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黑云压城城欲摧。

    低沉的风掠过连绵的营帐,压倒护城河旁染血的蒹葭,呜咽着抚过低矮的女墙。空中盘旋的雕鹰发出嘶哑的长鸣,应和着悲风,奏成一曲挽歌。

    又一次击退攻城的楚军,黎昧脱力地靠在城墙上。他的伤口又裂开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痛。整整十天固守孤城,纵使清楚抵抗也不过是垂死挣扎,他还是不愿放弃,因为城内是他的国,也是他的家。

    “长公子!”一个小兵领着药箱艰难走来,“长公子,卑职来给您换药。”黎昧对他点点头,让对方帮自己脱下沉重的甲胄。鲜血与汗水浸透了衣衫,触目惊心。他打量了一下小兵,是个生面孔,形容尚幼。他问到:“你多大了?”风声太杂,他没有听清回答,或许根本就不曾有过回答。雪亮的匕首刺穿了他的身躯,昏沉中对方将他推下城墙,意识归于混沌。

    匆匆赶上楼的亲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目眦欲裂,一剑斩了小兵,伸出手试图抓住黎昧的袍角,却抓了个空。黎昧下落的身躯显得无比单薄,却如同一块巨石拉着城头众人的心向下坠。

    一个时辰后,原木撞开了高大的城门,越国最后的城池——都城稽,被攻破。

    一瞬间,声音好似开闸洪水般冲击着耳膜。尖叫哭喊、兵戈相撞、器物碎裂。人们在四散奔逃,仿若待宰羔羊。火舌舔舐着鲜血,烧穿了浓重的阴云,露出无力的夕阳。

    残阳照血,血映残阳。

    城中央,越宫。

    与宫外不同,宫内出奇的寂静。为数不多的宫人早在日前被遣散,如今偌大的宫殿内只剩君后二人并贴身侍婢。越君俯瞰着城内人间炼狱般的景象,不忍再观。步入宫内,越姬端坐于案前,杯中斟满酒。夫妻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抬手饮尽杯中酒,越姬慢慢伏在案上,目送君王走出内室。

    楚兵推开殿门,簇拥着年轻的楚君来到殿内。他走到越君的尸体旁,冷冷道:“早降,何至于此。”说罢,大步离去。身后,火势从内殿开始蔓延,吞噬了沉默的宫殿。

    楚国,郢都深宫内。

    陈旧的殿门被一脚踢开,神情倨傲的寺人对殿内喊道:“君上有旨,你可以走了。”说完急急转身就要离去,好像对殿内之人避之不及。可对方偏偏不如他的意,“站住!”一位少年自阴影处走出,眉目昳丽,依稀可见越君与越姬的风采,只是面容清癯,甚至形销骨立。

    “你说清楚。”黎曙阴阴开口。

    “晦气东西……让你走你还不乐意了。”

    黎曙看了他半晌,身为越君幼子,质于楚三年,受尽屈辱。楚君将他幽禁于此,特别是近一年来,更是不准他踏出宫殿,封锁外界一切信息。现在又突然放他走,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是越国出事了。

    强压下心中忐忑,他的语气没再那么咄咄逼人:“为什么?”

    对方却笑了,笑中带着一丝怜悯:“等你出去就知道了。”

    《越史》有载:十二年冬,稽破,公子昧死之。越王捷自刎于殿上、越姬饮鸩,举国哀之。怜其在国遭忧,谥为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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