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上京天气转暖,枯木逢春,晓燕归来。
清晨的微光照进室内,少女在迷迷糊糊中睁开眼。
她起身半倚在床头,微微仰起的脸颊上泛着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依稀可见眼部周围的青筋,破碎的让人心疼。
“小姐,你醒了?”
“宁枝,我这是睡了多久”
“小姐,你可别吓我啊,你这都病了两天了”
她只记得,在昏昏沉沉中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少年在不断呼唤她,记忆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扰的她头痛不止,可醒来后却什么也记不起来。
霎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忙拉开被衾,准备下床。丫鬟一惊,忙放下手里的花瓶,奔到她身边,拉住被子的一角。
“小姐,夫人吩咐了,在您病还没好之前不能随意走动的”
“宁枝,我的玉佩呢?”
丫鬟闻言,眼神开始有些不知所措,声音有些颤颤巍巍:“小姐,什么玉佩啊,奴婢怎么不知道”
听这番说辞,沈清蕴泛红的眸子里,开始露着点点的怒意。声音有些嘶哑:“宁枝,别装傻了,玉佩是不是被母亲拿走了,说实话”
丫鬟心里有些不忍“小姐,奴婢还是告诉你吧,那晚你在金明池落水后,玉佩大抵是被夫人拿走了”
沈清蕴轻笑了一声,胸口传来一阵阵剧痛,仿佛有一把利刃在不断敲打着她的心脏,想哭却哭不出来。
“小姐,奴婢不该说的”
“我不会和母亲提及的,你且去门外侯着”沈清蕴忍着疼痛静静靠在床榻上,神情有些飘忽,陷入了沉默。
……
半晌后,门外传来动静。
“小姐,夫人来了”。
“迎母亲进来吧”
闻言,丫鬟上前推开门,垂着头说到“夫人请”.
张氏一席暗纹蓝色花裙上的佩环叮当响。妇人虽已四十多岁,脸上却半分不见风雨沧桑的痕迹,更多的是慈祥与和蔼,张氏是沈府的主母,也是沈清蕴的亲生母亲,因着为人圆滑,谁也不得罪,处事妥当果断,在上京妇人圈里有个好名声。
丫鬟早已搬来了锦凳,张氏走上前,坐在床榻边,手亲切地抚上沈清蕴的手背。
“母亲,您怎么来了”沈清蕴脸上浮现出笑容。
“阿蕴,听下人说你醒了,母亲来看看你,身体感觉好点没”
“好多了,请母亲原谅女儿未能下床行礼”听到这番说辞张氏眼底含笑。
“无妨,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这都是对外人的,只是母亲听你父亲说,过几日安王就回京了,世子也会回来,安王妃要举办春宴,拜帖已经送到了沈府。等你病好了,就同我和你父亲一起去吧”
沈清蕴听后朝张氏盈盈一笑,眸光潋滟,美好的有些不真实。她何尝不知道,安王妃举办春宴的目的是为相看世子夫人,张氏故意提到世子就是要让她去看看,为国公府,也为她搭上这桩姻缘。
张氏见沈清蕴没出声,抬手抚了抚她凌乱的发丝,说道“阿蕴,母亲知道你还是在怪我,母亲也是为你好,人总要往前走的,母亲今个把玉佩还给你,你要答应母亲,不能再这样了”
沈清蕴脸上有些看不出神情。
“母亲难道就没为自己的心狠手辣感到过一丝愧疚吗”
“阿蕴这是什么话,母亲这么做也是为了你”
“呵,一句为了我就剥夺了一条鲜活的生命,别人的命不是命吗” 沈清蕴的眼里充斥着血丝。
“阿蕴,你到底是怎么了,每每一提到这件事,你好似突然变了个人”
“那少年到底有什么好的”
张氏看着眼前这人的模样,突然感到有些陌生,这还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吗?
“阿蕴,母亲不和你争辩这些了,我今天请了郎中,给你把脉看看吧”
沈清蕴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收回了凶狠的眸光,眉宇坚定,判若两人。
帐帷下,老者将手从少女洁白无瑕的手臂上移开。
“夫人,二姑娘是肝郁日久,气血不通,月脉浮而紧,实乃体虚证,不过依老朽看,二姑娘病的有些疑窦,待开一药方静调即可”
“张医士,怎会疑窦,此话怎讲”张氏有些难以置信。
“夫人,可否移地”
“今日叨扰张医士了,张医士不妨去正厅喝口热茶,等待一会”
张氏满面笑容,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得到示意,花妈妈立马从衣袖掏出一个绣工精巧荷包,递给老者。
“那老朽就先走一步了”
……
张氏恢复了往常慈祥的神情。
“阿蕴,母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母亲先去前厅送送张医士,过会再来看你,”
张氏走出内室后,花妈妈小声道:
“夫人打算一直瞒着小姐吗”
“那少年身份,那么久都查不到丝毫,似乎不简单,且先瞒着阿蕴吧”
……
今日室内熏着淡淡的玉兰香,花香肆意。窗外的风铃被风吹的叮当响,花草茂然,一副恬静美好的模样。
张氏走后沈清蕴从床榻上起身,静坐在躺椅上,看着张氏带来的玉佩,玉佩通体洁白晶莹,阳光下发着幽暗的荧光,映出一“归”字。
宁枝走进内室,正巧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小姐,你还好吗”
“宁枝,你说回忆为何总是这般痛苦”沈清蕴敛声。
丫鬟表情有些惊慌,忙出声打断:“小姐,您好久没出濯涟院了,江家小姐刚下了拜帖,我已经跟夫人禀明了,夫人准了。”
“小姐什么都别想了,奴婢为您梳妆吧,病了这么久,也该出去透透气了”
待回过神来沈清蕴应了一声。
妆台前,少女静静坐着,丫鬟拿着角梳为她梳发,镜中的人,狭长眼睛之中却透露着忧伤,美艳又妩媚。身着着一袭梨花百蝶裙,肌肤雪白似玉似瓷,长发如瀑,披散在肩头,美的仿佛一朵清冷的梨花,让人可望而不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