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翌日晌午,翠蕊揣着写好的诉状回来了,递与沈皎,仍觉此举太过冒险。

    “姑娘,不如我们在想想其他法子。”

    沈皎服完药,心知翠蕊是因她的安危,才有此忧,气定神闲地用帕子拭了拭嘴角的药渍,搁下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不只为芸娘,也是为陆林他们,更何况芸娘现已无人可依,若连我们也坐视不理,此案便只能冤沉海底。”

    翠蕊未说动沈皎,只好无奈妥协。

    今日难得休沐时,谢淮未去公廨,福管家心花怒放,匆忙让后厨多烧制了几道菜,欲打算再不屈不挠地劝说谢淮一番。

    “世子,您洗漱完了吧,老奴给您送早膳来了。”

    “进来吧。”屋内传出谢淮清冷的声音。

    福管家推开门,待伺候谢淮洗漱的下人退出去,布好菜,喜笑盈腮地在一旁服侍,正欲开口,一道声音将他的话适时打断。

    “主子。”

    福管家见两人有事要谈,在谢淮用完饭后,让人撤下饭菜,转身离开。

    “昨日盯着的那些人可有异样?”

    “暗卫今早来报,其他的几人一直安分守己待在府中没什么异常,那刑部尚书离开尚书府后,在丞相府内一直待到了半夜才忐忑不宁的出来,两人具体在府里密谈了什么,丞相府守卫森严,处处都有人把守,暗卫只能在外面盯着,未敢靠得太近。”

    谢淮目光微敛,皱了皱眉,刑部尚书韩庆本是一屡试不第的落魄秀才,昭定八年,及第成名,于永州就任时政绩卓著,上一任刑部尚书离任,尚书之位虚悬,因在朝中有个当丞相的远亲,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得了韩丞力荐,从一个小小的九品县尉,扶摇直上,补了刑部尚书的缺,去年选秀中,女儿又被钦点为妃,一时在朝中风头无两。

    虽未窥听到交谈的内容,两人开始自乱阵脚,目的也已达到。

    “世子,韩丞如今在朝中深得陛下信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昔日能将张相拉下相位,可见城府之深,且依附他的党羽众多,要扳倒他绝非易事。”

    谢淮从未想过眼下便能将韩丞拉下马:“先继续让人盯着,有异常随时来报。”

    “是,属下告退。”

    晌午,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从车上走下一个手持拂尘身着蓝衣的年轻太监,太监身侧的禁卫到门口道明来意。

    下人见状,忙入府中禀报。

    谢淮见宫中来人,出了屋子,到门前才发现来人是如今圣上身边的红人徐公公。

    徐进谄笑着道:“世子,奴才特来传陛口谕,请您进宫一趟。”

    谢淮眸子一沉,一头雾水,试探道:“徐公公,可知陛下是因何事要唤我进宫?”

    徐进先前在宫中还是个卑不足道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小太监时,没少受王振的腌臜气,对其恨之入骨:“奴才先跟世子交个底,韩相今儿一早进了宫,给陛下送了一碗酸枣仁汤,听着事情,似是和王振有关,王振虽说当初陛下一怒之下将其赶出了宫,但终究相伴多年,还是有情分在的,睹物思人听他惨死,便发了怒。”

    “多谢公公告知,劳烦公公先在此稍等片刻,容我回府换身衣服。”

    景惠帝与定国公乃莫逆之交,对谢淮的偏爱宫中众人谁人不知,徐进哪里敢让谢淮如此客气:“世子不必客气,咱家在这等着世子便是。”

    谢淮回屋换好官袍,踅回坐上马车。

    马车通衢越巷在宫门前停下,两人穿过重重宫墙来到一处巍峨的宫殿前。

    “陛下,此案该交由刑部哪位大人协同审理,还请陛下示下。”

    “此事爱卿拿主意便好。”

    徐进蹑手蹑脚走进房内,恭敬地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陛下,谢世子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御书房内景惠帝穿着明黄的龙袍面色憔悴地皱着眉坐在案前,听到徐进禀报后微微颔首: "传他进来吧。"

    谢淮随着徐进走进御书房,不露声色地对着不远处的明黄身影行了一礼。

    “臣拜见陛下。”

    景惠帝放下手,掀眸望向谢淮,见谢淮身子瞧着又比先前消瘦了些。

    “赐座,吩咐御膳房熬一碗人参乌鸡汤来。”

    房中的小太监取来椅子置在谢淮身后,闻令去了。

    “多谢陛下。”谢淮坐下,开口道:“不知陛下唤臣来所为何事。”

    “朕听韩卿说,王振死在了一座寺庙里,凶犯是先前得了恩旨离宫的宫婢,案子至今还未有个结果?”

    谢淮如实道:“是,但此案另有隐情……”

    话还未说话,景惠帝按着太阳穴却已没有兴致往下听了。

    “王振在宫中贴身服侍朕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案便着大理寺联合刑部一同审理,早日审出个结果出来。”

    谢淮闻言只得将未出口的话咽回腹中,领旨应是。

    “臣先告退。”一旁的韩丞达到目的,出声告退。

    小太监端着汤进来,呈给谢淮。

    谢淮从殿内出来,瞥见一抹紫色的身影,似在特意等他,脚下步子未停。

    “世子殿下,留步。”韩丞出声将谢淮唤住。

    “韩相,可有事?”谢淮敛步,语气疏离。

    “物极必反,本相是想奉劝世子殿下一句,可莫要为了不相关之人引火烧身。”韩丞旁敲侧击,意有所指道。

    这句话是提醒亦是警告,谢淮面色平静,盯着面前的人,淡淡道 :“既如此,本官也送相爷一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未先退缩移开视线,韩丞见谢淮要插手到底,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谢淮面不改色,对韩丞的威胁无所畏忌,离宫后去了一趟狱中,回到大理寺让狱差从案牍库中整饬好此案的卷宗,又将判事厅腾出一处地方。

    后晌,刑部尚书韩庆便带着两个主事来了。

    “给几位大人看茶。”谢淮做足表面功夫,头也不抬地翻阅着手中的卷宗,眉眼寡淡。

    “微臣多谢世子殿下。”韩庆声音冷静,垂着头,不敢正视谢淮。

    “本官已让人将判事厅腾出了一处地方,以供几位大人办案之用。稍后便会命人将此案的卷宗送过去。”

    “有劳世子。”

    两个衙差打开牢门,望着芸娘:“芸娘,上头有位大人要传你问话。”

    芸娘闻言站起身,整理了下散乱的发髻,跟在两个狱卒后面,走出狱中。

    韩庆望着芸娘,眼底浮现出一抹冷厉之色。

    “芸娘,你可知罪。”

    从这句讯问中,芸娘便知晓眼前的人不是来审案,而是别有企图来逼她认罪灭口的。

    芸娘抬起头,了无惧色,掷地有声道:“王振恶迹昭著,死有余辜,但人并非民妇所杀,还请大人明鉴。”

    韩庆怕这般下去谢淮察觉出些什么,只想了解这桩案子,让芸娘尽快认罪:“芸娘,据卷宗上所写,你曾为一己之私雇人行凶。你若再不认罪,休怪本官用刑。”

    芸娘目光坚定:“人非我所杀,纵然大人屈打成招,我也是不会认得。”

    韩庆未料到芸娘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便欲动刑,下令道:

    “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用刑。”

    芸娘到底怎么说,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狱卒犹豫的看着韩庆:“大人,这……”

    韩庆见狱卒不动手,似是有所顾忌:“本官奉旨协同大理寺审理此案,若出了事有本官担着。”

    沈皎正在房中看书,陡然间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屋门从外被推开。

    她抬起头,看向门口,翠蕊一脸焦急地提着食盒从门口疾步走进来。

    “不好了,姑娘。”

    沈皎蹙起眉,望着翠蕊惊慌的神色,置下书。

    这两日,沈皎还是让翠蕊如之前一般,日日往狱中送饭,一来既能探望芸娘,得知芸娘在狱中的情况,二来案子若有最新进展,打探起消息来也方便。

    翠蕊这般手忙脚乱,只能说明芸娘出事了。

    沈皎抬头看着翠蕊,等着她的下文。

    “我方才去狱中给芸娘送饭,谁知狱卒却拦着不让进,使银子也无用,打探一番后才知,说是陛下命大理寺同刑部彻查此案,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探监。”

    沈皎敛眸,刑部果真派人来参与到了此案中,企图让芸娘顶罪,欲盖弥彰,掩藏他们的罪行。

    为此不惜还布设计谋惊动了圣上,使刑部顺理成章地参与到了此案的审理中。

    只是不知派来的人是谁,若知晓其身份,便也可知当年刑部中设计谋害她父亲的官员是谁。

    沈皎让翠蕊取来诉状,为她更衣梳妆。

    马车停在承天门外,两人下了马车。翠蕊走到登闻鼓前,执起鼓槌,用力敲了起来。

    震耳欲聋的鼓声盘旋在皇宫上空,久久不散。

    空旷的宫门外,不多时便围过来了一大堆看热闹的人。

    监门卫命宫门口的禁卫走上前,将击鼓之人唤来。

    翠蕊停下动作,放下鼓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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