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盏延,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怪我,忍不住,看着以前我们的情分上能不能求你,起码不要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好吗?”
叶盏延闭眼,火气霎时窜了上来,“听好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不要再打电话来,否则新账旧账我一定和你一起算。”
“呵呵。”赵子妮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句,“盏延,我道歉了你也不肯原谅我,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我,你不怕我告诉你那小女朋友吗?”
空气突然凝滞,窗外不知从哪飘来大片的乌云,遮住远眺视线,阴沉沉得十分吓人。
他的手死死抓住手机,仿佛能听见拳头攥起的咯吱咯吱响,他一声不吭,沉默了半晌。
“上次我就看出来了。”赵子妮见他不开口,明白自己正掐住了对面这男人的心尖,“你不敢告诉她对吗?”
“你究竟想干什么?”叶盏延声音沙哑得可怕,一字一句从喉咙中重重地逸出。
“盏延,我不想破坏你现在感情,只希望你偶尔能陪陪我罢了。”
陪她?这女人凭什么觉得她能拿捏自己,更何况她不止一次迫害他身边亲近的人,他不愿再忍耐。
想起下午和路杉的约,再想想他和赵子妮的关系,他心中缓缓升起一个念头。
“意思是你想让我和你一样,成为一只躲在阴暗潮湿角落的老鼠一样,恶心无比,对吗?”
“我有苦衷,盏延,你知道。”赵子妮音量低下去,黏黏哒哒的声线冲进他的耳膜,他蜷曲的胃泛起一阵恶心,不自觉将手机离远了些。
叶盏延的确知道,当初因为李问,他与赵子妮频频接触。
那段时间,两人常常聊天,刚开始两人都只聊些不咸不淡的话题,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话题越来越多,说不清是因为感激还是别的什么,和她接触的越多,一些不知名的情愫也迅速产生,当时的他,连自己也分不清是心动还是怜悯。
赵子妮生下来就没了母亲,据她自己说她妈是被村里的傻子给玷污了,她一时绝望想跳井,她外公外婆生了6个孩子,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她们拖着想跳井的女人去傻子家理论,硬是要了一大笔丰厚的彩礼硬把女儿塞给了傻子,傻子和他爹从小相依为命,他妈据说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跑了,压根不管爷两,傻子爹早年学了点木匠手艺,爷俩的日子也算能勉强糊口。
傻子爹是在赵子妮她妈妈全家人气势汹汹逼到家里才知道这事,一时怒火攻心抄起还没抛完的腿凳,连着抽了傻子半小时,腿凳上的倒刺将傻子的背喇的鲜血淋漓,赵子妮爷爷奶奶当即吓的腿肚子直打哆嗦,颤颤巍巍地憋不出一个屁来。
傻子爹抽累了,随后就将腿凳甩在一边,拿起腰间别住的大烟斗叼了起来。
大烟叶子烧的冲人。
赵子妮外公外婆咳个不停,她妈妈就直愣愣地跌坐在地上,单薄的衣衫贴在她瘦削的身体上,脸上泪痕还未干涸,留下满脸白痕。
傻子爹透过缭绕的烟雾看着跪坐在地上的女人。
真瘦啊!枯黄的发丝稀稀拉拉贴在额边,除了泪痕,小脸一丝血色也无,眼窝深深凹进去,营养不良的样子就差挂个牌子要饭去了。
他明白赵子妮外公外婆连生了四个女儿才得了一个男孩,宝贝的不行,前头三个姐姐全被她们或卖或嫁统统换了钱,就还剩这一个女儿,不榨干她最后一滴价值她们不会罢休。
傻子爹收起烟斗,伸出手比了个数,“这个数,以后这孩子和你们家就没关系了,不管是生是死,都是我们家的事了。”
赵子妮外公外婆听完连连点头,眉梢处都透着乐,等傻子爹去里屋拿完钱给两人,她们屁颠屁颠就跑了,全程都没再看一眼地上的女儿。
傻子爹扶起女人,也没管地上疼的直抽抽的儿子,进厨房做了碗肉丝面,上面还铺了个黄澄澄的荷包蛋。
“吃吧孩子,是我家孩子对不起你,我也没什么别的本事,但是进了我们家,我肯定不让你饿着。”
“吃吧。”傻子爹将面往女人面前推了推,女人低着头,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才接过面碗大口吃了起来。
十个月过去,女人生产那日摇着嗓子大喊,哭天抹泪地急得傻子和傻子爹在屋外团团转。
“呜——”一声婴儿的啼哭划破天际。
女人这短暂而飘摇的一生也结束了。
当初听完这段,叶盏延心疼得厉害,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他还真有可能和这位老师发生点什么。
可童年的伞被命运无情的撕毁时,有的人想着不再让别人淋湿,有的人却想着撕碎所有的伞,希望有人和她一起陷在深渊里。
那丝情愫还未聚集便被无情的打碎。
叶盏延深吸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异样,“我考虑考虑,不要主动联系我,我会回复你。”
他快速挂断手机,呼出了胸口那口长长的浊气。
“延延,怎么也不穿件衣服?多冷啊!”陈一然打了个打哈欠给叶盏延披上外套。
接着蹲下,撸了把猫头,“臭猫,为了吃口饭闹闹闹。”
叶盏延迅速平复心绪,扯出了一个笑容。
“睡好了?等我会,我给你做早餐。”
“好。”陈一然头也不抬,和猫玩着拉锯战,“我要吃两个煎蛋。”
叶盏延快速洗簌完,在厨房忙活了起来。
滋滋冒油的煎蛋配上烤肠,番茄肉酱面也热腾腾的,看着让人垂涎欲滴。
“来吃饭,然然。”
陈一然抱着车厘子坐下,笑着对叶盏延说:“谢谢延宝宝。”
“我开动啦!”陈一然呼噜呼噜吃着面,叶盏延瞧着她直乐,“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下午还有一顿大餐呢。”叶盏延慢条斯理地享用起来。
“说起这个,咱们请路杉吃饭,先别说他救过我,现在还成我老板了。”陈一然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咱们要换个更高级的地吗?”
叶盏延咽下意面,“我们选的地也不差,何况你打算一次还完人情啊?你别忘了,你的工作也少不了他的帮忙!”
叶盏延手边的叉子忽然停住,条分缕析,他隐约有些不好的感觉。
“对哦。”陈一然垂下头,“那还是一步步来吧。”
“嗯,慢慢来,看来我们之间的人情确实要慢慢还。”叶盏延抽了张纸擦擦嘴,眼神幽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