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松楼遗稿卷一

    听松楼遗稿卷一

    餘杭陈氏尔士炜卿

    授经偶笔

    《易?蒙》:“初六。发蒙,利用刑人,用说桎梏,以往吝。”《象》曰:“利用刑人,以正法也。”

    言童蒙之始,当有以发之。而发蒙之道,宽服实难。子曰:“小惩而大戒。”《记》曰:“夏楚二物,收其威也,所以正法也。”贾谊曰:“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之;南郊见于天也,过阙则下,过庙则趋,孝子之道也。故自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夫郊庙,圣王所有事,而豫教之于童蒙之日,所以发其善端也。且惟能用刑于蒙之始,将终身免于刑戮,而桎梏可说矣。此养正之道也。

    上九。击蒙,不利为寇,利御寇。《象》曰:“利用御寇,上下顺也。”^

    治蒙过刚则反为害。惟桿其外诱,起居严密,无间可乘,则天性不凿而教可徐施。若御之不早,至于为寇而后击之,攻治太深,或转益其疾,势不顺也。

    《蛊》:“初六。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厉,终吉。”《象》曰:“干父之蛊,意承考也。”

    干如木之干,枝叶之所附而立者也。蛊者,将坏之端也。其事将坏,子能干之,则子职尽而考亦可无咎矣。《孝经》曰:“父有争子,则身不陷于不义。”故当不义则争之,所以善承考也。然自下正上,行之实难。怵惕惟厉,庶永终誉。故曰:“终厉吉。”

    《家人》象曰:“风自火出,《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家人利女贞女,先正乎内。内正则外无不正,而其家可正矣。家道正,然后可以治天下国家矣。欲正家者必自言行始,欲言之有物,在修德;欲行之有恒,在素位。

    六二。无攸遂,在中馈,贞吉。《象》曰:“六二之吉,顺以巽也。”

    六二柔顺中正,妇道也。《诗》曰:“无非无仪”,无攸遂也;“惟酒食是议”,在中馈也;“无父母赔罹”,吉孰大焉。

    九三。家人嗃嗃,悔厉吉。妇子嘻嘻,终吝。《象》曰:“家人嗃嗃,未矢也。妇人嘻嘻,失家节也。”

    过严尚无大害,过宽则失家节矣。

    《归妹》:“六五。帝乙归妹,其君之袂,不如其娣之袂良。月几望,吉。”

    君,女君也。帝妹下嫁而服饰不充,故曰“不如其娣之袂良”也。此阴德之盛也,故曰:“月几望,吉。”京君明述汤嫁妹之辞曰:“无以天子之尊而乘诸侯,无以天子之富而骄诸侯。”阴之从阳,女之顺夫,本天地之义也。审乎此者,斯可以永终而知敝。

    《系辞》上《传》:“言行君子之枢机。枢机之发,荣辱之主也。”

    乱之所生也,则言语以为阶。大则父子兄弟失其义,小则闺门三族失其和。夫藏心为情,出口为言。目语之发,荣辱之王也。君子固宜慎之。妇女尤当深戒,故妇人四德,言居一焉;七去亦多言居一焉。

    将叛者其辞惭,中心疑者其辞枝,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诬善之人其辞游,失其守者其辞屈。

    凡听人之辞,当察此六者以为取舍也。如吉人之德,则而效之。其他五者,虽知其失,犹宜谨默,不可轻议是非以召谤谎。孔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朝夕自省,惟效尤是惧,何暇议人。

    《诗?周南?葛覃》:“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烯为络,服之无軚。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淀我衣。害淀害否,归宁父母。”

    《葛覃》,后妃所自作。以大邦之内主而躬行节俭,专意女功,缔络既成,浣濯其衣,告于师氏,将以归安父母。贵而不骄,富而能俭,所以化天下以妇道也。后世若明德马后,身服大练,左右但著帛布,无香熏之饰。唐长孙后于所生长乐公主减其资送,虽其尊严师傅、亲理烦辱,以视太姒,未知何若,亦可以为贤后矣。士大夫家女生数岁,皆人塾授《诗》,《关雎》数章,非不讽诵。长而弃之,行与背驰,如是读书,何益之有?愿汝曹志之,去其骄吝,习于勤俭。彼天子诸侯之妃,犹不敢不勉,况于凡庶之人乎?

    《召南?采蘩》:“于以采蘩,于沼于让。于以用之,公侯之事。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召南之夫人执蘩助祭,忠信昭焉。濯溉僖爨,亲视于堂下。及乎祭毕,自庙反寝,犹且去事有仪,安舒不迫。其贤如此,而序但以为夫人不失职。盖中馈之事,莫重于祭。朝夕有恪,分固然尔。士尝侍先姑戚太恭人之奉祭祀也,蠲其祭器,荐以时物,敬齐之色不绝于面,诎立不怠,不言不笑,当暑不箦。进退之节咸如《礼经》。其后虽羸病连年,每于祀日,犹无惰容。士事太恭人十数年矣,自太恭人弃世,士奉祭祀,尚不克承。先君陈曰:“既见圣,亦不克由圣。”呜呼!其是之谓乎。而况诸女年在幼稚,安能记大母祁祁竦敬之仪。故因说《诗》之次,谨述大略,冀诸女是则是效焉。

    《采蘋》:“于以采蘋,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于以盛之,维筐及莒。于以湘之,维锜及釜。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古者女生十年,始习祭祀之仪矣。《记》曰:“观于祭祀,纳酒浆笾豆菹醢。”礼相助奠。至于二十而嫁,少成习贯,已历十年。然后为大夫妻,能循法度,可以承先祖而共祭祀矣。礼教之衰,人不知敬。至于祀事,犹或偷惰。奉羞而进,或委之婢仆;拜起之际,临以忽略,言动任意,杂使径前,漫无诚敬之容,焉有感格之理。男既若是,女更可知。宗室之教不修,礼仪之节不讲。逮其嫁也,乌能循法度于夫家,有齐尸奠以答神休哉。吾家祖训,每令节忌辰,虽蔬肉不丰,而堂必洁静,荐必躬亲。幼子童孙以次疑立,无敢涕唾謦咳。女子随于母侧,使观于祭祀,抑亦公宫之遗意也。

    《邺风,燕燕》:“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之颃之。之子于归,远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燕燕于飞,下上其音。之子于归,远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仲氏任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予读《燕燕》之诗,喟然叹曰:“庄姜之贤而能逮下,三代以来未之有也。”或曰:“《穋木》、《螽斯》、《小星》、《江汜》之诗,岂不如《燕燕》?子何独赞美此耶?”予应之曰:“太姒之德固美矣,而文王化形天下,岂独遗于后妃。”《大雅》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然则太姒之德,文王有以化之也。《江汜》之诗,方媵待年于国,而嫡不偕行。其后被后妃之化,乃自悔而迎之。其始实有阙焉。《小星》之诗,夫人虽无妒忌,然肃肃宵征,下情弥苦,亦非和集之盛德。夫以卫庄公之无道,惑嬖妾、宠庶子;庄姜贤而失位,不见答于庄公。“谑浪笑敖,只搅予心”,其无《思齐》之化,可知也。《日月》之诗云:“胡能有定,宁不我报。”即石猎所言将立州吁乃定之矣。庄公不能用其言。至于桓公弑,州吁立,而戴妫大归于陈。于是庄姜作诗以送之,每章重言“燕燕”者,伤己与戴妫不能如两燕之相从颉颃下上而不相离也。其卒章曰:“先君之思,以勖寡人。”夫以庄公之无道,而戴妫犹以先君之思勉其夫人,可谓难矣。庄姜又美其温惠,嘉其所勖,而咏叹之。呜呼!自古以来,妾媵之于夫人,恩义相信,未闻及此者。故曰庄姜之贤,三代以来未之有也。

    《曹风,鸬鸠》之首章:“鸿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

    鸬鸠哺子,朝从上下,暮从下上,平均如一也。常人于子女,每多偏憎偏爱,可以人而不如鸟乎?夫明暗厚薄,不能强同,此教之所由施尔,而天属之谊不当以是为疏戚也。

    《小雅?小弁》之卒章:“君子无易由言,耳属于垣。”

    室中之言,若可便易,而观望之人潜生谗谮。故父子至亲也,责善失欢,其始亦至微也。言色之间,处之稍易,小人生心,乱是用长。后世若隋勇之废,宋劭之祸,皆由于此。孔子曰:“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又曰:“君子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

    《巧言》之五章:“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自古小人之进谗也,或大言不惭,持鸷忍之气,以动人心;或巧言如流,习谐媚之容,以惑人听。虽投隙抵巇,其术万变,要不出二者之间。能使听言者甘受其愚,而他无所恤,至于是非倒置,乃以奋其谋而济其欲。噫!若而人者,安知耻乎。

    《大雅?板》之三章:“先民有言,询于刍荛。”

    昔者圣帝明王,志不自足,刍荛之贱尚询及之。况中材以下,乃或刚愎自用,能无败德乎?每见汝曹遇事懵然,未尝求问,率意径行,过不自知,是可忧也。

    《抑》之五章曰:“质尔人民,谨尔侯度,用戒不虞。慎而出话,敬而威仪,无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其六章曰:“无易由言,无曰苟矣。莫扪朕舌,言不可逝矣。无言不雠,无德不报。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孙绳绳,万民靡不承。”其七章曰:“视尔友君子,辑柔尔颜,不遐有愆。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尔射思。”

    《国语》述左史倚相之言,谓武公年九十有五矣,犹作《懿》以自儆。即此篇也。今以其辞考之,知其生平用力之处,皆在言语容貌之间,而初非致饰于外也。其谓“无言不雠,无德不报”,实有见夫天理流行,必无毫发之间隙可容其惰事之萌。故廷内洒扫之地耳,而曰:“惟民之章。”屋漏幽暗之处耳,而曰:“相在尔室。”推其用心,以思其人,盖必近习不闻其失言,独居无改于常度,而后人民可质、子孙可承也已。夫貌言之接于人者,气也。气之所在,理即具焉。理不可以伪为,故气不可以袭致。若威仪之敬不由中出,虽暂矜持,不能积久,未有耄期而不倦者。朱子释《淇奥》,因德容之盛而原其致此之由,必在切磋琢磨之功力。斯为探本之论。

    夫威仪进退,犹可使人相佐正其非失,若言语由舌,无人为我执持也,而一有玷阙,又非若玉之可以磨铺也。学者常须自持其舌,慎之又慎。孔子曰:“志以发言,言以出信,信以立志。”三者备,庶几免于戾乎。

    《礼记,曲礼》:“恒言不称老。”

    己老而亲在,则不敢称老。陈氏云“欲安父母之心”是也。盖古之孝者,无时无处不以吾亲之心为心。深体其隐,循而行之,故曾子曰:“孝子无私乐。父母所忧忧之,父母所乐乐之。”乐正子春日:“一举足而不敢父母母,‘父母母’当作‘忘父母’。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

    不苟訾,不苟笑。

    苟訾,人怨之;苟笑,人轻之。君子与人为善,奚訾焉?其容不改,奚笑焉?《少仪》曰:“不窥密,不旁狎,不道旧故,不戏色。”亦是义也。

    拟人,必于其伦。

    人之有言,当各以其类正,不独拟人为然。

    《月令》:“季春之月,后妃斋戒,亲东乡,躬桑,禁妇女毋观省。妇使以劝蚕事。蚕事既登,分茧称丝,效功以共郊庙之服,毋有敢惰。孟夏之月,蚕事毕,后妃献茧,乃收茧税,以桑为均,贵贱长幼如一,以给郊庙之服。”

    春服既成,当游观之时,而后妃亲桑,首禁妇女不得为容饰,以尽力于蚕事。蚕事既登,则分茧于夫人、世妇、妃嫔之属,使之缫而稽其功之多寡。于是内命妇献茧,外命妇共税,皆佐后妃以成天子之祭服。其勤也若是。公父文伯之母曰:“王后亲织元纹,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纮綖,卿之内子为大带,命妇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愆则有辟夫,是以家齐而国治也。至于幽王惑褒姒以致乱,其诗曰:‘如贾三倍,君子是识。’妇无公事,休其蚕织,士大夫而为商贾之行,妇人亦将舍其业而干预公事。欲无殄瘁,其可得乎?”盖舍业以嬉,匪僻之心所由生也。故妇有长舌,必自休其蚕织始。

    《内则》:“子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样、縱、笄、总,拂髦、冠、缕、缨、端、擗、绅,缙箱,左右佩用。左佩纷帨、刀、砺、小鵷、金燧,右佩玦、捍、管、遗、大觽、木璲,倡,屦著綦。妇事舅姑如事父母。鸡初鸣,咸盥漱,栉、縦,笄、总、衣绅。左佩纷悦、刀、叛、小觽、金燧,右佩箴管、线纩、施繫袠、大觽、木燧,衿缨、綦屦,以适父母舅姑之所。”

    此篇所载每朝施于己身者,无不整齐端肃,然后适父母舅姑之所。盖妇人不饰不敢见舅姑,朝夕恒是,以云敬也。俗敝礼衰,阴教不修,妇人骄隋性成,起居无节,或不夙则莫,废礼于尊章,或俾昼作夜,见讥于邦族。弃齐庄之色,为娇小之容。绮罗之服日新,金翠之珥弥侈,以为容饰,亦已惑矣。古之所谓妇容者,在衣服则浣濯整齐,在首面则盥漱栉缏,在佩带则刀觽针线而已。何必若是靡也。蔡中郎《女训》云:“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修善,则邪恶人之。人盛饰其面,而莫修其心,惑矣。夫面之不饰,愚者谓之丑,心之不修,贤者谓之恶。愚者谓之丑犹可,贤者谓之恶,将何容焉?故览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脂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润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此又修饰者所当知也。中郎《女训》见《东汉文纪》。今以《文选》注、《太平御览》诸书校正。《女训》一作《女诫》。

    及所下气怡声,问所欲而敬进之,柔色以温之。

    曾子所谓“养可能也,敬为难;敬可能也,安为难”。气之下,声之怡,色之柔,斯父母安之矣。《四礼翼》曰:“侍父母之侧,无戚容,无怨容,无惰容,无庄容,无思容,无昏忽之容,无不足之容。怡怡温温,与与恂恂,载笑载言,承在意先。夫血气调于喜欢,疾病生于恼怒,寿亲之道无他,一悦字尽之矣。”至哉是言也!

    男不言内,女不言外。

    礼始于谨夫妇。此修身齐家之要旨也。夫男之言内,始则偶言之,久之而内之不可言者亦言之矣。女之言外亦然。言外不已,将预政事,防闲不密,必至贻乡党之羞,召国家之祸。可不畏哉!

    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听从。

    十岁当令常处闺中,女师有所教,柔顺以受,勿敢违也。

    执麻臬,治丝室,织纴组训,学女事以共衣服。

    古者妇功在于麻臬丝茧,织纴组圳。其成也,质实坚重,而可以为久。后世乃以刺绣为工,轻而易败,朝为被服之华,夕同土苴之弃,耗力费财,甚亡谓也。古者黼黻文章以奉朝祭,此庙而不宴者也。虞以画象,周以织成,汉始以绣文。今俗尚侈靡,妇女履底,或有绣文。是汉时祭服之饰,今缘之履底矣。又若绣衫、绣扇,充溢吴市,敝化奢丽,视若寻常,贾生所谓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

    《少仪》:“毋身质言语。”

    同人相语,或有疑者,而我独知之,陈其所闻,宜意谦而词婉,不宜质正之也。范武子曰:“大夫非不能也,让父兄也。”

    尊长于己逾等,不敢问其年。

    尊长之前,当静正以待观望。颜色及之而后言,不可儳焉错出,率意以陈,亦不独不敢问年而已。

    《乐记》:“致礼以治,躬则庄敬。庄敬则严威。心中斯须不和不乐,而鄙诈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须不庄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

    外貌之庄敬,必由于中心之和乐。斯礼乐之情,交相为用,而学乃自得于己矣。或以鄙诈为和乐,则心失所据,强易慢为庄敬,虽貌亦弗能以持久。

    《祭义》:“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反于身。”

    出乎尔者,反乎尔者也。己无以恶言加人,则人亦无忿言反于吾矣。或有横逆之来,非意所及,亦当礼遣情恕,在丑夷不争。故曰:“如执玉,如奉盈,洞洞属属然。”

    《表记》:“子曰:‘口惠而实不至,怨菑及其身。是故君子与其有诺责也,宁有己怨。’”

    求而弗与,怨生于人。诺而不践,信亡于己,而人亦不能无怨焉。是故君子慎其始也。

    《缁衣》:“故大人不倡游言。”

    诬善之言,有倡即和,声影既合,伤人实多。夫忠信笃实,以成其上。虚罔之作,犹惧弗惩,若躬为之倡,安能禁下乎。

    口费而烦,易出难悔,易以溺人。

    在己则费,于人为烦,溺于口也,甚矣。故曰:“辞尚体要。”

    子曰:“言从而行之,则言不可饰也。行从而言之,则行不可饰也。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

    言顾行,行顾言,是为无妄,是为“吉人之辞寡”。《坤》之□□日:“括囊无咎无誉。”

    《论语》:“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馀,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馀,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此言行之慎,在博学精择之后,斯真能慎者矣。盖其心不存者,终身无见闻,特妄言冥行而已。此于为学不足道也。有见闻而不知择,善恶杂糅,得失参半,犹未尽善。至于择之既精,若可依据,而君子于此競競业业,犹惧有毫厘千里之谬,是为慎人所不及慎,是其言行宜放之而皆准矣。乃夫子亦但许以寡尤寡悔而已。甚矣,为学之难也!

    子曰:“惟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女子小人之难养,圣人犹言之,不可不慎。盖其柔暗之质,如阴霾雾露,弥漫山谷,骤难消散。而气弱之人遇之,其惨毒又往往中于不觉。吁,可畏哉!人家不和睦,皆由于婢妪之多口。先姑御下甚宽,偶有他过,类多矜恕,独于谗谄噂沓,有犯必惩。余式奉不敢违。须知此曹忽来相告某也善、某也恶、某也谤毁,彼未尝有治家之责也。又必非独效忠于我也,且必无知人之明也。喋喋不休,意将何取?岂非自便其爱憎,而因以取悦于我哉?吾苟听之,是明受其欺迂,而谤毁之集,不可辞矣。至于尼姏媒卜,卖珠鬻缯之妪,此更心同蜂虿,行若鬼魅,足以败家亡身,必当痛绝。此时邸舍之门,峻拒不至。他日我妇我女,当恪守此戒,若惑于流俗,稍弛崖岸,祸至之日,悔无及矣。慎之!慎之!

    《程子?言箴》:“人心之动,因言以宣发,禁躁妄,内斯静专。矧是枢机,兴戎出好,吉凶荣辱,惟其所召。伤易则诞,伤烦则支。己肆物忤,出悖来违。非法不道,钦哉训辞!”

    程子作《言箴》,发明亲切,读者所当详玩。窃谓伤易伤烦,凡人无日不蹈此,咎在己则躁妄,在事则违忤。我与汝曹当共戒之。

    张子《东铭》:“戏言出于思也,戏动作于谋也。发乎身,见乎四支,谓非己心不明也,欲人无己疑不能也。过言,非心也;过动,非诚也。失于声繆,迷其四体,谓己当然,自诬也。欲他人己从,诬人也。或者以出于心者,归咎为己。戏失于思者,自诬为己。诚不知戒。其出汝者归咎其不出汝者,长傲且遂非,不知孰甚焉。”

    常人之情以戏为无心,而不知其必出于思谋也。习过若性成,而不知其非由于诚心也。张子切而指之,以为见于外者,皆内念所生也。戏不可谓无心,汩于人者,其天理自若也。过不可以诬性,欲学者谨于俄顷之间,体其自然之则,庶几庄敬日强,而天德可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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