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经过一段时间的挑灯夜读,耳提面命。
我和于辉还是没多大长进,我把不清楚一点脉,他说不清一点药理。
我俩成功进化成了两个榆木脑袋。
但至少,我学会了挑灯夜读和耳提面命这两个成语。
一天晚上,两个刚挨完骂的榆木脑袋,哄睡完两个小子后,对视一眼,默默地走到院子里。
我和他就蹲在院子边,一起耷拉着脑袋,学公公叹气。
我问于辉,怎么公公突然开始要教我们看病了?我就算了,你要教怎么不小时候就开始教。
于辉沉默,不说话,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最后他没头没尾地蹦出一句,“我接了一个大活,村上面李家的女儿要出嫁,我过几天可以去帮忙打家具椅子。”
我立马瞪着眼睛看向于辉,“你去打椅子,那我怎么办,就剩一个学徒,爹不得逮着我往死里骂。”
我竟被自己亲密而唯一的战友,背叛了。
我猛地站起身,“那我也要去打椅子。”
于辉也站起来,丢掉手里的短烟,像解脱了一样,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不行,你得在家,你走了儿子谁带,而且,你又不会打家具,不过作为安慰,这次打家具的钱我全交给你,我一根烟都不买。”
我气得转身回屋,整个晚上都没有理他。
第二天一大早,于辉哼着解放军进行曲就走了,留我一个人,一边洗碗一边看着心虚地看着公公。
背叛战友,按毛主席的话说,应该拉出去枪毙。
于辉,你等着。
……
我,“浮脉,浮在皮毛,如水漂木,浮而有力多风热,浮而无力是血虚。”
公公一边皱眉一边点头让我继续。
“沉脉,沉行筋骨,如水投石,沉而有力为冷痛,沉而无力是血寒。”
公公没说话。
我继续说,“迟脉……,不明白。”
公公抬眸,眼里的光熄了又熄。
“煮饭吧,好好吃饭,什么都好。”
之后几天,公公再没考问过我,只埋头写了一张又一张的药方放到我手里。
“这个,是治风寒感冒的,这个,是治气血亏虚劳累过度的,这个……”
公公每天都给我几张新的,又会在第二天要回一些,来来回回,最后只剩了几个最基础的药方。
想来,可能是怕我把药方给别人,若是惹出了事,不好和人交代。
毕竟我只有一个药方,还说不出药理。
心生愧疚的我一边暗暗骂于辉叛徒,逃兵,没用,一边安慰公公。
“爸,等这两个小子长大了,我一定让他们好好读书,也让他们好好跟着爸学。”
公公听完,连酒都收了起来,继续叹气,然后埋头写药方。
忽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个算命瞎子。
那人是晚上来的,公公见到他,也不说话,两个人就坐在院子里喝酒,我在一旁洗衣服。
我记得,于辉说的那个故事里,也出现过一个算命瞎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
公公看着月亮,说,“瞎子,你给我算算吧。”
瞎子回,“我为什么要给你算?”
公公沉默了一会,笑着说,“我也给你算。”
两个人在院子里推来阻去的,也不知道最后算了没算,夜黑,我看不清,后来,于辉回来了,公公就让于辉帮我抓紧晾了衣服,回屋子里睡觉。
他与老朋友好好叙叙旧。
夜黑风高,弯月不知道忽然藏去了哪里,只剩点点繁星,亮着微光。
“算得怎么样?”
“我带你去大医院看看吧。”
“你一个瞎子,还能带我?”
“那难道我算43,你就在这等着43上山吗?这是封建迷信,信不得,你必须和我去大医院。”
“好笑,你一个算命为生的瞎子,还敢说封建迷信,你这是背师。”
“哪又怎么样,你必须跟我去长沙。”
“去,我去。”
“那我,你算得怎么样?”
“你刚不还说是封建迷信吗?”
“你算得,不是。”
“那你信吗?”
“当然信啊,不信,我给你推一个将死病人,让你多积功德。我跟那个病人一样信你。”
“我算的,长命百岁。”
“少来,说实话。”
“你说你信的。”
“那你也不能唬我瞎说啊。”
“老子没瞎说,你就得信。明天就去长沙,睡觉,你睡院子。”
“去你大爷的,过来给老子引路,老子怎么说也是客人,至少他妈的得睡屋子里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