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秦文的寝殿,他下了马,把麻木的右手收在领袖下,慢悠悠的走进门,微微俯身:“中午好,殿下。”
秦文看见他,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质问道:“我母后呢?”
“就地正法,殿下。”
秦文站在原地愣了一会,从凳子旁边抽出一把刀朝着顾文辉砍过来,顾文辉很随意的往旁边一闪,伸出左手抓住他的手臂往下一拉,然后拿脚踩住他手上的那把刀,俯身笑道:“这样可不好,殿下,若是您走得快,太后的头会滴着热血。”
“你个畜——”
“不不不,我来这里不是听你骂人的,请你收拾好行李,殿下,我在门外等你,一炷香后我们去京城寺。”
“去那里干什么?”
“落发,成僧。”
秦文张嘴又要骂,顾文辉把刀拾起来掂了掂,猛地刺向他的喉咙,又在堪堪碰到血肉时停了下来,伤口缓缓滴下一线血,他轻声说:“拜托您安静一点,殿下,臣不喜欢大喊大叫的物品。”
秦文终于闭嘴,慢慢从刀前退开,进去收拾行李了,顾文辉反手将刀背到身后,笑着跨出了门槛。
他们经过正门的时候,刽子手正把酒倒在地上,罪犯的头被摁在满是砍痕的木头上,秦文从马车的窗探出头去,还没看真切,顾文辉就策马靠近马车狠狠踹了一脚马,受惊的马往前冲刺,刑场很快就消失在身后,半炷香不到,头颅滴着血一点一点被拉上了城头。
到了京城寺,住持早在门口迎接,跟着顾文辉的一辆马车跳下来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推搡着秦文向前走去,京城寺的大门轰然关上,顾文辉骑着马溜达着回了城里。
秦昭在侯府的院子里坐着,马蹄声由远及近时,他站了起来,看着门口下马不大利索的顾文辉走进院子,顾文辉看见他并不意外,径直走进屋里坐下,摘了护臂,缓慢的揉着酸疼的小臂。
“要不要我让太医署送些麻药过来?”
“没事,过两天就习惯了。”
两个人站在屋里,无话可说。
胡管家敲了敲门,秦昭给他让开路,他把酒壶放在炉子上,用火折子把火点燃,丢了几根大柴,把炉子烧得旺旺的,才行礼又出去了,顾文辉不知道从旁边哪里摸出一个酒杯,用衣服随便擦了擦,倒了些酒轻轻抿了几口,秦昭拉开凳子坐下,等顾文辉酒都喝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
“丙辰。”
“我知道你找我有事,快说。”
“沈将军方才给你来信,错送到宫里了,我没仔细看,给拆开了,你别生气。”
“写了什么?”
“沈将军说宋人增兵了,恐怕还得你去一趟。”
“不管他,我去了也没什么用,我待会回信给他。”
“你去指挥指挥总是好的。”
“我去干什么?身上全是伤了,到时候还得让他们护着我。”
秦昭不说话了,顾文辉酒喝完了,起身躺到了床上,鞋也不脱的胡乱拉过被子盖上,忙活两天,他第一次碰上床,刚刚迷迷瞪瞪的快睡着了,霍禅又在外面敲了:“大帅,京城寺有动静了。”
顾文辉低声骂了一句什么,回答道:“备马,我马上出来。”
秦昭问:“怎么了?”
“有人来救你五弟了,你不要回宫了,就在我这呆着,宫中此时必然动荡,我派人叫陈姑娘也过来。”
“你要去京城寺吗?”
“总归要去一趟,曜平那里远,不去也有借口,这里三炷香的马程,不去该被人笑话了。”
秦昭盯着他,问:“伤怎么办?”
“再说。”
顾文辉关上门,快步走到院子里跨上马,一踢马肚子,马如一道黑色旋风冲出大门。
到了京城寺旁边的空房,顾文辉慢慢爬下马,从身边的霍禅手里接过把朴刀,他在旁边小声地解释道:“有几个人没看住自杀了,其余人都在这里了,秦文也在里面,都解决了,方才城门的弟兄来报,那几个节度使已经到京城三柱香的时间,什么时候带去侯府?”
“等我把这边的处理完,我要在侯府门外见到他们,我不在的时候不要让他们进去,叫北大营的把皇城围住,有什么动静立刻压制,看好陛下。”
“是。”
顾文辉拎着刀开门见山的去了秦文那里,歪着头略带些嘲讽的说:“失败了吧,你那些虾兵蟹将在我手下的人眼里和只会到处乱飞的苍蝇一摸一样。”
秦文手脚都没被绑着,却安静的坐在椅子上,顾文辉骂他也不还嘴,顾文辉察觉出不对,攥了攥手里的刀柄,做好了准备。
天花板落下一些灰尘,出手即在刹那之间。
顾文辉横过刀接住攻势,然后一松劲,那三个人没反应过来,用劲过头摔在了地上,顾文辉一招借力打力打的他们措手不及,他们气急败坏的冲上来,被顾文辉一个一个抓住破绽撂倒在地。
秦文一下就急了,从椅子下抽出刀砍向顾文辉,顾文辉领袖被撕破一条口,手上的伤又撕裂开来,血顺着手腕流了满刀,接着从刀尖慢慢低落下去,顾文辉却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很凶嘛。”
秦文抬手又是一刀,顾文辉轻巧的避开,嘴里喊:“再快点,再快点!来砍死我!”
秦文一直劈砍,无一例外全被顾文辉躲开,等到秦文气喘吁吁的时候,他用刀背在秦文手腕敲了一下,秦文脱力,手里的刀落在地上,顾文辉走到他跟前,轻声说:“你最好老实些,殿下,不然后面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霍禅见他一直不出来,才从外屋到里面来叫他:“大帅?”
顾文辉没回头,提了提声音说:“现在才来?声音这么大你一点都没听见吗?”
他急忙走进来,掏出绳子将秦文绑在柱子上,接过顾文辉手里的刀,顾文辉迅速把手收进领袖,说:“找人来收拾一下,把人家地板弄脏了,多不好,还有,让殿下换个地方住,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不要委屈了殿下。”
霍禅应了一声,走了,顾文辉自己到了隔壁,有人帮他推开门,跟着一起走了进去,十几个来历不明的人都捆着手脚,嘴里塞着破布,顾文辉拉了张椅子,坐到第一个人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说:“不如你先说?”
那人轻蔑地别过头。
顾文辉冷笑一下,提高声音:“谁先说了有价值的情报,我就不杀谁,谁要是不说或者说不出来,谁就死。”
他拔开破布,那人一言不发,吩咐好了事情早就在旁边等着的霍禅就手起刀落,那人的头颅一路滴着血掉到了地上。
等到了第四个人的时候,刚拔出布,他就哀嚎着说:“我说!我说!求你别杀我!”
“你说就是了。”
“是石州转运使指使我们的,他……”
他还没说完,嘴里的破布又被塞上了,顾文辉对他笑着说:“也得给别人留个机会。”
投降是有传染力的,到后面越来越顺畅,甚至多问出了几个。
“石州的转运使,忻县县丞,宣节校尉,朝请郎,跟他们说陛下赐了新茶,请他们来喝茶。”
“是,那这些人怎么办?要拉回城里吗?”
“别留活口。”
顾文辉扔下这句话,出门骑上马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