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风腾腾,划过翠绿的树梢。
红衣女子一甩手,将画收回衣袖中,目光热切地望向缘缘,与最开始的轻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似乎是心有顾虑,将眼里的期待暗自压了压,声音颤抖着道:“我等了几百年,我守了这花几百年。”
“不过好在。”
“我终于守到了,我完成了我的任务。”
缘缘抬了抬眼皮,没有接她的话,自顾自地说:“从一开始,你守这朵花就是为了给能看到画中真正样子的人吧。”
红饶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摊开。
仍旧是无情花的幻影。
谢长渊激动地围着花转圈,连连夸赞:“不愧是极品仙草,这成色,能值不少积分呀。”
“你当这是翡翠啊,还成色。”
红饶不客气地瞪着他,她早就看这个小毛孩不顺眼了。
谢长渊也不甘示弱,与她互瞪着,凭什么每次都针对他,他心里委屈。
难道长得帅也是一种烦恼?
“红饶姑娘…”缘缘轻轻唤道。
红饶立刻收回目光,应了声“在”。
此时皮痒1号谢长渊欠揍的声音再次响起:“切,跟丫鬟一样。”
“最后一遍,老娘是上妖,不是蠢驴也不是丫鬟,小毛孩儿你再敢说一句,我把你皮扒下来喂驴!”
“你来呀你来呀,谁怕你。”
眼看着红饶要冲上前施展风刃,缘缘无奈地挡在他们中间,深呼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标准微笑来:“红饶姑娘,正事,正事。”
红饶使劲“哼”一声,将幻影收回。
缘缘趁机询问道:“方才那图中描述的凤凰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浑身□□凋零。”红饶眼底难掩悲哀,“凤凰一族听说过吗?”
懵逼血缘二人组整齐地摇了摇头。
红饶挑眉,一挥手,眼前就出现了几幅画面,她来往于两人间,开始描述画中的场景。
像一位导游。
第一幅画面。
一群羽毛绚烂的凤凰伸展翅膀,对着天空齐齐昂头,霞光洒满羽翼,如诗如画。
“几百年前,凤凰一族可是风光的不得了,因其每个族人仙骨上乘,天赋异禀,外貌出众非凡,所以是仙界赫赫有名的神族。”
第二幅画面。
一只颜色最为绚丽的凤凰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流转着无尽的尊贵,宛如镶嵌着明月的星空。
缘缘认出来了,这是刚刚她脑海里出现的那只凤凰。
“过了不久,这神族接二连三的封出上神,画里的这位,是曾名动三界的战神凤烟雨,天魔大战有她一大半的功劳,我可是她的忠实粉丝!”
第三幅画面。
是缘缘方才看到的画面,凤凰浴火凋零,烈火源源不断,层层叠叠。
“这是仙魔大战,凤凰一族惨遭背叛,魔君亲自带将杀到天界,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凤族…烟雨上神为了护天保人,使用了密术,让自己的灵识和□□焚烧,以火攻魔,魔界为了逃命,大规模地使用死环咒,虽然最后魔君生死不明,天界得以保存,但是凤凰一族也还是亡族了,一个没留,全部殒命在那场大战中。”
红饶的语气虽看起来平静,但好几次说到一半带着颤抖,缘缘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第四幅画面。
出乎意料的是一个做工精致的饰品,用红色玉绳紧紧系着,中间是绿色的翡翠雕刻着金色的凤凰,往下吊着几颗晶莹的玉珠和圆铃铛,碧绿的穗子轻轻摇曳着,笼罩在星点之下。
“此铃名唤无优玲,凝聚万凤之血,吸取天地之灵,是凤族秘宝,威力十足。”
“这么值钱啊。”谢长渊眼睛一亮。
红饶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将画都收起来,没有理会他的感慨。
缘缘蹙眉。
她记得原文里没有描述过凤凰一族啊,难不成是隐藏剧情?
她刚一抬眼,就见红饶手里陡然出现了一个镶满凤凰的宝盒。
她将宝盒递给缘缘,忽略了她眼里的诧异:“百年前,烟雨上神向我嘱托过,让我带着凤族族花守在青云山顶,如若有人来采花,答对了画中所见,就是她选中之人,无忧铃和无情花要一并给那个人。”
“烟雨上神说,她是拯救苍天的注定之人,她安排好了一切独独落下了那位人,若是我真的能遇到,她想让我帮她代一句话。”
缘缘一愣,问道:“什么?”她还未反应过来。
面前的红饶端详着她的五官,不像却又像……
“她说,愿你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话落。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瞬。
谢长渊开始抓耳挠腮,小心翼翼地跟缘缘咬耳朵:“我靠没看出来啊,你还跟这号大人物认识。”
缘缘也百思不得其解,在大脑里飞速回想原著剧情,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凌书缘和凤烟雨的关系。
真是奇了怪了,不仅触发隐藏剧情,还触发了隐藏npc的祝福语。
不会……
缘缘脑补了一部虐恋情深的爱情剧。
原主的哪一世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然后偶遇到了来凡间历练的凤烟雨,两人一眼万年,碰撞出爱的火花。
可惜凡人命薄,最终两人阴阳两隔,从此凤烟雨每日以泪洗面,甚至是在即将牺牲前,把神族秘宝交给红饶,让她以问问题为借口,找到转世的原身。
那这个算是定情信物吗?
缘缘看着怀里被硬塞进来的宝盒,这个理由很牵强,毕竟凌书缘这个角色是女性。
但谁也说不准,兴许爱能跨越性别呢?
看着缘缘变来变去的脸,红饶像是有读心术一般解释道:“别多想,烟雨上神选你自是关乎天与魔的大事,像男女情爱这种家常小事,她是不屑的。”
清醒大女主啊!!
缘缘一直都很崇拜这种自立自强的独立女性。
她打开宝盒,流光四溢的无忧铃旁是一株鲜艳盛开的无情花。
盖上盒子后,她正视红衣女子妩媚的眸光问着:“红饶姑娘不像是凤族之人。”
红饶捂嘴一笑,发出娇俏的笑声:“你是不是想问,我不是凤族的人,烟雨上神是如何放心把这等秘宝交予我的?”
缘缘点了点头,忽视了她挑逗的目光。
“我是狐妖,这点你应该能看出来,毕竟我看你可比身旁的小毛孩儿聪明多了。”
“喂,你说谁笨?臭狐狸。”
谢长渊在一旁听的十分认真,没想到话锋竟然朝着他来。
红饶打了个响指,谢长渊的嘴就被封上,发出“唔唔”的声音。
不用想都知道他在破口大骂。
“那本姑娘就勉为其难给你们讲讲吧。”
“我呀,其实是被烟雨捡回去的。”她这次没有称呼上神,语气充满怀念“她教我法术、人间的书法墨画,给我疗伤,用人间的话说,她就像是我的亲阿姊一样。”
“我只能记起那天向来没有任何天气的凤山,破天荒的响了几声雷,我很害怕,但是烟雨把我抱在怀里,告诉我不怕。”
“当时我几岁来着?”
“反正也不是很大,换算年龄的话,差不多是人间的13岁左右。”
“再后来,我好像被一双手推进隐天镜,掉入人间,手里被塞了一张纸条,那是烟雨对我的最后一次的嘱咐。”
“我向很多人打听青云山的位置,边流浪边抬头看天空,天魔大战对人间的影响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也多亏了烟雨布下的防阵。”
“到了青云山顶后,我按照她的嘱托,一直守着无情花,过了有几天,天空渐渐不打雷了,我以为烟雨和天界胜了,高兴了很久。”
“再回归天庭后,我才知道,胜是胜了,但凤族已经被灭了,我去了凤山,那里一片荒芜,灰烬中可能也夹杂了凤凰破碎的灵识。”
“我遵循着记忆,找到了烟雨的地下宝隔,里面没有破坏的很严重,显然魔界没有发现那儿。”
“我拿了几个魔物缩影,几件烟雨的衣裳回到青云山,其实我的妖骨是很有天分的,要是忘掉她的嘱咐,现在的我完全可以抛开妖的身份,在仙界当个快活的小妖。”
“但是我没有留在那,回到青云山后,我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来采取无情花,有的人会傲娇地让我交出花,说会饶我一命,有的人会不等我问问题,强行采花,有的人甚至会直接开始攻击。”
“我控制着魔物与他们争斗,就这样,几百年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回答对我的问题,我的妖力也渐渐虚弱,有时候我也遥望着明月在想,当初我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但是每当明月浮现出烟雨坚定的脸庞时,我觉得我可能是对的。”
“但就算是错,我也错的甘心。”
红饶一次性说了很多话,像是很久没有人陪她聊天了,她讲地忘我。
脸上没有悲伤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感慨。
缘缘收紧了宝盒,这本书的npc怎么一个比一个惨呢。
回想起凤凰在烈火里悲哀的目光,她垂下眼眸。
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
三个人之间环绕着一股哀伤。
“啊呸,终于解开了。”
缘缘眼皮一跳。
谢长渊一张口,冰山化成沟。
“小狐狸没想到啊,你居然有这种经历,太感人了。”被封印在他嘴上的法术已经失效,他终于可以开口讲话了。
方才他就觉得这气氛太冷了,冻的他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来。
红饶又打了一个响指,在谢长渊哀怨的目光中,她朝缘缘笑笑:“东西你们拿到了,就走吧,我相信烟雨的眼光,你以后必成大器。”
“你们也不必忧心这铃会不会引人注目,秘宝秘宝,除了凤族和我知道,其余人都不知晓它的存在,烟雨在给我之前封印了它的威力,表面上来看跟普通饰品无二,放心戴着罢。”
“你…”缘缘停顿着道“你不走吗?”
红饶一个飞身坐到树枝上,晃着双脚摇了摇头:“青云山我已经住惯了,现在我妖力微薄,天庭不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你是要去青云门考核吧。”
缘缘望着吹落的树叶颔首。
“若你选上了,以后就多来看看我吧,说不准哪天我就饿死了。”
“啊?”
缘缘一怔,随后使劲点了点头。
这个npc太可怜了,能帮就帮吧。
树上的女子嘴角一勾。
妖哪里需要进食,只不过现在越看她,越觉得她像一位故人。
故人亡,故人归,见故人。
忽然
“啪”
红饶震惊地看着自己的脚踝。
几根不知从哪冒出地藤蔓突然一起立,缠上她的脚踝,将她狠狠往下一拽。
红饶意识不及,一声巨响,摔落在地。
谢长渊反应很快,虽然说不出话,但月痕弓在他的手中威力不减。
藤蔓复生地很快,一簇包裹着红饶,一簇向谢长渊进攻。
还有很大的一簇将缘缘逼退至悬崖边。
青衣少女飘扬着衣角,左右环顾着四面环绕而来的绿藤攥紧了手里的宝盒。
他的目的不止无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