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去你的死得其所,去你的泉下有知!你怎么敢的?害人惨死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态度?”赵观南给了楚明齐一拳转头就走,语气却已经带上了哽咽,“谁……在乎啊!”

    赵观南走得干脆,因为怕再待下去,她就会克制不住自己对人重拳出击,她边拿袖子抹着眼泪,边忿忿着楚明齐高高在上的冷血,如果可以幸福地活,谁愿去死得其所?

    汉州官场再黑暗,官妓制度再不合理那也是是南楚的问题,凭什么要白心媛献出生命,再假惺惺地夸她两句功德无量?!

    汉河水汤汤,奔腾的河水一路呼啸着流过,汉堤之上是无数的士兵劳工冒着生命危险在倾倒碎石,而断堤之下则是无数百姓跪地哭嚎送自己的亲人最后一程,修坝的号子声和哀悼的痛哭声混着水声,盘旋在赵观南耳边,令她头晕目眩。

    储君的人选或许重于泰山,可对于寻常百姓来讲却是件茶余饭后都谈论不到的话题,他们抬头见不到天子,天子之争却要他们送死,可——谁的命不是命呢?

    赵观南意识一阵恍惚,她仿佛看见汉河的水一点点变红,然后朝她袭来,铺天盖地的民怨疾苦纠缠着她让她无法呼吸——是她错了吗?就在赵观南眼前一片鲜红要倒在地上时,有一只手从身后轻轻揽住了她。

    “姐姐,我们去休息好不好?”

    楚耀回的心都快疼碎了,和别人不同,赵观南越是在崩溃的时候,就越是喜欢动起来,她找楚明齐对质的当晚就连夜往汉州调了大量的船只和物资,这一举动几乎是逼停了她在南楚所有商铺的正常运营。

    可是赵观南不在乎,她挤压干净自己在南楚所拥有的一切,硬是凭一己之力将汉州恢复的速度加快了一倍。

    不出一旬,街巷就又重现了昔日的热闹,可就算这样赵观南还是不肯休息,非要日日守在汉江边,看着劳役们修堤筑坝,楚耀回生气过好几回,就算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样折腾!可赵观南却一意孤行,谁劝都不听。

    起初,楚耀回以为是楚明齐说了什么才让姐姐变成这样,于是他夜访了一回秦王住处,成功逼得人又吐过一回血后,小公主堵着赵观南,细致地和她讲述了南楚皇宫的不堪。

    “姐姐,事情和楚明齐说的不一样,他哪有那么多的迫不得已?景帝其实谁都不在乎,他谁都可以牺牲,他只在乎他自己,楚明齐身中奇毒是他的手笔不错,可是谁不是那人棋盘上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楚明盛看起来是倍受恩宠,可是姐姐知道他被罚去皇陵最大的罪名是什么吗?”

    楚耀回冷笑一声,眼里全是讽刺:“老皇帝面上顾及着北狄没有明说,可那贬斥的圣旨上却不断在暗示,端王和陈家有着通敌叛国之嫌,景帝从一开始依仗陈家、盛宠端王,就是想把与北狄勾结的大罪推给他们。”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拉赵观南到一旁坐下,楚耀回看着姐姐喝了些凉茶才稍放心了些:“所以楚明盛根本不可能成为储君,汉州之事本身就是楚明齐因为私欲瞒着你的,姐姐不要再这样惩罚自己了好吗?”

    小公主说这些本来是想让姐姐放下愧疚的,却不想赵观南安静地听完了他的话后依旧摇了摇头:“小桃,我站在这里只为自己,如果说我总是习惯去愧于百姓,却不作出任何改变,只是任由时间冲刷掉我内心的不安的话,那么我身为君主和百姓之间的流通就断了。

    我得做点什么,我得让百信切实去感受到我的愧疚才行,积聚民心是身为帝王要履行的、最基本的职责,它不是靠人嘴上说说就可以的,它要看你的行动,少一丝一毫都不足以让百姓为你点头。”

    楚耀回目光震颤,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所谓君主的职责,君王作为一国之主,万万人之上的存在,能励精图治已经是了不得的明君了,他从景帝身上学到的只有好大喜功、算计无常,只有姐姐愿意教他如何去做一个与百姓交心的君王。

    赵观南接过楚耀回给她擦汗的丝帕,仰头把它覆在面上,心里的疲惫让她忍不住想在爱人的气味包裹中,悄悄地汲取一些力量,好半晌,楚耀回才听到丝帕底下传来赵观南闷闷的声音,竟是少见的茫然和无措:“小桃,你说是姐姐错了吗?是不是我太过理想化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楚耀回心里一阵酸痛,他稍稍用力把赵观南抱得更紧,取下她脸上的丝帕,珍重地看着怀里的人又重复了一遍:“姐姐,这怎么能怪你呢?”

    世人总是唾弃所谓理想,认为它又假又空,只是高悬着的空中楼阁,远不及什么现实、什么利益来得痛快,可其实理想与现实并不对立,有了改变现实的愿望称之理想,有了将想法付诸实际的努力称之为现实,而刻意抹黑、分裂理想与现实的,其实是那些功利者。

    他们将急功近利奉为圭臬,又怕遭人耻笑,于是乎疯狂美化自己的行为,甚至去污名化别人崇高的理想,可历史哪一次进步不是理想主义者的杰作?

    “姐姐,都是他们不好,不要因为他们的问题自责了,如果没有理想者、敢想者带领世人去打破功利、自私的牢笼,那么这个世界就只能一直烂下去了。”

    赵观南叹了口气,她其实并不在乎楚明齐说她什么过于心软、终究成不了大事,她一直认为,君主对百姓仁慈是君主的职责。

    她只是在难过,自己似乎与世界格格不入,所以有些累了,可能她真的错了吧?居然真相信他们会顾及百姓的鬼话。

    可是这是狼群都懂得的道理,能做狼王的狼除了自身实力过硬以外,更需要有一颗柔软的心。

    它需要时刻去包容老、幼等弱势的狼,赵观南从前在雪山里见过狼群迁移,走在最前面的,永远是老狼、病狼,它们作为排头控制整个队尾的移动速度,可以保证每一匹狼都不会掉队,而坠在队伍最后面随时有被偷袭风险的独狼,永远是狼王自己。

    野兽尚且如此,为什么人却做不到呢?只是想到汉州无辜惨死的百姓,赵观南就气红了眼,泪水也不要钱一般直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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