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题，圣器封印在哪里了？”范舟从始至终的问题都只有这一个，中途产生的问题都是根据当下对话衍生的，至于那些问题对应的答案，范舟根本不在乎，他只想知道圣器的下落，他来此的任务也唯有寻找圣器。

    “在我家，日落后我可以带你回我家看看。”野直接答道，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他不说，范舟手上不知名的法宝也会带他找到他家。

    得知圣器位置后范舟已经达成了他本轮的目的，其余无关紧要的问题没必要浪费时间问，但范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第二个问题，我师尊当年为什么会在这里放下圣器？”

    野耸耸肩摊手，“你问我我问谁，我还想问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师尊不肯和我说。”范舟回想起临行前他请求师尊说出圣器们的下落，怎么撒娇卖乖师尊都守口如瓶，硬说自己不记得。

    野有些遗憾，叹道：“我还以为你既然是惊澜仙尊的徒弟，多少会知道一些内情。”

    范舟学着野方才的姿态耸肩摊手，复读：“你问我我问谁，我还想问有谁知道我师尊当年都做了什么事。”

    自己的动作被范舟僵硬模仿的样子意外地幽默，野不禁笑出声，和范舟拉近一点距离，“仙尊都收你为徒了，还不和你说祂的丰功伟业吗？”

    范舟摇摇头，犹豫着说：“师尊……给我造了一个家，算丰功伟业吗？”

    “当然算，非常了不起！”野其实不太清楚“家”的意义，不过惊澜仙尊做的哪件事不是丰功伟业？在野被迫滞留清佑前，他就在别的地方领略过惊澜仙尊的力量，也是当年目睹惊澜仙尊荣获“惊澜”尊称全过程的其一。

    由于那段经历，他非常抗拒和惊澜仙尊有关的一切接触，然使命在身，他通过一些特殊的方法压制了相关情感，忍着精神撕裂的痛楚去追查惊澜仙尊踪迹。

    三百年前惊澜仙尊还没入住天清宗，只是搬了座山头放过去占地为王，霸道地宣称这片地以后就是祂的，就风风火火地冲出去搞事了。

    彼时贺兰轩还没成为天清宗掌门，一切事务由凤凰代理。代理掌门没意见其他人也不敢有意见，敢有意见的也被惊澜仙尊挡住挡路的石头一脚踢开。

    在天清宗附近徘徊的野眼睁睁看着惊澜仙尊从焚魔海向天清山高歌猛进，又耀武扬威地离开天清宗，不管惊澜仙尊是何方神圣，他被下了“跟上”的命令，不得不从。跟了一路，发现惊澜仙尊像不要钱不要灵力似地掏出一个又一个圣器，毫无规律地随意投放，野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这期间野并非一直跟着惊澜仙尊，中途跟丢过很多次，但没关系，因为无需多久，惊澜仙尊的踪迹又会传遍整个青灵大陆，想跟上祂，唯一的难处是脚力不足。

    野的跟踪范围仅限于仙界，若是惊澜仙尊跑去凡界或幽冥界，野都跟不上去。除了清佑镇这个之外，其他已投放的圣器并没有展现出攻击性，野推测可能是清佑离焚魔海太近，或许惊澜仙尊在这时还引发了焚魔海暴动，才会吸引来这么多魔气，硬生生把清佑转化成炼狱。

    清佑会聚集这么多人，外头那群打着“崇拜惊澜仙尊”旗号成立的诡异“拜星教”也难辞其咎。

    想到“拜星教”教徒对惊澜仙尊狂热痴迷的诡样，野就忍不住浑身打哆嗦。

    他曾经差点成为“拜星教”的一员。

    毕竟直面过惊澜仙尊在焚魔海上释放的强大力量，能有几个人不被剥夺理智，陷入疯狂？

    时至今日，对惊澜仙尊的恐惧感仍残留在野的心中，才会在范舟自豪地提及“惊澜仙尊”时失了智般发动攻击，但是，现在再和范舟谈论惊澜仙尊，心态却很平和。

    印象里不可名状的恐惧被另一股力量中和，和范舟对话的过程也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野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越看范舟越觉得顺眼，防备心渐渐消失，好像范舟想知道什么他都可以全盘托出，连带着据说是“迷你版惊澜仙尊”的小龙星都变得憨态可掬。

    野被自己竟然敢对惊澜仙尊使用“憨态可掬”这种评价吓到了，怔愣着思考人生。

    离日落还有一段时间，范舟没有问题要问了，他也不在乎别人说话说到一半掉线的异状，师尊还经常说话前言不搭后语，意图难以揣测，习惯就好。于是范舟开启放空待机模式，如果没人来搭话他可以一直这样发呆。

    可惜范舟的发呆被人打断了，应姐姐托着下巴，歪头看着范舟问：“时间还早，不如我们聊点什么吧？”

    “什么？”范舟关闭待机模式。

    “嗯……”应姐姐另一只手敲着桌面，思考了一会，“你今年几岁了呢？”

    范舟睁着清澈单纯的大眼睛，如实答：“二十岁。”

    “惊澜仙尊是什么时候找到你的呢？”

    “二十年前。”

    “哇！”应姐姐感慨了一声，“这么说，你刚出生，惊澜仙尊就找到你了呢。”

    范舟点点头，脸上露出一点笑意，“我是被师尊带大的，师尊很温柔，很有耐心，我会的招数都是师尊手把手教我的，祂是天底下最好最厉害的师尊。”

    “你一定很喜欢惊澜仙尊吧。”应姐姐笑着说出了她的推论。

    “嗯嗯！”范舟的笑容挂上一丝柔情，脸颊微红，聊起师尊有多好他可就不困了，非常大方地承认，“我喜欢师尊，我爱祂。”

    小龙星听到范舟表白，高兴地咬住范舟的脸啵唧一大口，舔得范舟苹果肌油光水滑的，泛着口水（划掉）龙涎的光泽。

    “之前听你说，祂是迷你版的仙尊？”小龙星“啵啵啵”的动静这么大，还是故意的，应姐姐想不注意到祂都很难。

    “嗯。”范舟接受着小龙星亲昵的行为，“小龙星是我师尊的一个分/身，主要作用是提醒我有没有坏人对我别有图谋，力量只有师尊本体的一丁点大（宋沧星自述），然而现在看来，小龙星最主要的作用是……”

    范舟把小龙星摘下来，捧在手心打量。

    小龙星坐着，仰头莫名其妙地眨着豆豆眼，直勾勾看着范舟，嘴角正以每秒一个像素的速度往下撇。

    “大概是卖萌吧。”范舟举起手把小龙星送到嘴边，亲了祂一下，小龙星立马变脸，开心得冒小花。

    旁观范舟与小龙星互动，应姐姐笑容依旧，没有露出半点不适，甚至眼中兴味更盛，“看来惊澜仙尊把你养得很好。”

    她嘴上说的是“养”，心里想着的却是“调教”这个词，惊澜仙尊都把范舟调教成这副满心满眼唯有祂的痴迷模样了，那位又该如何从惊澜仙尊眼皮子底下把范舟抢走呢？

    范舟会上钩吗？

    她越来越期待这一出好戏什么时候能上演了，她一定会抽空去捧场的。

    应姐姐没装住不慎泄出一丝嘲弄情绪，很快便收了回去。幸好此时小龙星正沉浸在被宝贝亲亲的幸福中，粗心地忽略了这点微不足道的恶意。

    看来接近范舟并不是什么难事嘛，这不是挺好说话的？

    应姐姐还想打探点信息，正寻思着从什么话题切入，刚好有个人端着一大盘飘着香甜气味的糖乐颠颠地朝应姐姐跑来，边跑边喊“主人主人”，甩着舌头跑到应姐姐身边，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主人主人，这是我刚烤出来的太妃糖，您尝尝吧！”少女摇着不存在的尾巴，满眼期待地看着应姐姐。

    应姐姐捏起其中一颗，在放进嘴前视线转向范舟，笑着命令道：“乖小柯，请我们的新朋友也品尝品尝你的手艺吧。”

    “好呀好呀，新朋友！”小柯转身把盘子递到范舟面前，“来一颗吗？”

    范舟先看了眼小龙星，小龙星没有抗议，他道谢后便给小龙星投喂了一颗。小龙星把硬硬的太妃糖咔擦咔擦咬着，糖果很快在口腔中融化，成为了甜蜜的糖浆流入食道里。

    小龙星和宋沧星本尊一样没有普通的味觉，但也可以尝出食物中蕴含着的情绪。

    祂朝范舟竖起大拇指，舔了舔嘴唇，跳到盘子上自己又抓起一颗啃。

    制作糖果的人在制作过程中很开心，祂吃起来也是开心的情绪，好吃好吃。

    范舟见小龙星这么好胃口，他也微笑着吃了一颗太妃糖。

    咸咸甜甜的，奶香味很浓郁，还有点坚果烘烤过的香气，好吃。

    “主人主人，新朋友也喜欢吃我做的糖！”小柯把装着糖的盘子放桌上，双手自然垂落，等着应姐姐夸她。

    应姐姐失笑，拉起小柯的手捏了捏，夸道：“我们小柯串，是最会做糖的小狗了。”

    “汪汪！”名为柯串的小狗妖高兴得汪汪叫，还主动蹲下来求应姐姐摸她的头挠她的下巴。

    应姐姐没有拒绝，她很乐意做一些无伤大雅还能增加小宠物好感的事情。

    被困在这里十年，不养几个宠物玩玩多无聊啊？

    野所认为的几例不正当关系，不过是那些修士都被应姐姐调教成了她用来解闷的小宠物而已。

    应姐姐没有收野当宠物的兴趣，也就没挑逗过他，至于野自己怎么瞎揣测，就不是她会浪费精力关心的事了。

    想当年刚接触柯串时，她还坚决不从，嚷嚷着“我不是女同真不是女同”，而现在——

    “汪！”小柯串不由自主伸长脖子蹭应姐姐的手，已然把应姐姐当成了主人。

    范舟只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他也喜欢这样求师尊摸摸，蹭师尊掌心，师尊要是不摸了他还会用狐狸尾巴缠住师尊的手腕拖回来继续摸。

    两个犬科生物眨眼间达成了莫名其妙的共识。

    他也好想让师尊摸摸头，变成小狐狸在师尊怀里撒娇……

    “小柯姐姐，我可以想你请教太妃糖的制作方法吗？我想回去后做给我师尊吃。”然后被师尊摸着头夸夸，范舟想。

    “好呀好呀，我教你做吧！”柯串是一只乐于助人的热情好狗，当然不会拒绝同为犬类的狐狸的请求。

    范舟高兴得差点露出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