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援

    沐怀尘并没有进殿,而是向上一跃,随意找了根横梁便坐了下来

    原本准备打个盹,却意外听到正下方几个弟子并未在听课而是凑在一块儿在聊八卦

    “这次的北戎大比魁首又是咱们灵山的人,这都多少年了,好像从未变过吧”

    “那是自然,灵山可是北域最大的仙门”

    “可我也有听人说,其实上一届大比,魁首本不该是掌门的,是琅尊在开赛前突然退赛,这第一的名头才落在了掌门身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是真的!你想啊,咱们掌门擅音律并不擅兵刃,而琅尊何许人也,那可是能把尊上打的在床上月余下不来床的人,若非退赛,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呢”

    那几个弟子压着声音用气声越说越激动,但在这句话后,却是不约而同陷入了沉默,良久后,又有一个弟子小声迟疑的问了句:“那上届大比,尊上为何也并未参加?那时他也不过少年吧”

    是啊,为何呢?他们无人知晓原因

    放眼天下,恐怕也无人会知道,剑尊当年,是被老祖给亲自指派了出去,而君厄,他后来问过他为何退赛,那时他只说,他对这比试并无兴趣,是因为和他约好了要一决高下才授意魇都给接的请柬

    想到这儿,沐怀尘脑海中闪过了前日在长崚峰观武台上君厄当着众人斥责苍浊的那句话

    原来是还记着此事

    “你们说,尊上和琅尊大人,究竟谁更厉害一些”

    课业枯燥,小弟子们又开始了新的话题

    “那自然是尊上!”

    说这话的这个先前也是极力维护灵山地位的那个,看起来,还是个剑尊的忠实拥护者

    “可传闻不是说当年尊上被琅尊打的月余下不来床嘛”另一个弟子越说声音越小,显然是被那位忠实拥护者瞪的,但他还是坚持着说完,“连徵宫都被掀了”

    八卦小团体又沉默了

    “我还听过一种说法,说当年那一战,尊上是因为心虚,才落败的”

    “心虚?”

    “对啊!”那弟子说到这儿还有些激动,“因为当年咱们内门,出了一位假扮成人族的魔种,潜伏多年,直到在一次试炼中伤了人,才暴露的身份,尊上按门规将那魔种处决了,可谁知那小魅魔,竟是琅尊大人倾慕多年的心上人,于是才有了后来的寻仇,尊上因为情感层面上的理亏,不忍还击,最终才……”

    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很快就夺得了八卦团体中的一众认可,沐怀尘甚至一连听到了好几声:原来如此

    这确实便是外人眼中的真相,也是他想让别人相信的真相

    只是那次,君厄是真的生了气

    他也确实有些心虚,但具体是在心虚什么,沐怀尘至今也没弄明白

    他们私底下其实经常大打出手,因为谁也说服不了谁,每次的结果都不分胜负,所以他和君厄到底谁更强,他也无法定论

    好像就是从那次起一切都开始变了,也可能更早,在他并未发觉的时候,祸根就已埋下

    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思考这些,沐怀尘蓦的冷下脸,封闭双耳,闭上了眼睛

    ……

    等到授课结束,弟子们彻底离去,沐怀尘才翻身,从横梁上下来落在了仁荀的面前

    仁荀一早就发觉沐怀尘爬到了横梁上,但却依旧被他突然蹦下来给吓了一跳

    偏偏这家伙永远都是那副冷冷清清的表情,让他想斥责也发不起来一丝火气

    “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沐怀尘摇了摇头,见状仁荀也算是松了口气,转而提起了这次事情的罪魁祸首

    “在你昏迷期间,苍华楼的人我们都审过了,事情也如我们所料,那苍浊因为记恨不知从何处寻来了屠……邪修的佩剑,就是料定了你不会避而不战,唯一的疑点便是,他究竟为何会如此确信你的伤势”

    “只可惜,行安都玩累了,那老家伙也未透露半个字出来,旁的长老弟子则全是一概不知,说到底他们病危犯下什么实质性的大错,等过几日仙冢再派人来,我还得和他们好好谈谈”

    仁荀有些头痛,洛行安那小子疯起来有些收不住,把老头折磨的有些惨,他还得想办法在仙冢的人来之前把老家伙复原

    沐怀尘:“还有剑宗”

    当年追杀屠牙时,掘岸被他下了封印,这次是剑宗帮苍浊他们拿到了解封的关键媒介,他的剑气灵元

    仁荀摇头:“李仲那厮更是没戏,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审也没法审,只能再暗中调查了”

    见沐怀尘还在沉思,仁荀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世上知道你当年进入不夜天真实目的的人不多,当然也不排除近日被人用不知名的法子探查了去,给师兄一些时间,师兄会查清楚的”

    沐怀尘也并未被此事苦恼,他只是在想,若伤势变得人尽皆知,那他岂不是得把君厄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不如硬撑

    也可以找一找替代品

    “昨日我还接待了从江左来的使者,他们指名希望你能去参加他们半月后的朝仙宴,近些日子有消息,江左那一片都不太平,师兄希望你能多考虑些”

    “他们是来求援的”

    最后仁荀将万家送来的那份请柬交给了沐怀尘,漆木雕刻的封皮上一个烫金万字十分狂放,他拿着这请柬,前后看了看,并无什么头绪

    “要出远门吗……”

    ……

    是夜,月朗星稀

    徵宫是整座灵山仆役最少的地方,夜晚点灯也少,以至于远远看去,整座宫苑都十分沉寂

    而近几日,徵宫的扫洒弟子们,总能听见主殿内传来一些异样的碰撞声

    起初还以为是有贼人,有个胆子大的巡夜弟子在发现异样时闯入了殿内,却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后面沐怀尘也召见了这名弟子,了解事情经过后,他并未有何指示,之后几日,那异动都未再出现

    沐怀尘今夜依旧没有选择入睡,而是在偏殿盘膝打坐

    待到夜深人静时,除去零星虫鸣的寂静当中,那几声轻微的碰撞便显得十分突兀

    并且这次不同以往,那碰撞声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了叫人无法忽视的动静

    沐怀尘睁眼,随手提上了靠在床头的那把黑铁剑,来到了主殿侧门

    里边儿动静很大,显然不只是前几日弟子们听到的有异物碰撞,沐怀尘又思索了一圈儿,这主殿内是不是有存放什么灵物古骸

    随后他便想到了自己那把向来不怎么听话的本命灵剑

    自从十年前剑身断裂并且剑尖不知所踪后,莫将生就一直被存放在这主殿中养老,据仁荀所说,这么多年以来,它也一直都很乖巧,从不闹腾

    只是前日因为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就飞出来要“助纣为虐”,仁荀还给它的剑架上多加了几道锁扣

    难不成……

    沐怀尘带着疑惑推开了殿门,就见那正对着正门的剑架已经被莫将生带着飞到了半空,在侧门被推开时,它正好“驮”着那架子,从半空中坠落,给那金丝灵木制成的架子来了个狠狠地背摔

    哐啷一声架子碎了一地,莫将生也挣脱了束缚,撒欢儿似的朝沐怀尘冲了过来

    沐怀尘反手将它握住,卸了冲劲儿正要收力,却突然又被剑身带的整个人往后一倒

    他迅速稳住身形,扔下另一手的黑铁改双手抓握,莫将生却并不消停,只一股脑的要往大殿外面跑

    它身上金光大放,整个剑在黑夜里亮的就像一盏灯笼

    起先沐怀尘还以为它只是太久没见他又在这殿中关了这么久有些亢奋,可渐渐的他却意识到了不对劲

    当沐怀尘试图制止它将它收拢安抚时,它甚至脱离了剑鞘,沐怀尘一个翻身踢在剑身上,将它踢回了地面,然而不过一息,它就又腾空而起

    莫将生始终不愿安分,沐怀尘就这样与它在院中缠斗了起来,打斗的动静不小,很快就引来了徵宫的巡夜弟子们,沐怀尘不想被人围观,便想速战速决,意念一动使出剑诀,剑气横生,强压着莫将生自己收回剑鞘当中,可就在被压制到极致的那一刻,它却突然卸劲反弹了一击,连带着被沐怀尘掌控的剑气都紊乱了一瞬,冲破禁制直奔人群而去

    沐怀尘见势不妙,伸手就要去拦,也顾不得肆虐的剑气会不会反噬

    然就在这时,一阵铃声伴着尖锐的哨音响起,如镇魂靡音,肉眼可见的音波像锁链一样缠绕在银色的剑身上,硬生生将莫将生给定在了空中

    因为剑被停住,沐怀尘也与之擦肩而过,落地后转身,就看到君厄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看那姿势,应是本想要将他扶住

    在他的注视下收回手,君厄浅笑了一声

    沐怀尘绕过他,看着被锁住的莫将生,又一次催动剑诀,这次有了君厄古铃和那骨哨的辅助,莫将生很快便被安抚了下来,剑灵收拢,逐渐睡了过去

    将通体银白,纹路古朴繁奥的断剑平举至眼前,沐怀尘有些惩罚意味的弹了一下剑锋,长剑随即发出阵阵嗡鸣,像是抗议

    即便这么多年都没出鞘,它身为神剑也依旧剑锋凌厉,魄如寒光,拿在手中随便挽几个剑花,都是得心应手

    只可惜,剑尖没了,还是要尽早找回才行,沐怀尘一边收剑一边思索着

    神剑归鞘,这院中又是一阵金光晃过,在一旁围观的弟子们早就被这架势吓得一动不动,又因为近距离观赏了剑尊与琅尊的相继出手而有些心潮澎湃,此时都一个个两眼放光的看着他们,眼中莫名的光亮看的沐怀尘脑仁儿直跳

    “都滚回去睡觉,这夜不用巡了”

    挥手把人全部赶走,沐怀尘又扫了眼依旧站在一旁并没有什么离开的意思的君厄,到底是刚刚帮了他,沐怀尘没再赶人,但也并不打算理会

    提着“逆子”,他从君厄面前走过,却又被突然抓住了手腕

    还上瘾了是不是!

    沐怀尘怒意上涌空着的右手当即就要拔剑把这毫无边界感的家伙捅个对穿

    虽然已经断了但把人扎个血窟窿也不是什么难事,至少得让这家伙知道他不是他想碰便能碰的

    但他火气还没上完,那家伙就先有些气性的说了一声:“松手”

    君厄另一只手抓住了莫将生,他那话的意思是在让沐怀尘松开拿剑的左手

    一滴泛着浅浅金纹的血液在此刻恰好滴下,沐怀尘这才发觉,自己的掌心在方才剑气紊乱时被划伤了一道

    不深,因为过于锋利,此刻才渗出了些血腥气来

    沐怀尘抬手看了一眼,甩开君厄的桎梏,换了只手拿剑,便继续朝殿内走去

    等君厄跟进去,他已经坐在了一处矮桌旁,手边放着几块布巾,却并不见伤药的踪影

    沐怀尘已经给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甩甩手,已经不再流血,这种小伤,上药包扎反而多余

    但君厄显然并不这么认为,一般小伤也就算了,沐怀尘自己的剑他又不是不知道,因为剑气特殊,造成的伤口通常都会很难愈合,那日他下手其实很轻,但是剑宗宗主李仲脸上的剑伤至今都还未愈合,还整日裹着药布

    可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话沐怀尘不会听,只能先压下念头,况且沐怀尘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干

    他将莫将生放在桌上,双手起印,一个简易的问灵符咒很快就被画好,浅淡的金光将沐怀尘和莫将生笼罩在内,君厄看着他缓缓闭上了双眼,便自觉背过身去,看着四周,简做护法

    等到灵气翻涌的气息变弱,他才转过身,看着沐怀尘从问灵中醒来

    因为剑身断裂,莫将生的剑魂其实也有受损,所以自那以后沐怀尘都无法与它直接进行沟通,而是需要借助符咒

    见问灵结束,君厄瞧着他:“如何?”

    沐怀尘抿了抿嘴:“它剑魂受损严重,我只能大致探清它的念头,它想去的地方在西南”

    说到这儿,沐怀尘突然想起了今日仁荀交给他的那封请柬,还有那烫金的万字

    君厄眉心微蹙:“我记得万家,江左……就在这个方向”

    沐怀尘这才侧身看了君厄一眼,“的确,正好他们还指名要我出席朝仙宴”

    这看似只是巧合,但直觉告诉他们,二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半晌后,君厄突然抬起右手,在身前扫了一个半弧

    湛蓝澄亮的灵气夹杂着一缕缕玄色就这样弥散开来,沐怀尘和他距离不远,所以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那薄雾中蕴含的凉息,沁入心脾,温和而又沉静

    他略有些不悦的看着那个像是在卖弄技艺的家伙,看着他眉峰扬起,眼角带笑,神色却极为认真的说:

    “如何,尊上可要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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