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各自板着臭脸回到露营地,娜娜睡眼惺忪从帐篷中探头看着几人。
“你们找到小猪主人了?”娜娜手撑着腰,挺了挺僵直的腰背。
“昂,对。是个老爷爷的猪走丢了,还给我们送了点早餐,给你带的。”
林晔递上给娜娜打包的早餐,娜娜迟疑了片刻,伸手接下,小声说:“谢谢。”
她的目光短暂落在林晔脸上一秒,随即转头,眼神来回绕着陈一然和叶盏延两人。
“怎么了?然然?你们没事吧。”陈一然摇头不语,一屁股坐在一旁。
林晔清清嗓子,示意娜娜给两人留空间。
娜娜顿悟,“林晔,陪我去走走吧,睡多了头还晕着呢,去醒醒神。”
“走。”林晔拖着娜娜转身朝着溪边走去。
叶盏延抬眼,闪烁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他在心里反驳、重组、推翻、再腹稿也没挑出合理及自然的回答。
他明白今天自己今天这一系列的奇怪举动,肯定会引起陈一然的不解。
不管怎么解释,都没法遮掩他一直在隐瞒。
缠绕不休的线头,无论从哪来开始理清,都没法避免误会。
他本可以做好万全的准备,轻柔坦荡揭开伤痂,可骤然爆发地骇浪直直将他卷起,它如同溺毙的人般,抓瞎着环抱任何一个,指尖能碰触的地方。
他上前一步坐在陈一然身边,伸出受伤的手覆在陈一然膝上,湿漉漉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她。
“然然,手挺疼的。”
陈一然没好气地撑起膝头顶了顶他,“疼啊,活该。”
陈一然偏过头不看他,弯腰从帐篷里拿出自己的包,里面有个小诊疗包。
“手拿来。”叶盏延抬起手,陈一然接过,用诊疗包中翻出酒精清理伤口,疼得叶盏延龇牙咧嘴,止不住地倒吸凉气。
陈一然忍不住噗呲一笑,“该,让你气我。”
“不气了?可以理理我了吗?”叶盏延歪头看她。
“我什么时候生气了?哼!”陈一然清理完的伤口,剪下一截纱布。
“我那天晚上突然出现在酒店,确实事出有因。”叶盏延顿了顿,试图重组措辞。
—赵子妮的事,得单独拧出来说.....
—如果贸贸然开口,然然肯定会想多,对,没错,我得想想。
“林晔那边忙不过来,快到傍晚,他给我打电话,本来想让别人来,但我也很想你,所以我赶过来本来也是想给你个惊喜,我们拍完回酒店找你,发现你房间根本没人应,我们找了前台又去了另一个房间,还是没找到人。”叶盏延滚动了一下喉结。
“我们站在走廊急的团团转,我电话都给你打爆了,再晚一步我们都打算报警了,然后我们就看到路杉把你抱回来,我赶紧冲上去看你,你脸红的滴血,我赶紧把你抱进房间,折腾了半天情况才算稳定下来,路杉就一直在门口等着我们,等安顿好你,我们才和她聊了聊情况,你们在山庄惹了那个刘总,她逼着赵经理利用他,想教训你们几个,男生不好下手,所以就把主意打你身上了。”
“所以,”陈一然忍不住插嘴,“当天赵经理带我去她房间,灌我酒,是被刘总逼着对我下手,结果中途操作失败,反而被路杉给救了。”
“嗯,我们目前得知的情况就是这样。”
“所以我们在这个赵经理老家碰到她,是因为这事她被开除了?”陈一然包好叶盏延的伤口,将诊疗包收起来。
“这事听上去很合理,但是我很奇怪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我不应该让我警觉吗?”
“而且。”陈一然手撑着下巴,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说,“刚才你们说赵经理是你们的大学老师,给你们代过半年课,是她主动提出的,那为什么她完全不心虚的样子,还能主动提起这茬事,换了别人,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让双方水火不容,还能这么坦然的谈笑风生。”
“我是该说她脸皮厚,还是说事发后你们找她谈过并且和解了?”陈一然偏头,一字一句砸到叶盏延心中。
叶盏延脑子嗡嗡响,他已然顾不上是否有逻辑破绽,说:“我们私下确实找她聊过,当时我们打算报警,但路杉找到我们,原来赵子妮是她父亲的情人,最近被调过来插手山庄事情,路杉他爸就路杉一个亲儿子,他是担心他这名义上的小妈借机上位,生个孩子出来和他抢家产,他表面同意她进了山庄,其实一直在暗中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她犯了这么大的错,正好是拿捏她的把柄。”
陈一然神色复杂,没有吭声,叶盏延观察她的反应,再次开口。
“抛开他的目的不谈,他总归是帮了我们,所以他请求我们交给她处理,不要让山庄的名誉受损,我们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他,如果没有他。”叶盏延掰过她的肩膀,抱紧了她,“然然,我真不知道会有怎么样可怕的后果。”
陈一然打死也没想到那一晚居然这样惊心动魄,像是观看了一场狗血黄金档伦理剧,脑子一时宕机,cpu直接崩掉。
自己昏昏沉沉睡过去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这也太扯了吧。
“那你瞒着我就是为了让我不要伤心吗?”
“算是吧,你最近本来心情就一般,好容易接个活成这样,我怕你撑不住。”
陈一然埋头闭紧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不起,然然,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今天一早我们看到赵经理脸全黑了吗?如果不是有爷爷在,我和林晔还真会扑上去动手。”
陈一然埋在颈窝,传来低低地声音,“没事,你早应该告诉我,要是我碰上,估计处理方式也不会比你们好多少。”
“叶盏延。”
“嗯?”
“我不喜欢被隐瞒的感觉,所以如果有事,你要么坦诚地对我说,要么藏好,别让我发现。”
叶盏延顿了顿,用只有他两人之间才能听清的声音说,
“好。”
陈一然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坠入了一片朦胧不清的雾天。
一时是李问那晚月光下的孤寂的身影,一时又回到那个山庄。
—如果真的像叶盏延所说,那赵子妮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而且是有很大可能会被发现的风险去做这件事呢?是她也有把柄被拿住了?可她既然坐在那个位置,不可能不知道路杉派人盯着他,可为什么她要如此孤注一掷?当真是拗不过那个刘总,还是她自己有什么必须要做的理由呢?
而叶盏延真的......没有事情再隐瞒自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