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

    黎殊玉一夜未归,如今市集又传死了人,张姐和柳儿都跑去看了。

    这才发现,死的人不是黎殊玉。

    而是一个浑身脏兮兮,不知从那里来的乞丐。

    乞丐死状很平静,就倒在路边好似睡着了一般,要不是早上有人看见了,想让乞丐让路,恐怕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人死了。

    可是这是从哪里来的乞丐?没有人认识,更没有人知道这个乞丐的来历,直到有人在人群里喊了一声。

    “这个人好眼熟啊,刺老二走之前是不是同这人讲过话?”

    刺老二死之前遇见过一辆马车,那时候是在市集的门口,门口没有多少人看见,但还是有人记下了,当时马车下来的人脸。

    那人记得不太多,因为村子里没怎么来过马车,他觉得有些新奇就多看了下,然后就看见刺老二与一女子拉扯。

    语气不确定,说得也模模糊糊的,开始有人质疑。

    “你真看见假看见了?别是张口乱说。”

    “我真看见了,当时就在市集门口那里,刺老二当时还伸手去拽那女子来着。”

    张姐闻言皱眉,开口:“那前几日污蔑柳儿时,你怎么不跳出来说?!怎得任凭他人空口无凭,随意编排人?!”

    周围人一脸不爽,开始有人打哈哈。

    “现在说的是那日,你怎得还揪着这个不放。再说了,她本来就不是我们村子里的人,容她在这里就不错了,你还上纲上线起来了。”

    “就是,更何况今日说得是刺老二的事,你怎的扯其他事情来了。”

    “村子里死了人,那自然是要多想想,大伙为了自身安全,怀疑一下她又怎么了?又不是知根知底的人,自然是有嫌疑的。”

    “而且,你又不能确认今天这件事,是不是她做的…不清不楚的你就帮人说话,别到头来给自己惹一身腥。”

    别人你一言我一语,气的张姐就要破口大骂,柳儿拉住张姐冷静下来,不欲与这些人费口舌。

    她本来就是外面来的人,这些采平村的村民对她疏远,是很正常的事情。何况她靠着打猎日子越过越好,不仅能独自从张姐家搬出来谋生,甚至还能靠卖这些,然后给自己买下一个院子,所以自然有人眼红。

    对面同仇敌忾一般的将柳儿视作敌人,窃窃私语。

    “行了。”

    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传来,四周戛然而止,纷纷看向来人。

    来的人头发花白,一张脸布满了皱纹,直着身子精神抖擞,扫视着众人。

    。

    来人是采平村的村长,十几年前当过秀才,是村子里为数不多读过书的人,之前开口讲话的人看见村长来了,都闭了嘴。

    “村长,你快看,又死人了。”,旁人也不再和张姐掰扯,拉着村长看过去开口。

    村长面容凝重,蹙眉沉思。

    “别围在这里看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村长挥手发话,四周围观的人只能散去,临走前还撇了一眼柳儿和张姐。

    张姐白了他们一眼,伸手拍了拍柳儿,安慰似的。

    柳儿倒是不在意这些,她更想知道为什么又死人了?还接连死了两个。

    “柳儿,你来。”,村长对着柳儿开口。

    柳儿走过去,站在村长面前。

    村长叹了口气,开始说:“这些人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村长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努力挣钱努力打猎买院子,其实村长都看在眼里。”

    “但是你也要知道,村子里大多都是眼界窄的人,你的行为也让村子里的人看见了你的能力,他们有些人努力了许久都比不上你打猎挣来的多,自然是心中有些不畅快。”

    “那又如何,难不成因为他们心中不畅快,我们就不能挣钱了吗?我们的钱又不是来路不明,既然眼红我们,那大可以同我们一样,去深林里打猎卖些钱。”,一道声音莫名响起。

    转头望过去,李回不知何时竟然来了市集。

    李回站在柳儿身边,一脸不爽的双手环抱于胸,抬头看向村长。

    柳儿侧目看他,问:“你怎么来了?”

    “见你许久没回来,就过来看看,听说又死人了?”,李回皱眉,看向不远处的尸体,有些凝重。

    这小小的采平村,竟然几天之内能出两条人命,究竟是什么人会在村子里行凶杀人呢?

    “老夫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希望你们能和村民好好相处。”,村长摇摇头,看着面前这个样貌俊美的年轻人,不再说什么。

    张姐看李回语气有些冲,也走了过来,说:“村长,这是柳儿的表兄,他年轻气盛的说话不好听,您可别生气啊。”

    村长点点,他自然不会同年轻人计较。况且这本来就是村民不对,他让柳儿避锋芒也着实没有道理,所以他也理解李回的愤愤不平。

    柳儿走过去,对村长说:“村长,院子后面的地能种吗?”

    村长一愣,问:“你要种地?”

    柳儿点点头,李回也第一次听,有些疑惑:“怎得想起要种地了?”

    “其实我们靠打猎,也完全可以自食其力啊。”,李回不理解,悄声问柳儿。今天同她一起打猎,那种巨大的成就感,比起他以往骑马射箭跑一跑,简直就是无法言说的刺激。

    柳儿摇摇头,开口道:“我想种地,同大家都相处好一些。”

    “不是,你管他们做甚!?”,李回双手按住柳儿的肩膀,来回摇晃:“你糊涂啊,为了同这些人来往,连这么挣钱的活计都不干了吗?!”

    柳儿头晕晕的:……有点想吐

    张姐在一旁听了听,开口支持:“我支持你,柳儿。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日后无论遇见什么困难,张姐都会帮你的。”

    闻言,柳儿点点头,对着张姐道谢:“谢谢你,张姐。”

    “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吧。不过种地要先来我这里买地入册才行,你回去把买地的钱准备好,过几日就来找我吧。”,村长抚摸了一下自己那短短白胡子,对着柳儿说。

    而看着大家都支持柳儿的决定,李回还是不能不理解柳儿的决定,明明打猎能获取的东西要多得多,为什么她偏偏就要半途去种地。

    如果是他来做,他宁愿做个猎户。

    想到这里,李回憋着口气,转身就走。

    柳儿见状,与张姐和村长道别后,连忙跟了上去。

    村长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而后又将视线放到了那具尸体上,首先第一步还是得报官才行,如今出现了命案,大家人心惶惶的,总得让官府来看看才能让大家安心。

    至于凶手,他还不知道这人的目的。

    为什么杀害的偏偏是乞丐,又为什么要在采平村杀人…

    —

    柳儿和李回一后一前回了院子。

    如今院子被他们放了些桌椅板凳,破屋也修缮得很不错,已经看起来不像个破烂地了。

    李回走到院子里,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将木门狠狠一关,独自关在了房间。

    柳儿看着他生气的样子,其实也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可是…

    她的目光转到了厨房,那头怀着孕的母羊身上,母羊在他们找到它时,双膝跪地不叫不吵。

    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母羊身上看见了妇人的模样。

    那个把她从湍急河流里救出来的妇人,也是后来把她赶出去的妇人。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果硬要说像其实也很牵强,但就是那么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妇人…

    柳儿垂着头走进厨房,走到母羊身边,伸手抚摸母羊柔软的头。母羊蹭蹭她的掌心,而后伸出舌/舔舐着她的手,温暖/湿润/又带着点味道……

    -

    李回在屋里等了好久,也没有等来柳儿的敲门,以及声音。

    等了太久,等到他都忍不住推门出去时,门外才传来柳儿的声音。

    “吃饭了。”

    李回倔强的收回推门的手,咬牙继续蹲在屋子里,但除了这一句‘吃饭了’后,再也没有后续了。

    行,他妥协了。

    推开门走出去,他看见柳儿捧着面碗拿着筷子,正坐在木桌旁等他。

    那一双澄澈的眼睛紧紧盯着面碗,明明想吃但又忍着,双手捏着筷子,下巴都要放到木桌上去了。这副样子,实在是让李回生不起气来。

    他坐到柳儿旁边,拿起筷子时,听见了旁边呼噜的吃面声。

    李回转头看去,只见柳儿一只手捧着比脸大的面碗,一只手划拉不停,吃得快极了。

    李回拦住柳儿,叮嘱她:“吃慢些,别呛到了。”

    说话很管用,柳儿放下面碗开始细嚼慢咽起来,而后从怀里偷偷塞给李回一个东西。

    李回手里滚烫,展开一看,又是一枚煮好了的野鸭蛋。

    他问柳儿:“野鸭今天下蛋了?”

    “嗯”

    他又问:“下了几个?”

    “一个”

    只下了一个就塞给他了?

    柳儿细嚼慢咽一边吃面一边又开口说:“你吃了野鸭蛋,就不能生气了。”

    李回一愣,知道她这是在哄人,但他怎么能被一个野鸭蛋给收买呢?

    刚想把野鸭蛋塞回去,柳儿又开口了,她说:“李回,我觉得我的决定没做错,所以这不是道歉。”

    “你可以不认同我的决定,但是至少不要反对。”

    李回皱眉,看她不咸不淡的表情,气得捏碎了手里的鸭蛋,嘴角一扯。

    “好好好,反正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好了。你尽管去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但是你以为这样做,就能让那些村民高看你一眼吗?”

    “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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