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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乾坤

    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时境过迁,灵气在这广袤的天地间应运而生。

    约莫千年前,玄真界可不是今日景象,彼时玄真界灵气分散不匀,上层浓郁,下层稀薄。

    但这可并不代表上层一味的优于下层,上层灵力虽凝天地精华,却反倒形成了“易守难攻”的架势,难倒了一众上层修行者。下层灵力虽略显逊色,却显得格外好吸收,利于修行。

    至于这上下层的名称由来也并不带什么褒贬,只是按地理位置一个叫法。

    哪怕这上层灵力如此难汲取,当时却是有不少人一股脑的往上层奔,想闯出个名堂来,渐渐成了风气,持续了小几百年,这一现象被当时的人们称为“修行热”。

    最狂热的时期,上下层彼此往来的地界流传着一首童谣,至于后来下层的孩子们几乎人人都会唱:

    朝得离,夕得道,昨日贫汉沿街乞,今日身着金缕衣,岂知凤凰是山鸡?

    先说这参与“修行热”的修行者,年龄范围覆盖的倒是广泛,少至几岁,大至几百岁。

    这一大批若是都因这个“灵气浓郁”趋往上层,那这玄真界的修行者可谓皆是脑子不大灵光。毕竟那灵力明摆着的易守难攻,众人又不是裂天之刃,破天之锤,能把那灵力破开个口子,供人使用。

    之所以对这上层心神往之,是发现,这灵力可并非对什么人都拒之千里之外,凡事总有例外,而这上层灵力的心头肉,乃是届时上层大陆的统治者一脉——赤翼族。

    这灵力既是对赤翼族网开一面,对其余众人铁面无私,那众人干嘛上杆子往上层凑?喜欢拿热脸贴冷屁股?

    并不是。

    若非要追根溯源,那可以溯到一个人身上,正是童谣里说的“贫汉”。

    那时还没兴起“修行热”。

    提起这贫汉,人们刚对他有所注意的时候,他就在下层乞讨了,他乞讨的地方处于上下层交界地段,那时候上下层往来并不怎么密切。

    虽说这上层和它的统治者一般,长了翅膀似的驻在空中,和下层没有陆地上的接壤,可是位于它正下方的那一片无边际的“幽海”,有一半也是人家的地盘,总归这也算有了实质的交界。

    下层这边靠海的位置灵舟产业极为发达,可以说在这一块独占鳌头。加之灵兽资源丰富,经济发展水平在下层名列前茅。

    就是这么个富庶地,出了个乞儿,整日胡子拉碴,披头散发,整日最热衷的事情就是去出航的地方乞讨。每天都乞讨,比上班打卡还有勤快许多,出来回去的时间还十分固定,且风雨无阻。

    这叫当地治理部门一瞧,像什么话!城市风貌都叫他败坏啦!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行,净干这丢人的,不,丢城的事情。

    决心得治治他,给他做些思想教育工作,瞅着年纪也不大,整日在这虚度光阴可不行。结果,这乞儿是个顶怪的人,最开始,官吏一顿苦口婆心的劝,终于给他在“下班”时间之前劝回家了。虽然这乞儿中途一句话没说,但众人权当他醒悟了。毕竟第二天没看到他出来影响市风市貌。

    好景十分的短。就维持了那一天,被劝回家的隔一天那货又端个盆出来乞讨了!

    官吏有些气急地走上前去,但他的一丝怒火在得知这乞儿是个没内丹的之后就消散了,要说没内丹么,那确实是个可怜人,这年头,没内丹就是修不了行,一辈子没灵力,真不见得有工作收这个穷小子。

    这好心官吏当即决定亲自收了他,想着干干粗活总行吧,自己用手挣钱总比用膝盖挣钱有面子吧。

    还是他想当然啦,第二天官吏没在约定的府中遇到这个乞丐,却又双叒叕在出航的地儿遇上了。

    官吏顿时感觉气不打一处来,觉得此人简直朽木不可雕也,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了,听到灵舟载着的是是去往上层采灵药的队伍时,官吏提着乞丐的衣领往灵舟上扔,自个儿掏了船费,乞丐还是那副哑巴态,也不在意到了哪,安安静静的在灵舟上找个地儿乞讨,不过这回可没人理他了。

    这一走可了不得了,这乞丐竟得了什么赤翼族的机缘,一船的人,在上层采药的时候亲眼看着这啥也不干还蹭吃蹭喝的穷鬼懒货——

    “一下就亮起来了,惹的周遭都一亮!本来是个阴天,他这么一搞,比那晴天还要晴,当时我就只敢往那边瞥了一眼,我当时要是再看久点,眼睛都要给闪瞎了。”

    这还不算完,毕竟只放个闪光弹算是怎么个事儿,真正光彩夺目的,叫一众人顶着瞎眼的风险也要往前凑的,是那个乞丐变得和无底黑洞一样,开始疯狂吸收周围灵气,这上层灵气本就浓于下层,只不过和被封住似的,叫人轻易察觉不到,所以灵气也不展现不出原本的魅力,如今可好,就仿佛固态变气态了,一下子便能感受到了,这被吸过来的灵力不光往乞丐身上涌,连带着他们周围一众人都沾光,都是些修行低微者,这辈子就没被灵力这么厚爱过!

    后来么,那一众采药人灵力大增,也不做采药这些下层活计了,纷纷发家致富。不过也搭着那一舟人境界低,灵力吸收能力有限,要是换个吸收力强的,这天下势力恐怕都要变动。

    这一件事足以在玄真界引起轩然大波,至于“修行热”持续了这么多年这件事,那是要归功于第二个得了机缘的人了。众人一瞧既然无独有偶,那有三有四的可能性可是更大了,赶着去上层碰运气。

    再说那贫汉乞丐,更是风光无限,再次出现在下界的时候是来还那名沿海官吏给他付的船费,千恩万谢他的“随手一薅”,让他最终得了机缘。

    官吏刚开始以为什么大人物视察呢!结果一细瞧,发现这个面如冠玉,身着华服的贵人竟是乞讨那小子!听说被赤翼族在上层安了个不小的职位,和以前比当真云泥之别。

    这事一传开来,人们对上层灵力的向往便又多了几分,一届乞儿都能混的这么好,怎能叫人不眼热呢?

    这时候就要谈谈赤翼族了,赤翼族在上层大陆上建立了统治政权,称作赤羽凰朝。

    赤翼族是上古血脉遗留,据说和凤凰沾亲带故,凡族中孩童,打出生那一天起,就有一双收放自如的红色翅膀。但是这支血脉留的也不怎么容易,与最正统的那一支偏了三代,那新生儿就不能算纯正的赤翼族了,至多至多继承个赤翼族的南明离火,但也被主脉打上个不正统的标签,继承翅膀更是痴人说梦。

    况且赤翼族不和外族通婚,几乎是垄断上层灵力,如今这般天赐良机,而且赤翼族人也不加阻拦,就收收过境费,又不是什么天文数字,咬咬牙也就付了。于是人人抱着“万一我就是天命之子呢”的想法,纷纷前往上层,几百年来,还真就有不少人得了机缘留在了上层。

    开始人们觉得这是上层骗人才的方法,不过,得了机缘的人鱼龙混杂,其中一大半若是单留在下层,恐怕一辈子劳碌命,也谈不上什么人才,人们便不再多想,也没心思多想。

    .

    “哇!我也想去上层看看。”茶楼内,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吃着热乎乎的点心,满脸是渣的说到。

    “傻孩子,昨日同你讲的那些你是随着点心吃了,现在哪儿还有什么上层和赤羽凰朝呢。”年轻的妇人拿出手帕擦着孩子油乎乎的嘴角,笑骂道 。

    “笨死了,你可别说是我弟弟。要是还和之前一样什么上层下层的,那我问你,现在就这东西两块大陆还有悬河三城算是主要能住人的地方,谁是那上层?东大陆么吗?”

    那点心孩子闻言也不嚼了,像是认真思考起来,半晌道:“那……那,我也没去过东大陆,我怎么知道它上不上下不下的。”

    “就你这呆瓜还敢口口声声说崇拜盛王,真是满嘴飞灵舟,这点常识你不知道?”

    年轻的妇人看这姐弟俩吵闹也不怎么制止,脸上还是带着温柔的笑意,继续说到:“咱们住的西大陆用地就是来源于赤羽凰朝,东大陆是之前的下层。还有,那赤羽凰朝可不算是什么好地方,要是还在,我也万万不能叫你去的。赤羽凰朝覆灭了还是多亏了盛王殿下。”

    .

    东西大陆这样的格局形成了近九百年,赤羽凰朝旧日种种早就化作往日云烟,到了史官笔下,千百年的沉浮俯仰最后凝成了一个句略显潦草的结局:

    “盛王于玄真界旧历六百一十六年断赤翼,赤羽凰朝就此覆灭。

    上层地段浮石法力具散,上层大陆降于幽海。

    新历元年,盛王扶缜王登帝位,年号永安,更地名为西属大陆,与旧日下层东临大陆隔海而望。至此东西大陆的格局基本奠定。”

    这到后来西属大陆渐渐漂移,与原下层大陆——东临大陆接壤之后称呼渐渐被简化为东西大陆。

    至于这叫人心驰神往的上层忽然被人连锅端了,不引起众怒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这怒气实在因为事发突然变得有些延迟,还没等人正式发作,准备掀起点风浪呢,如山铁证就摆在他们面前了。

    .

    实在是稀疏平常的一个日子,非要说点什么不同那就是天有点阴,颇有些风雨欲来的征兆。

    这件事虽极为重大,但能称作“当事人”的,可以说没几个,问当时处在上层的人,一个一个就都说什么天突然比傍晚还要黑上几分,诡异极了,什么天边涌出了一团黑色的火焰,越燃越烈,把就照着那皇城的地方烧。还有一道划破天际的亮光呀,把天地照亮了一瞬巴拉巴拉。

    最后又要补充说感受到一阵地动山摇,转眼间整座大陆就落下去了,但是落得稳稳当当,半点没事没有。

    几乎全然废话 ,这从下层都看得一清二楚。

    甚至下层还知道的多一点,好歹人家还看见了是一道清丽的身影拖着把令人胆寒的巨剑,把那赤羽凰朝给一分为二的。

    事发后第三天,“修行热”们拼凑事件也没怎么明了,因为前因后果统统没有,过程就看了个特效版,主人公连头发丝都没见着,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知道自己的捷径被人了结了。

    一时间骂声无数,从最常规的问候祖宗十八代到上纲上线,说这扛剑斩赤翼的家伙是个十成十的修行自私鬼,要把全天下人的晋升之路都阻断,天生见不得别人好,这天上地下灵力只能给她一人使用,心肠如蛇蝎,其心可诛,是最为可怕的危险分子,把这种人留着就是把全天下人性命抵于刀尖上,再过几年,天下就要生灵涂炭,到时候谁都别想好。乱骂一通就像出战前喊的口号,说完就要集结天下勇士,去讨伐这可恨的“灭世者”。

    没等成气候呢,每个说过此类话的人家中就多了块留影石,留影石里的内容可把众人炸了个外焦里嫩。

    只见那留影石成像里有不少下层大陆的熟面孔,都是在上层得了机缘的,此刻都挤在这一方小小的留影石内,每个人都像失了魂魄般,脸上没有一星半点的情绪,好似皮囊是偷来的,还不会运用,看久了又像没灵魂的木偶,面对他人的讯问也全无回应。把他们放在精神力检测器上一瞧,精神力比化了灰的赤翼族还干净!灵力没了不能修行不至于断了生路,但这精神力要是没了,从古到今就没见人能活的!结果,这几位还能走能动的,这叫什么?活死人吗?真是叫人越想越心惊。

    紧接着就揭示了那乞儿的真面目,那留影内出现一只纤细素手,隔空将跪在地上的人一扯 ,那跪在地上俊美青年不是那得道乞儿又是谁?灵光一闪,地上人的精神力被抽离出来,他的精神力离体后,背后竟凭空生出一双赤红羽翼,竟和赤翼族主脉的羽翼从形状到成色一般无二!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是位假乞儿,真皇子!当年是演了出请君入瓮的好戏码!把这些年上来求机缘的人当猴耍呢!

    这还不算结束,后来又先后展示了人与灵兽异兽产生的半妖,实验体一个赛一个的渗人。有几帧还出现了背后长青色羽翼的人,不过众人只当做是比较成功的实验题,况且画面极少,也没惹人过多留意。

    其中最让人作呕的,是一面一面的墙上摆着的各色内丹,活生生从人体里剜出来的,沾着血肉组织的内丹,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后来有道悦耳的画外音补充说上层灵力之所以浓郁集中却不好汲取,是因为赤翼族将它们封起来了,定时定点开放是想找点实验体。这话没什么人反驳,因为确实在赤羽凰朝灭亡后,上层灵力就不端着架子了,显得和下层灵力一样平易近人。

    众人由此熄火了,赤翼族的罪证就这么血淋淋的呈在众人面前,纵使有人再有非议,也惧怕那位的雷霆手段,终究是以一人之力灭了一个王朝,还能悄无声息的在无数人房中留下留影石,这样的人可惹不了,实在看不惯偷摸心里骂两句得了。

    留影石形成大规模影响力之后就炸了,不是众人炸开了锅的炸,是留影石自爆了,但其内容也是在人们心里留下了极深的阴影,虽然这留影石不准允备份,但用嘴描述加工后说与别人听然后脑子里再想象一番,那威力也是只增不减,就靠着口口相传,在数代人心里留下阴霾。

    这位的风评自此一百八十度反转,毕竟这位除了赤翼族人,其他人她是谁也没害,反倒是为民除害,真是称句救世主也不为过。

    名气既然打了出来,总不能称呼为救世主,于是这段时间,印爅得到了她人生中第一个非自封的称号——剑圣。

    这就是盛王名声大噪的开端,有人因此称赞她改变了西大陆百姓的命运,这倒也不为过,毕竟从前上层灵力几乎全部供给赤翼族,王朝阶级分化严重且几乎无跨阶级可能,说百姓整日处于水深火热都算好话了,外来人被整的半死不活,谁知上层平民平日被当做什么猪狗牛羊使。

    至于这为剑圣大人与赤翼族何等深仇大恨,那是世人未可知的了。

    .

    “这便是你闹着要听的'邪族设计掩真性,剑圣擿伏转乾坤 '的故事。那把灭了赤羽凰朝的剑因着“一剑定乾坤”被人们称作乾坤剑。”

    这故事名称还是当时人们取的,后来经一次说书的讲了之后一直就这么沿用下来,经典永流传嘛,这一说出去,就叫人知道是个什么事儿。

    说书讲盛王那可大有所谈,大大小小的事迹叫说书先生不吃不喝三天三夜也说不尽,要说这说书讲盛王过程中最难的,就是“开脸儿”。

    盛王走进大家视野这么多年,还是个脸都没叫人瞧清的神秘人!素日里不知用了什么法术,出席什么宴会众人见她时还分明,一转眼,什么音容笑貌的深切印象,都跟着盛王的离场一并带走了。只隐约记得是个爱穿红白衣裳的美人。因着白色为主的缘故,每逢她与缜王一同出现,一个红白,一个黑金,别人私底下说是“黑白双煞”。盛王衣服让人眼前一亮,缜王叫人眼前一黑。当然,都是些玩笑话。样貌这件事,盛王不给别人瞧,和她熟识的那些大人物们更是一点不带透露的。

    不过也没事,开脸儿不够,事件来凑,都讲上盛王了,还怕别人印象不深?天下谁人不识君啊,随便扯个孩童都能说上两句盛王如何如何。

    那小孩也是听着故事美滋滋的把点心吃完了,喝了口水顺顺嗓子,有些期待的问:“不是说盛王最著名的是两剑么,这是一剑,那另一剑呢?”

    “剩下的,不是剑,是羽箭,箭矢的箭。”侧立一旁的少女看了眼听人说话不过脑子的弟弟,有些嫌弃道:“这一剑定的是天下布局,至于那一箭——”

    还没等话说完,便听见一句——

    “且听风云聚散,今日说书,带你领略千古传奇。”

    竟是说书人开场了,那也没她什么解释的必要了,因为说书人要讲的,正是——

    “翎羽出神阶归地府,危局破世间重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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