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秦啻咬紧牙关,“女子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女子!”
明忱垂下眸子,不知是哀悼这份凄美的爱情,还是感叹世间的残忍。
“阴阳相合,乃是天道。”
“明先生,连你也这样以为?”秦啻凑过去,“可是,喜欢谁不就是想和他过一辈子吗,和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明面上依旧如此,但后来者无数。活着的卡珞安什女王是背信者,是罪人,是有违人道的莽夫;但死后的她,却是一位伟大的领导者,一位勇敢冲破阻碍的女性,值得歌颂与追随。”
“那如果你也喜欢上一个男人,会怎么办?
“我并不认同他们陈旧的观点,但我或许也不会有爱人,无论男女。”
秦啻急了,“为什么!”
“我并不是一个适合恋爱的人,性格冷淡,也说不惯体己话,与诸多人不过点头之交。亲近些的朋友到现在,竟无一人还在身边……”他的话戛然而止,好像也还有一个人,只是……
“好吧。”秦啻垂着头,低低的叹口气,“反正就算我喜欢男人,也会勇敢地和他在一起的!”
“……”
明忱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复杂。他分辨不出秦啻是受故事影响的愤慨还是真的这么想。但不管怎样,这些事他日后自然会懂,也不必过多干涉。
腊八之后,日子过的飞快,转眼便到了兵主之战的时间。前几日下了场大雪,给侯府添了些别样的颜色,天上地下,一片素白。继上次第五京雪铩羽而归,直到现在也没再招惹明忱,正让他过了一段安宁日。
决斗之期已近,妖族新年也要到了。悬钧与天戎习俗不同,所行的月历也有差别,年一般要比天戎早些。
师弟入凛白前或在悬钧生活,虽年岁尚幼,可能记不得什么。但在凛白时,这一天也是要过的。陆玄厦喜肉食,明忱在这一天会给他做不同的肉类。虽然侯府在吃食上必不会短缺了侯爷,但明忱还是决定做一只烤全羊,犒劳一下这一大一小两只“馋猫”。
羊是明忱一早让人去朝市扛回来的,是只二十斤的小羊羔。明忱以往烤过羊,但从未烤过羊羔。他琢磨了一个早上,才架火开始做。
羊很新鲜,肉质肥美,刷上佐料,架在炉火上,滋滋冒油。香味传的很远,惹得秦啻一早就守在院里,说什么也不肯走。
今天廷尉寺没有要务,陆玄厦回来的很早。他自恃脸面,不肯和秦啻一样早早就候在院子里,但也一早推了府上的午食,枯坐在书房,只等明忱喊人请。
拖到了午时,还没有动静。陆玄厦等不下去了,装作无意地在府上踱步,没一会儿就溜达到偏院。
甫一推开院门,就被浓厚的香气袭击了。迎面而来的便是那只烤羊,此刻已经裹上了焦黄的脆皮,泛着诱人的油光,正随着明忱的手转动。
眼一斜,就看到秦啻眼巴巴的瞅着,陆玄厦皱了眉,“这小子怎么也在?”
秦啻立马反击道: “明先生做烤羊,香得很,我为什么不能来?”
陆玄厦不悦地看向师兄,“腊日的粥他喝便喝了,怎么今日的羊他也要分一杯羹?”
明忱摇了摇头,暗道师弟幼稚,居然能和一个小孩子吵起来。
这话不能当面说,否则师弟必然气恼。明忱温声道:“一只羊,你我二人总归吃不完,他来倒能分担一些。”
“晚上也可以吃。”
“我留了只鸡,晚上给你们煲汤喝。”
“哼。”陆玄厦有些不满,“他天天跟着你吃,我倒隔三差五才能吃上你做的菜,以后我也与你们同吃。”
明忱瞠目结舌,侯府已经穷苦到慢待侯爷的地步了?陆玄厦竟然放着侯府大厨的佳肴不吃,跑来和秦啻争抢。
“你不同意?”陆玄厦威胁地看了一眼想要张嘴的秦啻,转而逼近明忱。
“别凑过来。”他推了一把陆玄厦,稳住手中的烤羊。“要不你们中午都没得吃。”
陆玄厦也不追究,转身坐在了烤羊前。
“你幼不幼稚呀。”秦啻翻了个白眼。
“这么多年,我师兄做的饭菜都只有我二人吃的份,即使是师父都鲜少得以品尝,你能吃几口,就偷着乐吧。”
秦啻不以为然,一边把佐料端到明忱手边,一边反唇相讥:“你要留下吃饭,是得干活的,吃白饭可不行。”
陆玄厦嗤笑道:“在侯府,你们俩才是吃白饭的。”
此话一出,已然伤及无辜。两个人登时闭了嘴,默默地瞅着明忱。毕竟如果这位生气了,他俩一会都没得吃。
好在明忱不像他们那么幼稚,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他觉得烤得差不多了,一用力,将整只烤羊抬起来放到了桌子上的铜盘里。桌子是一早抬出来的,为的就是这会儿能直接在院子里吃,免得汤汁弄的到处都是,难以清理。
明忱转身去了厨房,当他拎着刀具出来时,陆玄厦正用焚酒切羊腿。
“……”
“你很饿吗?”
“焚酒有灵,也该让他尝尝鲜。”陆玄厦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明忱沉默半晌,看来他的师弟不仅幼稚,还富有想象力。
羊肉鲜嫩可口,分量也足,三个人饱餐一顿,还剩下一些。明忱做了烤饼,打算晚上和羊肉一起就汤吃。
吃饱喝足,陆玄厦脾气也缓和了些。一会儿可能还有雪,他派人把桌子收了进去,只留了两把躺椅、还未熄灭的火堆和手边的小酒杯。
秦啻昨晚睡的不好,嚷嚷着要回去补眠,早早地走了。院子里一时就剩了师兄弟两人。
明忱一边烤火,一边打量陆玄厦。这么多天,竟也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他的身材比年少时结实许多,这些年身量长成,肩膀也已经是成年人该有的厚度。头发长了,卷曲地搭在肩上,平添几分刚猛野性。整个人看起来更成熟了,只有眉眼间依旧有看得出几分少年神色。
“怎么,我和过去比,变化很大?”陆玄厦早就察觉到师兄的目光,他坐起身,端起手边的酒杯。里面是明忱酿的橘子酒,口感清甜,解渴又解腻。
“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