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坍塌

    和大家口中的消息一样,那天晚上,雨就开始下,在窗外噼啪不停。睡不安稳,听着雨生心里越听越烦,越焦躁,无名的情绪拽着溪初。明明很有可能只是普通的一场雨,根本不用担心。

    床板上的翻来覆去的吱嘎声不绝于耳,溪初想着快点睡着去应对第二天的事务,但无济于事。

    等到困意上头,也一直被耳边的像玻璃从高空下坠的雨声扰得害怕又烦闷,全身都紧绷着,心脏又开始被一股力压着,难以呼吸。

    地面积水,一脚踩下去感觉层积的厚重。鞋踩下去一脚就湿了,灰色的布料根本无法抵御一夜的暴雨。

    踩在积了两三厘米高的水上,清脆的踩水声应约响起,像是可以痛快地把玻璃踏碎,但玻璃最后可以会化为激起的水花,只浸湿鞋面,不在皮肤上留下吓人的伤口。

    赶到老夫人住处,老夫人已经结束早上的洗漱,正在对镜整理着装。今天比平时的她早起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暴雨,她也没有睡好。

    “去把靠在后门的那把伞拿来,我们现在去金鸣堂。”老夫人正在对镜抚平自己的衣襟,应该是出门装扮的最后一步了。

    溪初推开后门,原以为门后是一间会被尘烟封锁鼻喉,幽暗又封闭的屋子。但出乎意料的是,门外的空间格外大,也不是密闭空间,而是一片空地之后一条小石板路连着一间小屋。

    空地只有一些杂草,看起来经久失修,有些地方露出了地皮,墙角青苔死死扒住墙面。中间的石板路,也残缺不堪。对面的屋子,墙壁上有大块的霉斑,已经被灰尘包裹成灰黄色的窗户玻璃也带着几角残缺。

    缺口处被厚厚的报纸抵着,背后报纸也已发黄,四角被摩擦得失去锋利,只有平均的缺口。

    老夫人要的伞正靠在安静得靠在门边,现在时间不多,老夫人急得去金鸣堂,得先干正事,没时间细看这个地方了。

    溪初从她所站的地方望了一眼天空,天黑压压的,像是立刻就会下坠,结果她的意识。迅速拿起雨伞回到前面,老夫人已经站在屋檐等她。

    老夫人今日的穿着与平日里极不相同,平整的衣襟是沉静又肃穆的蓝色,上身是整肃的黑色,有金丝纹路点缀其上,袖口深蓝墨绿的雀燕与花枝,比那日见那位商人还要正式。

    只可惜今天是个下雨天,要让这一身好衣服遭罪了。老夫人的步伐比我想的要快,险些追不上,让她老人家一人待在伞外。

    赤赭色渐变的下摆被老夫人提起,轻快地越过水深的地方,尽量不让裙摆湿的太过明显。越过一个又一个的大水坑,我努力协同上她的步伐。

    此刻身边的人并不像一个能独自操办起大规模府宅的人,而像一个轻盈的少女,回到那个十几岁暴雨的夏天,任由水浸湿鞋袜,她只要当下的潇洒与释放。

    金鸣堂的屋檐下,我收起雨伞,雨珠顺着伞面滑下,大串的雨珠汇聚,噼啪坠在木质地板上,引起堂内的众人抬头。

    屋内还是那三人,大小姐、缚秋和佳织。溪初不止好奇了一次,初入府时,那个被架在大木板上的柴瘦男人到底是谁。如若不是府里的帮佣,与那男人年龄相仿的就是老夫人和希子。他极大可能是她二人中一人的配偶。

    赤赭色的裙摆跨入金鸣堂,里面的人沉默还未发出任何响动,但投来的目光似乎都预示着一场巨大的密谋正要出现。

    溪初随老夫人之后进入堂内,没有紧张与害怕,更多的是观察众人的目光与猜测她们的目的以及老夫人将见何人,她并不是这次密谋的焦点。

    老夫人一甩裙摆,落座堂中央。

    “母亲昨日睡的可好?”大小姐先对面的佳织一嘴提了问。第一个问题似乎就亮出来底牌,像是知道老夫人会因为随时节而至的大雨,无法入眠。

    不过,这夜雨,无法入眠不止我身旁的老夫人。一入屋内,胭脂气比平日重很多,平时的聚会,大小姐很少使用脂粉,二小姐倒是会时不时涂抹。

    堂内只有一些木头松动的声响,只可惜金鸣堂内没有放置钟表,这样溪初就可以听着钟表声慢慢数过了多久。

    安静的时间总是难以衡量长短。

    老夫人拿起边上的茶,用茶盖撇开茶叶,低头品茶香。不出意外,茶应该是缚秋准备的。轻抿了一口茶,老夫人便缓慢的放下了茶盏,“昨夜雨大,梦里时常出现些往事……”

    后半句正要引出过往,却被佳织打断,“母亲,今日有何人要见?”

    “后山的石头该理还是得理,堵住了河道水渠,先不说是与自然作对、神仙作对,大雨当至,不能再对后山放任不管了。”老夫人语气平缓,看不出任何被点破烦恼,恼怒的样子。

    “诶?我们的希子还没来啊?”佳织的上一个问题还没得到答复又紧接着问了第二个问题,大小姐则在对面默不作声,拿着茶盏期待着佳织的好戏开演。

    “希子可是大功臣怎么能和我们一样呢,对吧,毕竟我们年龄小见识少,什么都要给一个有经验的外人去做才能安心。”佳织得话直直地挑明了目的。

    但此刻老夫人与大小姐一样又端起了茶盏,溪初在一旁想着帮衬着说几句,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可她又该以何种立场,她并无资格。

    老夫人手中的茶还剩大半,但早已被搁置在一旁的桌上。双手搭在膝盖上,不打算理会自己女儿的问题,眼神下睨,像是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两个女儿从大清早就开始左右嘲讽,老夫人现在却如坐堂菩萨,心空一切。

    屋外雨还在,一点要停下的势头也没有。屋顶上传来的雨滴的敲打声随着强风吹来时轻时重。溪初身旁那位像入境般的人刚回神,抬眼望向门外,草地上细密地泛起涟漪。

    堂内已寂静已久,衣物的摩擦声渐渐地打破了这一切,老夫人起身,未对俩女儿置一语,就走出了金鸣堂,在屋檐下观雨。

    溪初也快速踏几步,走出金鸣堂。

    “溪初,我今日需外出一趟,府里有需要帮忙还需你打理一下。”老夫人语气听上去有些疲惫,但眼神又恰恰与语气相反,坚定之中带着些雀跃。

    门旁的伞被老夫人提起、带着油纸伞面被撑开的竹木与油纸的摩擦声,一柄灰伞隐没在远处草地中。

    老夫人独自远去,留下的烂摊子虽与溪初无关,但仍让溪初有些棘手与害怕。不过溪初极力抑制自己少想一些,她现在应该去想想在屋外的大雨,会让她湿成什么样,衣服多久干,来不来得急来回换洗。

    正当溪初犯愁时,一只带着橙花香的手,在溪初肩膀上拍了一下,“怎么了小溪,没伞了?”佳织明亮地问了一句。

    出于好意的提问,倒是让溪初更加坐立难安。

    溪初在佳织面前想说些了什么但不管是想说拒绝,还是接受,到口中的话都被溪初咽回了肚子里。拒绝,说自己其实有伞,但明晃晃地屋外没有一把多余的伞。

    接受的话,又让她毛骨悚然,在佳织身边帮佣了一天都不到,就被老夫人提着衣领叫走了,像是快速反叛的逃兵。

    可佳织没有理会在一旁沉默的溪初,自顾自地撑起了她那把极具个性的伞,粉色的桃花,花瓣起伏点缀其上,铺满整个伞面,伞叶边还有玻璃碎珠垂链。

    “来吧,送你一程,可怜的小溪。”佳织穿着一身黑色收腰西装,系着一根白色领带,裤脚笔挺,脚上一双尖头皮鞋,一手插兜一手撑着雨伞。

    好奇怪的画面,但配上佳织神采奕奕的表情又和谐了一些。

    “谢谢二小姐。”溪初没多拒绝,便往二小姐伞里走去。

    走出几步之后,传来两把油纸伞先后撑开的声音。溪初转头一看,缚秋穿着宽大的淡绿色衣衫,上面又是竹子的纹样,宽大的袖口把他的手腕衬得很纤细,露出在外的皮肤也十分白皙。

    垂眼,微斜身子,撑开雨伞的动作,看着像位久病的翩翩公子。

    在他一旁的大小姐,今日穿的是暗一些的锈红色,二人各向一边撑伞,再以一道丝滑的弧线举到头顶。

    雨噼啪地打在伞面上,整个伞面不时地摇晃。

    “去哪?回住处吗?”二小姐问道。

    “嗯嗯,谢谢二小姐。”溪初在一旁回应。

    二人之间隔着些距离,溪初半个肩膀在伞外,被雨淋湿的半边灰色衣袍变得深黑,佳织瞥了一眼,搂着了溪初的肩膀,将她往伞里靠。

    “和别人一把伞的时候,我习惯这样。”佳织又将伞向溪初移了一两指的距离。溪初因这个动作感到几分拘谨,但仔细一想这也合乎常理。

    风吹来潮湿的气息,两人的衣袖渐湿,冰冷又潮湿的触感让人很难受。

    伞外的大雨催促她们赶紧进屋躲雨。

    突然远处轰隆一声,是木板断裂、坍塌,重物垂落地面的声音顿传入耳。

    循声而去,是佣人住所。二人一并放弃了原来的路线,奋力向那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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