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26、

    屈娘和老何都是真诚对他的人,程凌君看着他们,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我现在过得挺好的,等时日久了,我会告诉你们我现在的住处,也会带小光来看你们。”

    现在程凌君还没有面对自己亲人,面对黎家人的勇气,说他是过于伤心也好,说他是逃避也罢,他现在只想过段平静的生活,等他完全收拾好自己的伤口,等到小光再长大些,他应该也不会再躲藏着了。

    老何叹了一口气,也重振情绪起来,笑道:“那你可一定别忘了,有空也要来我们店里看看,别忘了我们夫妻俩。”

    “定然不会。”

    三人相视一笑,老何才问:“那你今天来,到底是要我们做什么?”

    程凌君已经离开了这么久,今天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想必是件极难的事,屈娘和老何心中都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尽力帮程凌君。

    却不想,程凌君从身后拖出的大口袋里,掏出一只……一只土黄色的块状物?

    “这是什么?”老何两手接过,和屈娘一起仔细端详着。

    “这是面薯,不知你们听说过没?”

    “面薯?”老何抬起头,“真是面薯?我就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是啊,”程凌君道:“这次我是受人所托,希望老何你们能把这些面薯磨成粉,并且托在你店里卖,不管卖的怎么样,都会付给你们合适的价钱的。”

    “就……就这事?”屈娘睁大眼,“不、不是……”

    程凌君皱眉,“不行么?屈娘你们能不能试试,我那朋友她成功过的,磨成粉可以做成吃的。”

    老何却是知道屈娘的意思,他忙道:“屈娘不是这个意思,她是问,你特地来找我们,就是为了这点小事?”

    程凌君笑道:“是啊,我首先想到的人就是你们,原来对你们来说竟是小事,我还以为很困难呢。”

    “可、可是,你自己呢?”屈娘问。

    “我自己?”

    “你自己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么?”何叔补充,“你一个男人带着个几岁的孩子,应该有很多不方便的吧,不用怕麻烦我和屈娘,尽管说。”

    屈娘用力点头,程凌君看着两人,内心倍感温暖,他笑道:“我那儿有人帮忙,日子还是过得去的,就算有不方便的,也早就过去了,你们不必担忧。”

    “有、有人帮?”屈娘看着老何,眼神里有一种别的意味。

    老何斟酌再三,才道:“那个,凌君,你那个帮忙的人,是女人么?”

    村长确实是女人,程凌君点点头。

    屈娘和老何眼神都变了,老何道:“凌君啊,你,我……我知道你被黎家伤透了心,可也要千万小心啊,陌生的女人一定要警惕些,万一有什么企图呢?”

    程凌君忍不住笑,“何叔你误会了,那是村长,再说,我又不是懵懂无知的少年郎,我自然会小心。”

    “原来如此,那就好,那就好,”老何又问:“看来你确实找了个不错的地方,那里的村长能关照你是最好,但你毕竟是一个独身的年轻男儿,万事得留心。”

    “我会的,”程凌君应道。

    老何翻看着那一堆面薯,随口道:“那你这次是帮村长处理面薯吗?”

    “并非村长,是我一住在对面的朋友。”

    “哦?”老何笑道:“都交到朋友了,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有个好邻居比什么都重要,邻里间确实是需要互相帮助。”

    老何和屈娘倒是没问程凌君这对门邻居是男是女了,想当然是个男子,况且又听程凌君说他那朋友做过面薯粉,一定也是个心灵手巧的男儿,没准是上了年纪的,才会做这些,年轻人哪里有耐心把面薯磨成粉。

    不过这面薯老何两人也知道,“前两年这面薯还被人带到镇上卖,可惜没什么人买,后来大家都没见过这东西了。”

    程凌君倒是忘记了,大概也是因为面薯没有市场,很快就销声匿迹了,不过这倒不是重点,他道:“我那邻居也是忘在地里许久,近段日子才把这些挖出来,发现可以做……做芋圆……”

    程凌君把关月的话和他自己试验出来的结果告诉了老何和屈娘,后者表示有些惊异,老何道:“既然这样,我们会帮你那邻居磨粉的,也不用给钱,我们本来也是要隔几天去一趟磨坊,这么点东西顺便的事。”

    程凌君也不和他们客气,表示了感谢后,三人又在店里随意聊了会儿天,等客人多了,程凌君便也告辞了,他来时带了一顶帷帽,把它戴在头上,正好可以遮掩头脸,就这样低着头离开了。

    这古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他又是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被人认出来了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他贴着墙角走,走到了西街,也不进去,只是在街口的角落里站着,等着牛叔他们回。

    他本来也是带了自己的绣品的,可是考虑再三,还是没有亲自送绣坊里去,屈娘老何是可以信赖的人,亲自去他们店里不用怕,可别的店里的人,还是有暴露的危险,程凌君不想被人认出来,便还是把自己的绣品托给牛叔,让他找个店卖了。

    程凌君寄卖的绣品从不会放在同一间店,虽然他不认为有谁能凭着针脚技艺能把他认出来,但还是有这样那样的担心,程凌君每次都会交代托付的人,不要卖同一家店。

    今天是为了见屈娘他们,不然程凌君也不会露面,如果没有特殊的话,程凌君大概都不会再来古屏镇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程凌君看着那只拉住自己的手,知道意外还是来临了。

    他抬头看见那双震惊激动的眼睛,那双紧紧握住自己手腕的手,心底仿佛有悬着的石头落了地:果然……还是躲不过吗?

    他张了张口,喊了一声:“爹。”

    程凌君的父亲——温林顿时双目湿润了,他颤抖着唇,看得出,他在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程凌君怕自己的父亲失态,忙把他拉在小巷中。

    温林看着已经几个月不见的小儿子,摸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儿子的脸,带着哭腔道:“瘦了,瘦了……”

    程凌君有些无奈,也有些酸涩,他任由温林摸着他的脸,两父子就这么看着彼此,空气几乎沉凝了一般。

    等温林稍稍稳定了些,才道:“你这么些天,都跑哪去了。”

    程凌君还是一样的回答,“搬到了别的地方,过得挺好的。”

    “到底去了哪?”温林不是老何屈娘,他是程凌君的爹,他非要知道自己的儿子去哪了。

    程凌君沉默,在温林逼视的视线下,垂下眼睫,不愿再说。

    温林是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执拗的,否则当初也不会执意和黎家和离,他想到这事,原本按捺下去的情绪又涌动起来。

    “回去吧,凌君,你认个错,回去吧?”

    程凌君听着自己爹半是恳求半是逼迫的口气,气恼地笑道:“回去?回哪里去?爹,这事我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那里容不下我,我也不想回去!”

    两人,不,只要程凌君和自己家人谈起跟黎家的事,总是难免陷入死胡同,他不愿见到自己的家人,就是因为如此,他不想在家人的恳求强迫下屈服,也不想和他们闹的彻底决裂,不见面,对彼此都好。

    “你怎么……怎么就这么不听话,”温林湿润着眼,语气还是程凌君熟悉的责怪。

    程凌君偏着头,仿佛一颗绝不弯腰的树。

    从小他就是家里最听话的孩子,可现在他不想听话了,于是遭到了所有人的离弃。

    程凌君其实不怪自己的爹,他爹是最疼爱他的,小时候做错事,也是因为他是男孩,被他爹永远护在身后,比他两个姐姐都少挨骂挨打,但,这也是因为他是男孩,不需要做支持家的栋梁,只需要嫁人,相妻教女即可。

    ……可惜两个姐姐也没有成为家里的栋梁,他也离经叛道,成为众矢之的。

    程凌君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悲凉,连最和他亲近的爹也不理解他,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只是好就好在,是他爹找到了他,而不是别人,虽然别的人找到他会发生什么,程凌君并不知道,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也许会发生什么……但他确实不想被找到。

    两人的话延续不下去,程凌君便岔开话道:“爹,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温林吸了一口气,和缓了一些道:“我认得出你的绣品,你绣的样式都是我教的,很容易认出来,我知道你这几个月一直靠卖绣品过活,所以儿子……”

    程凌君打断他的话,“除了你以外,还有人知道吗?”

    “知道什么?”

    “知道我在这。”

    温林有些不快,“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你不回去在外面像什么样子?”

    “别人知道的话,我就会从此消失,连古屏镇的一块砖我都不会踩,爹,你也不想再也见不到我吧。”程凌君淡淡的语气道。

    温林被他的话吓住了,“你、你要做什么?”

    程凌君笑:“做你以为的事,爹,你不要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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