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一起奔跑,穿过后房,长廊,大草坪,景色一步步后移。
脚步飞快地轮转,这一过程中,溪初不止一次生出想知柱接过来,自己抱着的想法,但是还是收住了,她营养不良的身躯不一定抱得起来。
人命要紧,姐姐是因为正事,正事,才被别人抱一会儿。理智一点啊……
“我们去哪里啊?”三人跑了很远,风川雀原先以为会在后房先把知柱放下来,而现在已经离后房很远了。
“去溪初你那里,可以吗?”壮女人边跑边喊,声音带着些震颤。
“当然可以。”
壮女人一脚踢开溪初房门,把知柱放在床上。
三人总算是有时间喘口气,坐在圆桌边,纷纷喝起水来。
“不好意思,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溪初尽量稳住自己的呼吸问道。
“牧珂。”
溪初缓了一阵之后,突然脑内发白,不知道在这个府里生病了该怎么办。新人进到新地方总是这样。
在这里发烧了要怎么办,吃药吗,看医生?还是睡一觉自愈呢?怎么丢着知柱不管纯靠她自愈……可药去哪里找呢?
“你怎么愣住了。”牧珂问。
“不好意思,但我真的想问,现在应该怎么办……”溪初搓着手,有些自责。
“你先拿盆水来,给她擦擦,药的事情我和雀来办,你就这里照顾好她……”
牧珂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溪初的脑袋像个红透的苹果,自觉地停了下来等着溪初提问。
“擦,擦哪里。”溪初的声音越说越小……
“擦擦脸就好,擦擦手臂也行,但,最好多擦一些地方,得先给她降温。”牧珂回答。
风川雀撑着下巴,有些戏谑又有些犯贱地说:“你方面的经验好少哦。”
“我,我家里人发烧的时候,都是我爸妈去照顾的,所以不太知道。”
风川雀摊摊手,“唉,好幸福,像我有多个妹妹,照顾她们,都快把我变成神医了。”
说完,风川雀起身走向知柱,溪初也跟过去。
风川雀的手在额头感受了一下温度,给知柱的衣领扯开了一些。
看到这里,溪初又心中一紧,都想自己打自己,明明是很正常的检查手段而已,放轻松放轻松。
风川雀将手探入知柱脖颈以下一点点的位置,“还是很烫,身上温度不低。”
风川雀扯开被子,只给知柱在小腹上留了一些,“今天天气热,不需要盖这么多,一会给她脱去一件的话,就要注意温度了,盖被子不盖被子你得注意一下。到了晚上天凉了,注意给她保暖,别冻着。”
“好,好的。”溪初回答
牧珂看到这里,和风川雀交换了一下眼神,转头对着溪初说,“你先在这里照顾她,我和雀去找希子要点药来。”
“不好意思,虽然我可能不懂,但我还是想问问是用什么药。”溪初问道。
“诶呀,就是市面上常见的退烧药,之后要是药用完了再和希子要。”风川雀解释道,拍了拍溪初的肩膀让她放心。
“好的,谢谢你们了。”溪初很感谢,要是没人她们,这件事情对刚入府的她来说,太过棘手。
“诶呀,都是小事,互帮互嘛。”风川雀笑着说。
说完,二人便快步离开溪初的小房子。
溪初在二人离开后,也跑出房门,大吸几口气,给自己降温。
一大盆水被溪初像个小鸭子一样一左一右、一摇一晃地端过来。溪初在盆里拧干一条毛巾,放在知柱的额头上。
溪初打湿另外一条毛巾,抬起知柱的一只手,拎高知柱的衣袖,白皙的皮肤以最合理与帮助意味的方式出现在溪初眼前。
心中的歪念只有溪初自己知道。溪初一只手握住知柱手心,另一只手,在手臂上来回擦拭,动作缓慢,想与知柱每一寸肌肤都紧贴一遍。
溪初将又一次打湿的毛巾贴上知柱的脸侧,知柱皱着眉躲开了。
“还知道不舒服要躲开……”溪初在一旁有些责怪又心疼地说。
知柱翻了个身,额头上的毛巾掉在了枕头上,留下一道水痕。
溪初越过知柱,捡起来想将毛巾重新放回去。谁知,知柱似乎感觉到有人与她靠得很近,抬起一只手,抱着溪初的背部。
溪初顿时僵住了,撤也不是,进也不是,只听到知柱嘴里发出一些哼哼声。
欲望教唆着她,此时此刻可以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拥抱她,但道德与尊重仍占上风,溪初在知柱头边找到一支点,撑起一些身子。
尽量放轻动作,这个时候知柱醒过来,也太尴尬了。
溪初将毛巾放回知柱额头,正打算全身而退,知柱的睫毛微颤,用手揉了揉眼睛,一睁眼就看见与她四目相对的溪初。
溪初立刻从知柱身上弹开。
“你怎么走这么快,你这样会让觉得你在干坏事。”知柱似乎还没清醒,说话黏糊糊的。
“我,我,我……”怎么突然这么结巴,这死嘴。
知柱看着溪初这紧张样,噗嗤笑出声,“诶呀,逗你的啦。毛巾掉了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
?
是在那之前醒的,还是在那之后醒的,自言自语被听见了可就太尴尬了。
不管了,先问责,让这尴尬的事情先过去。
溪初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境,“为什么身体不舒服不和我说你一声呢?”
好没底气的一句话……
知柱的眼睛一直盯着溪初,“诶呀,溪初生气啦,别生气了,下次不舒服了我一定先躲开。”
……
还是被听见了。
问责失败,选择怀柔政策。
“你现在好点了吗?”溪初走近她。
知柱装模作样地躺了回去,一手按在额头上的毛巾,“还没有,真的好,难,受。如果小溪愿意大发慈悲原谅我的话,我就能恢复大半成了。”
说完,知柱对着一步远的溪初张开手,溪初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两步,知柱立刻抱住她。
记得昨天,还是她这么抱着知柱。
……
“原谅我了吗?”知柱抬头看着溪初。
知柱的眼睛很大,可以装下很多东西,里面有很多爱,很多温柔,溪初永远都放不下,也放不下对其中是否有自己一份的怀疑,始终都觉得自己不配拥有。
此刻的温情像幻觉,像无数只蝴蝶在眼前飞动,,密密麻麻的,手一伸全部都会散开。
“嗯。”反应了很久,溪初才回答,抬起手抚摸着知柱的头发与肩膀。
知柱握住溪初在她头顶的手,放在自己脸侧,像小猫一样,用脸颊蹭她,“以后不会啦,你是在担心我,我都了解。”
……
“一切都会没事哒。”知柱把溪初拉到床边坐下。
“头还晕吗?”
“晕啊,你快来陪一起睡儿。”说着,知柱软绵绵地靠在溪初肩上。
“可我现在衣服很脏。”溪初又变成初见时那个呆呆的样子。
“噗嗤,那我的衣服不是也很脏。”知柱看着自己没有更换过的衣服忍不住笑出来。
“姐姐不脏。”溪初迅速否定道。
“我去换身衣服就来陪姐姐一起睡。”溪初迅速起身去换衣服。
知柱往床里边坐了坐给溪初在这张小床上腾出一些位置,她平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地看着,穿着单衣的溪初走过来。
“姐姐,你困了吗?”
“一点点吧。”知柱靠过来,下巴抵着溪初的肩膀。
两个人的声音都很小,像怕被大人发现晚睡的小孩。
“这里的飞花节会干什么呀?”
“吃吃花糕,看看烟花,看看开花的树,市集上会装修的很好看,大家都会出去逛逛,吹吹风。就这样。”
“姐姐,你喜欢飞花节吗?”
“一般般吧。你呢?”
“我会和你一起过飞花节吗?”溪初没有回答喜不喜欢,只是抛出了一个更想知道的问题。
听到这里,知柱蹭地一下,支起半边身子,“当然啦,你的小脑瓜里最近都装了什么?”
说完,敲了一下溪初的额头。
“哦,好的。”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病号的困意渐渐上头,一句话还没讲完,吐字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睡着也没有说完。
溪初将手臂伸到知柱脑袋下,弯起手臂来,一缕一缕地抚摸知柱的头发,眼神在知柱的脸上游移,长而密的睫毛、挺翘的鼻子、水润的嘴唇,她抬起另一只手想将这些都一一抚摸,但还是将手搭在知柱的被子上,没有下一步。
以后吧……
……
“咚咚咚。”溪初小屋的门被敲响,她睡得很浅,立刻就坐起身来,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和姐姐一起睡着的样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风川雀有些疑惑,推开了一点小缝隙,就对上了一只眼睛。
“诶呀,吓死我了,你是鬼吗,走路没有声音。”风川雀拍着自己的胸膛,安抚自己。
溪初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把门打开了一些。雀小心翼翼地进来,将药放在桌上。
风川雀用气声说,“大小姐因为飞花节布置速度快,今晚会先办一个小烟花会哦。你们要来吗?”
溪初把药拿过来,看了几眼,问道:“你直接这么进来,不怕老夫人发现吗。”
“老夫人今天不在,说是和老爷一起出去,在外面过了,飞花节这几天都不在。”雀说着,很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哇塞,爱情……溪初暗暗在心里想到,之后也拿了两只杯子倒上水,一杯给姐姐,一杯给自己。
“所以,去吗?”风川雀举着杯子,只露出两只期待的眼睛。
溪初心头一震,雀为什么这么期待,有点不想带上她一起。
“去啊。”一个远方的声音响起。
桌边二人都向声音处砖头,就看到一个眼睛还没睁开,头发蓬乱的知柱半撑着身子,接受这份邀请。
傍晚夕阳在天边映出一片红霞,溪初在给知柱一件又一件地加着衣服,仿佛要把她所有的衣服都给知柱穿上。
“这样我会先被热死,而不是病死。”知柱在臃肿的衣服套里说道。
“避谶,别说这些话,不穿就不穿了。”溪初自小听不得“死”字,更别说现在的说这话的人是知柱。
刚加上的衣服,又一件件地被溪初脱了下来。
大草坪上许多人都三三两两地坐着等待烟花开场。溪初寻找着某只小鸟的身影,盼望她已经和别人坐在一起,她和知柱二人单独一起享受这次的烟花。
牧珂与她们一行人搬来烟花,在一一点燃。漫天五彩的烟花,将观看人的脸也印上它们的颜色。
知柱和溪初坐在一起,溪初悄悄庆幸风川雀和牧珂坐在一起。
看了一会儿过后,溪初发现坐着抬头看十分钟的烟花后,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了,现在只觉得烟花消逝后的声音有些吵闹,眼睛盯着火花有些累。正想转头看看知柱的反应,就看见知柱凑到溪初来。
“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去看更好看的,往年都在这个时候呢。”说完,知柱就打算牵着溪初溜走,溪初没有一丝犹豫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从草坪往后跑了很久,溪初心中猜测的地点一直在变化。后房、后山,大小姐的房间?但知柱带着她向右拐了个弯,是宿舍的方向。
“希望水已经退了。”知柱带着祈祷的语气说道。
等待了两天,水确实已经退了,经过水冲击的桥,大结构还保留着,有一些横段上掉了几块,留下几个空洞。
知柱让溪初现站在岸边,拉着她,她去试试桥稳不稳。
“姐姐,你当心点。”溪初的手拉得很紧,甚至想让知柱别去了,放弃这个想法。
知柱在桥上走了两步,稍加用力地踏了两下,回过头,“应该没问题。我们快点跑过去。”
二人当心着桥上的空洞,脚不敢在一处多停留一下地过了桥。
宿舍的屋顶掉了一块,但也能庆幸宿舍四面的墙壁还在,没变成什么荒野残骸。
宿舍外有一大片往外延伸的平台。知柱把溪初带到平台边,她先坐下,双脚垂在水面上,转头看着一旁还站着的溪初:“快来。”
“这个台子会断掉吗?”溪初还没从刚才对危桥的担心中回转过来,又被带到了经过大雨洗礼的平台边。
安全意识好强,知柱没忍住在心中吐槽了一下。
“相信我,这平台下面用的柱子比那边的破桥用的多多了,经久不烂。”知柱边说着边向溪初比了个大拇指。
溪初听话坐在知柱旁边,一阵微风吹过,几瓣莹白色的花瓣飘落下来,她一抬头才发现今晚的月亮这么亮,湖边的树也开花了。
树身巨大,每个枝头都开满了白粉粉的花。溪初手撑在后面,看着枝叶在风中飘动。
“这树叫什么名字,上面好多花。”
“叫苦楝树,很好看吧,我很喜欢它开花的时候。”
苦楝……苦恋……
溪初这么想着低下了头,搓揉着衣角,知柱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嘴角挂起一抹笑,“名字里带了个苦,但它的花语是对美好幸福的追求,保持乐观的心态,意志的坚定,还有对心上人的思念。”
听到最后一个花语,溪初心中为之一颤,但这一长串的花语还是没有一个对应到她真正想要听的。
“还有别的吗?”
“别的,你还想听?”知柱凑到溪初面前,发丝晃动,笑眯眯着看着她。
溪初有些呆愣愣地紧张,手指不自觉地收紧,貌似对之后的话题有一些预感。
“想听。”
“最后一个花语是,永恒不变的爱情。”知柱的声音延绵,在溪初脑海没有停歇,最后一个音节,知柱将两人间的咫尺之间彻底清零,吻上了少女的唇边。
知柱渐渐与溪初分开,看着溪初的眼神颤动,想酝酿着说出一话但脑中的齿轮像是卡住了,嘴巴微张,呼吸稍加急促。
也许知柱很早就看穿了溪初的心意,但具体是什么时候知晓的,知柱也拿不准,只记得有许多许多时候,溪初都稳稳地站在她身边。
“还想亲吗?”知柱温热的鼻息不停地触碰着溪初的侧脸。
“你刚才亲歪了,重新来过。”溪初抬眼看着知柱,抿了抿嘴唇,被欲望占满的眼睛在知柱的眼睛与嘴唇之间不断的游移。
见知柱还没有动静,溪初一只抓住知柱腰部的衣物,另一只手撑在知柱一旁的平台上,欺身而上。
可知柱却向后一躲,“不好意思小宝,我才想起来,我生病了。”
“不要废话了,就算是绝症我也和你一起。”溪初的呼吸越发急促,仿佛现在亲不到这个人就会立马陷入疯狂。
知柱稳稳接住溪初这个吻,唇齿相贴,鼻息相撞。溪初觉得知柱整个都软软的,调整下坐姿,将知柱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不停地亲吻:“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溪初眼睛水水的,像是哭过一般,但眼神都被欲望带偏了方向,脑子里只有知柱一个人。
知柱轻吻了一下溪初,离开:“你藏了吗?”
……
“藏了。”
“那你呢?”
“刚才,才发现……”不久前亲人的狠劲似乎迅速消失。
“啊?”知柱略带忧伤,眉毛也皱起来,“看来我对小溪展示的爱还是太少了,唉。”
溪初打断道,又捏着衣角,像小狗受了委屈。“其实,是我不太敢确定。我不确定你是不是喜欢我,因为你对每个人都很好。”
“那是你把我想得太友善了。”知柱摸摸小狗的脑袋,又亲了一下。
“花好看吗?”
“很好看。”溪初靠着知柱,再次将视线,转向似在闪烁着莹白色光芒,飘落花瓣的苦楝树。
风有些大,在溪初耳边不停地呼啸,发丝在风中飘动,将她往知柱的怀里吹,外部接受风吹拂的皮肤有些凉,但知柱怀中非常暖和,极其适合困意上头。
白色的花瓣像漫天繁絮的雪,可以在这里和知柱一直坐到春天的尽头。
知柱叫醒了被困意蚕食的溪初,“我们该回去了,她们的烟花估计快放完。”
溪初迷迷糊糊地应好。
回到草坪上,风川雀看着从后方来的二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你们的嘴巴怎么肿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