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

    四周一刹那变得诡异起来。

    藤蔓的叶子绿的发黑,几朵凋零的玫瑰花耸拉着脑袋垂在藤间。

    它蔓延的速度虽缓慢,却具有极强的压迫感,像一条条正在蓄力的毒蛇。

    风声在树梢间摇摆,犹如低泣的幽灵,此起彼伏,诡异至极。

    靠北了今天,这么倒霉。

    缘缘紧蹙柳眉,在内心抱怨着。

    忽然一条蜿蜒爬行的藤蔓腾地而起,直直向她扑去。

    好在她身材纤细灵巧,往后轻轻一转躲过了袭击。

    小疯子他到底想要什么?

    无忧铃?

    不可能,这可是凤族秘宝。

    方才红饶也设置了隔音罩,除了他们三人,其余人不会听见。

    缘缘在离悬崖边几十厘米处左右用镰刀尝试割藤,大脑也不忘揣摩他的目的。

    绿藤在被拦腰截断后,神奇般的又“蹭蹭”复生起来。

    她只能不停歇地挥舞镰刀,防止它们再往前一步。

    他明明可以直接命藤杀死她的,为什么要浪费时间?

    缘缘手中动作不断,抬眼望向那两抹红色身影。

    红饶妖力虚弱,已经被藤蔓紧紧包裹住。

    谢长渊拉弓的速度明显不及刚开始的流畅,绿藤的攻击力比她这里的还要凶猛,每一袭,都仿佛要直中要害。

    唯独她那一簇的藤蔓没有下死手。

    仿佛是发现了她的走神,鬼藤的扑张更激烈了些。

    “缘缘!到我这来!”谢长渊忽然喊了一声。

    看来是解开了,嗓门够大。

    缘缘在现实里也学过几年的舞蹈,拿过奖项,此刻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她挥刀一横,面前起立的藤腰都被截断。

    趁它复生的微小间隙,她快速活动了一下。

    往后垫起脚尖退了几步。

    “嘿!”

    谢长渊听见声响,用余光撇了一眼,差点呆在原地。

    堪称史上级鬼畜画面。

    面容娇俏的青衣少女,掂了掂脚尖,迅速往前一冲,细长的双腿在空中一前一后。

    因为没有活动完整和具有些许仙骨的矫健,两个极端的互补,使她虽能在空中大跳很久,但这姿态极其诡异。

    缘缘可不管丑不丑,她是个俗人,只想保命,躺平,摆烂。

    要不是关乎任务的成与败,她才不想来采花治仙骨,在家里啃凌父不香吗?

    在即将落脚的一瞬,几根藤蔓又紧紧缠绕起来。

    缘缘往后一跃,刀光凛冽下。

    藤条应声而落。

    来到红衣少年身侧后,她安心了不少。

    谢长渊的月痕弓能坚持一段时间。

    但是……

    她眼神落在被包裹成一枚鸡蛋的红饶身上。

    她能坚持多久?

    “啪”

    一根粗壮的绿藤似一把玉剑朝缘缘刺来。

    压迫感很强,刮起了不小的风。

    谢长渊连忙拉弓射箭。

    射了少有6、7只箭。

    但这藤仿佛是刀枪不入之身,根本射不断,在看到谢长渊想用自己挡住的时候。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藤居然发出了一声嗤笑。

    随后灵活地绕过红色身影向呆立在原地的缘缘飞来。

    她瞳孔聚焦在快要抵达至自己眼球的绿色。

    她被人控制住,根本动不了。

    想都不用想,绝对是小疯子!!

    脑海里不知不觉浮现出7个字。

    他这次想下死手。

    她闭了闭眼。

    握紧了手里的镰刀,为了活命,她想尝试强行破开法术。

    过了半晌。

    没有预想而来的冲击。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呆楞在原地。

    一道金色的屏障将她与其余二人保护在内。

    数条鬼藤被金光驱退,包括方才袭击她的那条,藤身上千疮百孔。

    更多的则直接消失在光芒中。

    “烟雨…烟雨上神。”

    红饶费劲地睁开双眼,激动地颤抖。

    屏障前。

    一袭玫红色羽衣的玲珑身影平静地转过头,鹅黄色的凤凰勾勒在轻盈的裙摆上,腰间系着一块白净的玉佩,跟缘缘的很像。

    上面刻着两个字。

    “烟雨”。

    与她想象的不同,她以为这位传说中的战神会是清冷如芙蓉或是温婉似江南的长相。

    但当人真真正正的在她面前时,才恍然明白一句诗。

    女子也有凌云志,巾帼何曾输须眉。

    她的脸庞菱角分明,却无半点血色,额间印着凤凰的花钿,黑发如瀑布般轻轻用丝带束起,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角微微上挑,庄重中透露出丝丝坚韧。

    是英气的长相。

    缘缘觉得烟雨两个字实在不符合她。

    她不该是江南细雨朦胧的青烟。

    她应当是战场上熊熊燃烧的烈火。

    “凤烟火。”

    谢长渊与她同时说出口。

    两人相视一笑。

    还挺有默契。

    身后的红饶瘫软在地,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艳红的衣袖上。

    “红饶……”

    声音如轻柔的琴音,回荡在耳间。

    “我记得你不喜穿红衣。”

    缘缘一怔,心底飘出一行字。

    我死后,你便是第二个我。

    红饶使劲摇了摇头,泪花糊住了她的视线。

    说话间,屏障外的鬼藤已经被清理干净。

    烟雨依旧挺拔地屹立着,抬起头,眸光飘忽在天空上,俊俏的侧颜上添了几分疲倦。

    “几百年了啊。”

    没有人说话,红饶的泪水像止不住一般,一滴滴落下。

    “该放下了,红饶。”

    “故人就该留在故地。”

    “你也要继续向前走,向前看。”

    红饶紧紧抓着土,深黑色的颗粒间也染上了血珠,声线崩溃:“没有你的路,我不走。”

    烟雨窈窕的身影渐渐模糊起来,她继续重复了那句话,眸光坚定如松。

    “故人就该留在故地。”

    随后她的眼神落在缘缘身上,英气的眉目柔和了不少。

    “长大了。”

    缘缘迎上她欣慰的目光,轻轻颔首:“昨年就及笄了。”

    烟雨目光变得落寞,但还是勾起嘴角。

    在快要消散的一瞬。

    她还是自己说出了口。

    声音如山涧细泉。

    “愿你平安顺遂。”

    “愿你无病无灾。”

    话毕,她释然一笑,只留下星星点点的光影,消失在绿林间。

    她错了。

    她没有落下任何人。

    她是唯独落下了她自己。

    或许最后才是她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吧。

    缘缘伸手接过那几点光影。

    *

    云海缭绕,山峦叠嶂。

    缘缘与红饶告别后,抱着盒子随谢长渊来到最初到达的地点。

    红饶在烟雨消失后,整个人颓废不少。

    她问她是否要回天庭想办法恢复妖力。

    但红饶苦笑着开口:“没有她的地方,我去哪都只有一条路。”

    谢长渊也破天荒的没有再出口挑衅红饶。

    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红饶放不下那位捡她回家的上神。

    再劝也是无用功。

    “无情花怎么分?”

    缘缘走到最初悬崖边的大树干上。

    谢长渊也跟着走下。

    树干受到感应开始往下掉落。

    “我不要了呗。”他无所谓的开口。

    缘缘挑眉,开玩笑道:“这就不要了,那你积分怎么办,卖身吗?”

    “我刚刚接到一个大任务!”谢长渊神秘地说“不仅要磨练肖云严,我还要磨练季璟临。”

    “这可比无情花的积分多多了!”

    “但是你要是想要我卖身,也不是不可以。”语气一转,谢长渊凑上前笑道。

    刚好树干已经到达至山脚,她趁他往前走,伸脚一绊。

    在他哀嚎下,缘缘甩下一句“青云门见。”

    随后潇洒地走下阶梯。

    待她走后,谢长渊站起身拍了拍衣袖的灰尘,张了张口无声地重复着。

    “青云门见。”

    *

    凌府外。

    方才还潇洒至极的绿色身影躲在马车后焦急的踱步。

    她怎么把凌老爷这茬忘了!

    完了完了完了。

    她抓了抓头发,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想那天的场景。

    她记得她跟他说,自己只是去看个风景,很快就回来。

    但这一去去了2天啊!

    还在外面过夜了。

    再加上原主和那徐什么什么的爱恨纠葛。

    简直是buff叠满了。

    该用什么理由呢…

    缘缘靠着马车沉思着。

    忽然“哎哟”。

    她失去了支撑的物体,摔落在地。

    “什么情况?”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属下这就去看看,谢大人稍等。”

    她咬着牙,刚想逃跑,就被一侍卫逮住。

    侍卫将她的脸掰正,待看清她的容貌后,吓了一跳:“凌大小姐?”

    缘缘干脆演起来。

    使劲拍开他的手,恶狠狠地说:“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对本小姐,还想不想要命了。”

    侍卫吓得慌忙跪倒在地,没了最开始的嚣张,连连磕头求饶。

    看得出来,平时凌书缘有多恐怖。

    缘缘按着原身的性子,环抱双臂,无视了他的哭喊。

    在踏上阶梯前,她听见有人叫她。

    于是侧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那辆马车。

    “凌大小姐,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

    马车的帘子被一只手掀开。

    露出里面男人温文尔雅的模样。

    她转过身,悄悄将宝盒掩了掩唤道:“谢大人。”

    谢霆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车帘。

    “走吧。”

    车夫听到指令,赶忙拉起马绳。

    马车稳稳地往前走。

    缘缘盯着马车的背影。

    谢霆,在原文里出现过,但是不多。

    反正不是好人。

    她收回目光,在丫鬟侍卫的请安下,径直往大堂走。

    路上撞到好几个丫鬟慌张惧怕的眼神,她嘴角抽了抽。

    凌书缘得有多坏啊,怕成这样。

    刚到大堂门口,就见凌老爷焦急喝茶的场景。

    滚烫的茶水溅在他的手背上。

    “爹爹。”她快步走到他身边。

    凌老爷放下茶杯,惊喜地朝声源处望,但很快又暗下脸色来,静静看着她:“为何夜不归宿。”

    缘缘知晓他是生气了,将宝盒放下,撒娇地扯着他的袖子:“女儿知错了。”

    话音刚落,她又垂下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缘缘愚钝,无意间得到一个藏宝图,听人说是珍稀宝物,便想着拿来给爹爹尽孝,谁能想到刚拿到宝物,那洞竟然塌了。”

    她演的很好,果不其然,凌老爷的怒气散了大半,心疼地看着缘缘消瘦的脸。

    “或许是山神垂怜,一位世外高人刚好经过此地,将我救出,缘缘这才能回来。”

    “你啊…”凌老爷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可有受伤?”

    缘缘对上他担忧的眼神摇了摇头,随后开口:“爹爹,今日我还有一日相求。”

    “何事?”

    “我想去青云门考核。”

    话毕,缘缘悄悄观察凌老爷的脸色。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感到震惊,而是平静的点了点头:“去吧,拦不住你。”

    “谢爹爹。”

    凌老爷看着眼前少女俏丽的笑容,眼眶一红,拍了拍她的背说:“回去好好休息吧,青云门考核明日黄昏开始。”

    缘缘一愣。

    “不是三日后吗?还有机会报名吗?”

    “刚刚谢大人来通知了,他已经替你写上名字了,青云门掌门三日后要紧急闭关,所以提了日程。”

    缘缘轻轻应“是”。

    将目光落在宝盒上。

    凌老爷摆了摆手:“我这把老骨头了,这些对我来说就如云烟,没甚用处,乖女儿拿回去罢。”

    缘缘没有推辞,她就是猜中凌老爷是不会收凌书缘拿命得到的宝物的。

    嘱咐几句后,就回到她自己的院落。

    刚一打开门,迎面而来的檀香味让缘缘通红了眼。

    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她瘫软在床榻上,将宝盒打开。

    无忧铃和无情花静静地躺在盒中。

    她将铃铛拿出紧紧系在自己腰间。

    不用担心会不会被偷。

    这秘宝是认了主的,除了她,谁也拿不走,更不会弄丢。

    只是这花……

    怎么弄来着?

    缘缘侧躺着,回想那位老爷爷的话语。

    “一片花瓣,捣碎放至口中……”

    说干就干!

    她翻身滚下床,来到茶席间。

    哪个是拿来捣烂的?

    缘缘懒得思考,随便找了个捣茶的道具将无情花瓣往里一丢。

    “扑通扑通”她边捣边哼着歌,心情好不快活。

    过了一会儿。

    她将捣碎的花瓣倒进嘴里,仔细嚼了嚼,随后脸色一变。

    好苦!

    吃完后,她尝试模仿着仙侠剧里高人的打坐姿势,深呼吸一口。

    忽然,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盈,仿佛要飘飘欲仙,一大股仙气涌上心头。

    一柱香后。

    她睁开眼睛,试着活动双手双脚。

    发现自己每一伸展双手,就好似要释放出法力一样。

    几秒后,整个院落响彻着缘缘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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