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鬼王花下死 > 三月雪(七)

三月雪(七)

    刚停了半瞬的黑色漩涡重新暴涨起来,如同一个硕大的深渊巨口,要将周身所有的生机都吞噬殆尽。

    “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在空旷的坊间回荡,时而如少女天真,时而又似怨妇般凄厉,竟能在短短的一瞬里,变化万千。

    “不愧是主人心心念念的鬼王大人呢,竟能从万千鬼气里探出一丝妖力。”

    “不若,再陪小妖我玩玩吧!”

    空灵的话音在一阵脆若银铃的娇笑声中戛然而止,六只巨大的狐尾如同绽放的妖花,在漩涡之中骤然舒展。

    漩涡越漩越大,尾尖在深渊口中曳起几许深紫色的荧光,勾起一股甜腻的异香。

    沈靛失了最后的气力,双腿不受控地瘫软在了地上,剧痛自掌心的筋脉一点点蔓延而上,似有一根极细的钢绳绞住了他的肺腑,每一次吐息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微微抬眼,视线所及之处,只见几许暗红色的的血痕轻然蔓过寒衿淡蓝色的衣裙,血珠顺着她的衣褶缓缓滚落,在裙边绽开朵朵细小红梅,妩媚得有些刺目。

    忍着撕心般的痛楚,他将头又昂高了些。

    寒衿本就冷白的面庞褪去了原有的两分血色,此刻更是透着冰霜般的惨白。

    即便她将脊背挺得很直,他也能瞧出,她身下顶着的漩涡妖力,凝有千钧重的力道,如今她竭力强撑,也不过是虚张声势。

    沈靛有些诧异。

    他早知道这个女人是疯子,却不想,她疯起来,连命都不要了。

    这只六尾妖狐设下的杀阵明显是朝着他去的,在没有鬼力加持的情况下,她竟不要命地替他抵挡杀阵。

    他想阻止,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一片忽而凌起的冰罩隔绝住了。

    他发不出声响,只能直勾勾地盯着冰罩外寒衿清冷而孤绝的身影。

    “就凭你……”

    寒衿轻笑了一声,冰凉的指尖蔓过心口,萦起一道深蓝色的焰火。

    沈靛眼见着,那道最初只有豆粒大小的焰火,却在转瞬间暴涨开来,化作一条幽蓝的火龙盘旋而起。

    火龙扶摇而上,璨目的鳞片于一瞬间迸溅出无数细碎的冰晶,朝着漩涡的方向刺去。

    冰晶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在半空织成一道缜密的凌网,将翻涌的漩涡生生冻住。

    寒衿唇瓣轻启,鲜血顺着她的唇角蜿蜒而下,在苍白如雪的下颌勾勒出一道红痕。

    她抬手抹去,扬起一抹近乎妖异的冷笑。

    "杂碎,不配同本座说话。”

    话音将落,漩涡应声爆裂。

    黑冰碎片映着她幽蓝色的瞳孔,反射出一阵耀目的火色。漩涡深渊口处的六只狐尾来不及闪避,生生断了三条。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余下的三条狐尾急剧缩回。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

    “这力量是…神力!”

    断裂的狐尾尚未落地,便在半空化作腥臭的血雾,而缩回的三条残尾不停地抽搐着,在地面拖出三条焦黑的痕迹。

    漩涡猝不及防地散去,沈靛面前的冰罩也应声碎裂开来。

    他刚想问她妖狐所说的“神力”是什么,寒衿忽然平地踉跄了一下,双手紧抵着心口的位置,一口黑血陡然喷溅在他的袖口,夹着几许细碎的冰晶。

    他将将扶住她,又一口黑血重咳而出,深色的血滴落在她苍白的手背上,像凋零的梅瓣重重砸进了雪地。

    “怎样…我是不是很强?”她笑了笑,唇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却硬是挤出一丝顽劣的弧度。

    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衬得她眸中的涣散愈发明显,“咳……如今你总算瞧见我对你的真心了吧……我心里便只有你一个……”

    “我心昭昭……有如日月。”

    “闭嘴。”沈靛修长的指节忽而抵住了她的唇瓣,不让她再说话:“伤得这样重,你还有性质演戏。”

    寒衿抹去唇边溢出的血渍,浓长的睫羽微微垂下,将好瞥见指腹上的那抹深红。

    “还真是……狼狈啊。”她低笑了一声,声里混着几许浑浊的气音,“不过,还死不了。”

    说起来,她已经很久……

    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了——

    尤其,是在他面前。

    “你伤的很重,我们先找出口……”

    话音将落,沈靛忽而觉得眼前的视野坍缩了起来,四周的光影在他眼中扭曲成模糊的色块,耳畔只余下一阵血液奔涌的轰鸣——

    似潮水般,淹没了他的感知。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沉入昏暗中时,一抹透骨的冰凉突然贴上他的额头。

    寒衿微颤的呼吸声拨开了迷雾,几近贴在他的鼻息,一只沾血的指腹死死地抵住了他的眉心,将一缕本源神力强行渡入他几近枯竭的心脉。

    沈靛瞬时清醒了过来——

    似有一股清冽如冰川融水的气息正在他的四肢百骸处缓然流淌,连带着心脉间的灼痛也猝不及防地消散了下去。

    寒衿移开了指腹,唇上仅剩的一丝的血色也褪了下去,整个人像一片将落未落的枯叶,随时都有倾倒的可能。

    沈靛在她即将倾倒的一瞬,适时地揽住了她的腰肢。

    他有些诧异,她又救了他一回。

    “你就不怕我把你丢在这里,任由你自生自灭?”

    寒衿费力地仰起脑袋,气若游丝地开了口:“不怕呀……”

    “你还记得……我当时在你身上刻的印记吗,其实那印叫同气连枝,若我死了……”

    “你也活不成……”

    他好不容易对她生起的几分怜悯心,在这一刻,粉碎得干干净净——

    便是连一刻都没撑过。

    沈靛敛起同情心,冷淡道:“那我去找师兄,他应该有医你的法子。”

    方才那只六尾妖狐逃走了,想来是没有什么妖鬼再能困住萧淮序,顶多再有一时半刻,萧淮序便也就寻过来了。

    “不行。”寒衿自然地将脑袋垂靠在他的肩上,手指却不安分地摩挲着他的脖颈:“那只六尾狐并未跑远,我要她死。”

    “今日,我狼狈至此,要是传出去,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伤的这样重,怎么追?”

    沈靛纳闷的很,他就不明白,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疯子,为了面子连命都可以不要。

    神奇的是,她从前撩拨他的时候,他丝毫没有觉得,她是一个要脸的人。

    不过他也想通了,命是她自己的。

    她想追,他就陪她追好了。

    沈靛目色平和,将她的脑袋从肩头挪开,语声淡淡:“那走吧,趁那狐妖还没跑远。”

    寒衿撇了撇嘴,不大高兴。

    她眨了眨眼,委屈道:“我受伤了。”

    他将她的脑袋移开时,丝毫没有考虑到她受了伤,力道那么重,像丢废铁一样随意。

    沈靛嗯了一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瞬,一本正经道:“我看出来了。”

    寒衿将身子微微蜷缩起来,纤白的手指无力地揪住沈靛的衣襟:“伤的很重,我很痛。”

    说完,不待沈靛反应过来,她的额头抵在他的肩头蹭了又蹭。

    沈靛的眉头拧成了结状,却没再将她的脑袋挪开,“我也看出来了,哪里痛?”

    寒衿想了想,说:“哪里都痛。”

    她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心口最痛。”

    刚才见她难得服软,沈靛以为她总算正常了一回,却不想还是老样子。

    哪里都不正常,脑袋尤其不正常。

    沈靛扯了下唇角,话里没留余地:“我没学过医修,不会止疼。”

    “没关系啊……”

    寒衿轻轻地摇了摇头,散乱的青丝随着她动作的幅度滑落至沈靛的肩头。

    她忽然抬起手,染血的指尖虚虚点在沈靛的唇间,“我有个止疼的好法子。”

    “从前有个人告诉我,男女接吻的时候痛感是停滞的。”

    沈靛瞪大了双目,耳根似蔓上焰霞般瞬间烧得通红,连带着白皙的脖颈也泛起一片充血的颜色。

    他猛地将脸别了过去:"那个人……是个骗子。"

    寒衿抵在他唇间的指尖微微一颤,缓缓垂落下来。

    “是骗子吗?唉,都说世风日下,相互猜忌,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她唇边那抹狡黠的笑意渐渐淡去,长睫低垂,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黯淡的阴影。

    沈靛松了一口气。

    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我就不一样了……”

    寒衿的脸变得极快,上一瞬还黯然伤神,这一瞬又喜笑了起来。

    他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喜欢先试验……”

    话音刚落,猝不及防地一瞬——

    寒衿突然拽住了沈靛的衣领,猛地倾身向前。她染血的唇瓣毫无预兆地贴上他的唇,带着铁锈味的冰凉瞬间席卷了他的感官。

    寒衿纤长的睫毛像轻软的蝶翼,飘飘然几乎扫过他的脸颊。

    她的指尖死死攥着他的衣襟,直至骨节因用力的缘故泛了一层浅白。

    她似乎没什么经验。

    覆上的一瞬,她凌乱而急促的呼吸声在他的鼻息间交织,唇瓣生涩地轻蹭,像只懵懂的小兽试探性的轻啄。

    而他的唇瓣也在不受控地发抖。

    或许是她过于用力的缘故,几近咬破了他的唇皮,又或许是因为他没想到——

    没想到她能疯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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