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刚推开客房的门,就看到了静静坐在桌子旁的白木。
再朝桌子上看去,木桌上的茶水还保持着出门时的模样,一壶两盏,壶内早已冷却。
白木微微侧过头,瞥了一眼,示意她过来坐。
沈亦挑了一下眉,坐在白木身边,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然后从袖子里掏出那块带字纹的木牌,随意地丢在白木面前。
“你要的。”
说完,她把双手往脑后一垫,悠哉悠哉的往后靠,翘着凳子的前腿,耐心的等待白木夸奖。
做得这么好,肯定满意了吧……
“咣”
白木面无表情的将几个带字纹木牌扔在桌面上,乍一看,和沈亦带回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沈亦:……
她没好气的瞪了白木一眼,坐直了身体,后者毫不犹豫回视。
最后沈亦败下阵来,恹恹的趴在桌子上,“说吧,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去偷的?还带回来这么多?你不怕被发现?”
她就知道,白木是断然不会干坐在房间里的。
面对这么多问题,白木闭了闭眼,有些疲倦道:“刚才见夜色昏暗,打晕了几个婢女,从她们手上拿来的。”
她颇有些义正言辞的强调,“不是偷的,是拿的。”
沈亦内心发笑,表面上只是轻抿了一口茶,掩饰自己嘴角浅浅的笑意,“嗯,然后呢?”
白木这才有些满意,她接着说道,“这符,是很少见的邪符。专吸收活人的寿命为己所用,早被世间所禁止,没想到这里竟还能见到。”
她伸手拿起其中一块,铅灰色的眼眸倒影出符的影子,“因为启动这个阵法所需的符牌众多,所以从中窃走一两个,不仔细观察是不会发现的。”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她默了默,看见拿起面前的茶杯,将其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看着白木的动作,沈亦没敢说这杯茶,其实自己喝过……
所以刚才听到的声音缘由其实就是白木,只是不知道怎么发出来的而已。
白木仿佛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我身上阳气重,为了不被发现,我在她们身上又施加了迷魂咒,只是有少许声音罢了。”
一个眼熟的物件被摆上桌面,沈亦定睛一看,原来是进入这个世界前白木拿出的那个小沙漏。
那个名唤“更漏”的沙漏。
沈亦看着更漏,内心却思绪万千,记忆又回到刚来这个世界时的日子。明日,就是与张珀金的五日契约的最后一日,也是张老太爷回煞的前一日。
按计划,明早应是白日与白木假装离开张府,引诱张老太爷的阴魂出现,待到子时再回张府揭开幕后之人的阴谋。
但是竟然到现在仍未知幕后真凶的一点线索,这不禁让人有些冷汗。
看来,明日一早,还是应该同白木一起去张府外打听消息。毕竟,张府内处处透露着诡异,人人都是被操纵的提线木偶。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外面的街坊邻里会更为清楚张府的兴盛状况与最近发生的事情。
真是麻烦……
沈亦叹了一口气,余光却不经意扫过木桌旁。白木忍不住困意,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半张脸藏在弯曲的袖子里,露出浓密而卷翘的眼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着,唤起心底的涟漪。
十八……
沈亦再次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眼前却浮现的是白木的脸。
熟悉与陌生重叠在一起,中间却像是隔了一层浓厚的雾,自己仿佛在其中蹒跚前行,漫无目的的走着。
挥不去,也回不去。
沈亦轻轻摇了摇头,把这些烦恼的思绪抛出脑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
夜卧北斗寒挂枕,木落霜拱月无光。
夜似乎有些凉。
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白木身上。沈亦走上前去,俯下身躯,双臂小心翼翼环住她的身体,一个用力便将她稳稳地打横抱起。
抱起来的那一刻,沈亦不禁感到有些惊讶。
这人平视看起来极为身高腿长,即使没有沈亦高,却也不逊身边之人,没想到实际重量却这么轻。
沈亦皱了皱眉头,放缓步子,走到床边,动作轻柔的将白木平放在床上,细心的给她盖好被子。
做好这一切后,沈亦这才重新静下心来,认真端详着白木的容貌。
平常的她性子冷漠,难以让人靠近半分。睡着了却意外的安静与温和,看起来赏心悦目。像一只平时高贵矜持的猫,此时将最柔弱的肚皮展示给别人。
不,不是别人,只有自己。沈亦不知何由忽然有了这个想法。
吹灭烛火,室内陷入一片昏暗。沈亦却是再次坐回桌子前,什么也不干,只是静静的思索。
想明天的计划、想今天的事情、想到鬼界的一大堆公务还没有处理完……
然后趴在桌子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