在柱子后面,他现在视线受阻,不知那人在何处,忽然他瞧见庙门槛角侧有一铜镜碎片。
林志躲避的石墩在那柱子一侧,他瞧见了李成州方才的动作,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那碎片。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声音不大足以让李成州听见。
李成州瞥向他,见他指了指自己,便知道他的意思,一瞬后点了下头。
林志收到他的指令,侧身往旁边跑了一步,将自己暴露出来,随后又转身跑到石墩后。
就在他行动间,李成州已经拿到了那碎片,也确定了暗处只一人。
李成州举起碎片,碎片上反射出身后的情况,但还是没有看见那人在何处。
就在他想离开柱子时,瞧见了利箭射来的方向,那一瞬间,他举起暗箭射了过去,又一瞬间快速走到石墩后面。
林志方才又试探了一次,才让李成州有了出手的机会。
他胸口起伏不定,轻声问:“解决了吗?”
李成州瞥向他肩侧的利箭:“你中箭了。”
林志捂住箭头,扯了下嘴角:“不碍事。”
李成州垂眸看向那箭,沉声道:“这箭有毒。”
林志身子一僵,垂头去看,果然伤口已经开始发紫,好厉害的毒,他开始觉得肩膀发麻。
李成州握紧那箭:“别动。”随后用巧劲将那箭拔了出来。
箭一拔出来,林志吐了口血,他擦了擦嘴,听见身侧之人说道:“若有重要的事情要说,现在是唯一的机会。”
林志笑了下,没想到本欲为自己谋求生路的机会,现在成了这般。
他从怀里掏出那物件,哑声道:“章王通外敌的证据在这里面,但......”
林志忽又将那东西缩了回去,他瞧着李成州:“殿下,我本想拿这个换我一命,但我现在想换您一个承诺。”
李成州:“说。”
林志:“放了赵如棋,佑她安全。”
李成州掀起眼眸看向他,过一瞬后应道:“我答应你。”
林志笑了笑,嘴角的血又溢出来,他捂住嘴,将那东西交给了李成州,随后紧盯着李成州,道:“殿下,金口玉言。”
说完,还未等李成州反应过来,他便冲了出去,高处射来的利箭穿胸而过。
苏喜英瞧见了,她惊到捂住嘴,不敢置信。
李成州心中亦是一惊,随后未等他有所动作,庙门口便有人冲了进来。
“英姑?”豆蔻跑进来,就瞧见院中倒在地上的人,身下洇出血。
李成州和苏喜英前后脚走了出来。
“主上恕罪,属下来迟!”李成州的属下来赶了过来。
李成州摆了摆手,未语。
苏喜英走过去,蹲在林志身旁,心里情绪复杂。
豆蔻也不敢置信,这人竟是林志。
“英姑,林志他......“豆蔻轻声道。
苏喜英叹口气,随后她抬头看向李成州:“能安葬他吗?”
李成州点头:“你安排就好。”
他低眸看了看手中的竹筒,又看向苏喜英:“我有事需要回宫,他们便留下来帮你,可以吗?”
苏喜英应道:“嗯,你快些回去吧。”
李成州还是有些担忧,他转身对身侧的几人说道:“务必确保她们安全。”
“是!”
安排妥当之后李成州便纵马疾驰回了东宫。
一回到东宫,他便吩咐宫人去寻邓贺玄。
李成州在书房里,等了半盏茶的功夫,邓贺玄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这么着急找我?”邓贺玄一口气还未喘匀,就瞧见他递过来一样东西。
邓贺玄奇怪地瞥了他一眼:“这什么?”
李成州沉声道:“先看看。”
邓贺玄闻言,低头打开那卷轴,片刻后吃惊地抬头:“兵防图?”
他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卷轴,那是燕祁兵防图的拓版。
“什么意思?”邓贺玄问。
李成州:“林志交给我的。”
邓贺玄更是惊讶:“林志?他在圣都?”
李成州侧过身:“现在不在了。”
邓贺玄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这兵防图怎么会被拓印,又怎么会出现在林志手中。
“你翻过来看看。”李成州说。
邓贺玄疑惑地将卷轴翻过来,上面有一行小字,不仔细看看不清,他将卷轴拿起来,细细辨认。
“林羽?”邓贺玄惊到。
李成州瞥他一眼,邓贺玄才压低声音道:“这是李誉林通敌的证据?”
李成州点头。
“你打算怎么做?“邓贺玄看着他。
李成州抬眸,眼神暗了暗,低声道:“现在只差一步。”
——
苏喜英和豆蔻将林志葬在了圣都城郊的一片密林中。
豆蔻看着坟堆:“英姑,要告诉林叔他们吗?”
苏喜英拍了拍手,摇头道:“林叔林婶一直以为他们的儿子在外面衣食无忧,若是亲眼看见这尸身,这对他们的打击绝不会小。”
“可是......”豆蔻迟疑道。
苏喜英转过身,看向她:“我明白你的意思,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豆蔻点头,因当初建安城的事,她原本对林志还有恨,后听英姑说了方才发生的事,她现在只觉得唏嘘,世事难料,人心难捉摸。
一切处理好了之后,李成州留下的人便护着她们回了府。
苏喜英对今日在茶楼听到的事情颇感疑惑,便问豆蔻:“李誉林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豆蔻诧异,反问:“怎么这么说?”
苏喜英便把今日在茶楼听到的讨论告诉她。
豆蔻拧眉:“他们当众讨论这些,也不怕掉脑袋!”
随后她扶着下巴,嘟囔道:“我估摸着是有人授意,引起恐慌,本来章王逼宫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想了想,“不行,我得告诉爹去。”
说完便拉着苏喜英往书房走。
裴度年早上刚与太子商议过,现在正在沉思中,忽而听见门外的响动,便打开门,瞧见自己闺女拉着苏家姑娘过来,便问:“怎么了这是?”
豆蔻直言:“爹,英姑听到街上有人讨论太子和章王之事,女儿觉得多半是有人故意为之,为了制造恐慌。”
裴度年表情凝重:“爹已知晓此事,今日殿下来府便是说这个。”
豆蔻忙问:“那有商议出来什么吗?”
裴度年看了女儿一眼,轻声道:“清儿,爹是希望你不要参与这件事,但......”他看了眼苏喜英,叹了口气,“你们知道也好。”
说完便示意她们进书房说话。
“爹,怎么了,是不是很严重?”豆蔻担忧道。
裴度年摇头:“那倒没有,只是现在还有隐患,我听殿下说还有一人尚未找到,哦对,他也是苏家坡的。”他看向苏喜英。
苏喜英下意识说:“林志吗?”
裴度年诧异:“你知道?”
苏喜英便知道裴相还不知此事。
“爹,我和英姑刚刚安葬了林志。”豆蔻说。
裴度年惊诧,忙问:“什么情况?”
苏喜英便把事情简单地解释了一遍,裴度年拧眉点头:“原来如此,真是没有想到,早上殿下还与老夫说过此事。”
“爹,那这隐患是不是就解决了?”豆蔻又问。
裴度年沉默片刻,后说道:“具体如何破局,还尚未可知,且看太子殿下要如何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