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脉

    轰隆——

    药房鸡飞狗跳,打破了平静的夜。

    蓝泄无视别人异样的眼神,一路穿过内院、连廊、诊室。

    秦大夫中途碰见他,眼珠子瞪得快掉下来。

    金发蓝眼,明知蓝泄长什么样,但视觉冲击还是很强烈。

    更强烈的在下半身。

    “嗨。”蓝泄愉快地打招呼,“秦显阁下,你看到我的婢女了吗?”

    秦显磕巴道:“这……蓝公子,你……”

    好家伙,这位番邦公子还没摆脱妖怪的头衔,马上又得揽个衣不蔽体有辱斯文的锅到头上了。

    他扯起宽大的衣袖,身体侧过去。

    “蓝公子,可是急火攻心,导致衣物让你觉得不舒服?老夫再给你开一副麻沸散。”

    蓝泄不以为然地摆手。

    “我来找曲环,找到她我就回去啦,收拾好行李,明天我们要去京城呢~”

    秦显大惊:“不可!穿成这样可不能出去见人!”

    就算不是闺女,也不能光着两条白花花的腿就跑出来啊。

    没见过这么穿纱衣的。

    袖子系在腰上,掐得极细,比姑娘家缠腰效果还明显。

    纱衣薄透的布料垂下来,随着腿部动作婆娑起舞,一会儿飘得老高,一会儿夹在腿根,让人看得躁得慌。

    如此大胆又无礼,还,还沾点花柳味的行径,难不成真是个伎子?

    秦显虽清瘦,但年轻时也做过苦力活,身子骨硬朗,按理来说,抓住弱不禁风的蓝泄就能拉走。

    谁知他一碰蓝泄的里衣袖子,蓝泄随手一甩,就把他甩开了。

    蓝泄还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自顾自走到药房,看到满屋子兵荒马乱。

    一个个小抽屉组成的药柜居然倒了,庞然大物,卧倒在地上,露出泥砖糊的墙壁。

    “怎么了?”

    所幸前台柜子比他腰线高,遮住了“不堪入目”的部分。

    “咦,你们准备搬家吗。”

    曲环正跟黄掌柜纠缠,见到蓝泄,脑子一嗡。

    唰——松开了手。

    黄掌柜往地下一倒。

    “哎哟喂。”

    药童们都回家了,此时只药堂杂役跟几个大弟子在。

    一位男弟子将他扶起来。

    “曲丫头,你怎么能恩将仇报,咱们还没找你要诊金呢,你倒好,来大闹一通,还说什么我们居心叵测,要害你们家少爷?”

    这时,他也看见满脸好奇的蓝泄了。

    “蓝公子,你评评理!”

    蓝泄刚想走出来,曲环尔康手:“别动!”

    蓝泄:?

    黄掌柜:?

    田婉妮:?

    蓝泄只好收脚,两手放在前台柜子上,随手抓住秤砣玩。

    “我要评什么理呀?”他还挺喜欢玩法官游戏。

    曲环:“少爷,我找他们来给你$%^&*()”

    黄掌柜:“你家丫头把我们¥%……&*&”

    蓝泄觉得他们好玩急了,你一句我一句。

    比上将府的人好玩一百倍。

    他撑着下巴,用秤杆指了指黄掌柜:“你先说吧。”

    “哼!”

    黄掌柜不知为何,突然扬眉吐气了。

    他一甩袖子,怒指满地狼藉道:“这些都是曲大丫头的杰作!小田和小吴几个正在清点药材,她冲出来,把东西全都拨乱了不说,还声称要与老夫算账。”

    冰蓝的眼眸往他身后一瞥,那几个大弟子都不由地点头。

    田婉妮道:“蓝公子,确实是这样,曲姑娘有什么事,好好说便是了,你瞧,现在可怎么办?”

    黄掌柜吹胡子瞪眼:“明儿个谁也别想走了!赔钱!”

    曲环:“我没钱!想得美你!你给我赔钱才对!”

    田婉妮劝道:“曲姑娘,正好你家少爷来了,你把事情再说一遍,看是不是真的?”

    “你们……”曲环本来还挺威风的,面对蓝泄那纯净的眼神,顿时委屈得不行。

    “哇!我苦命的……”

    “打住。”蓝泄做了个暂停手势,歪头,“你刚才问我,有没有人碰我,我说碰了,你才生气的,对不对?”

    曲环擦掉眼泪,点点头。

    “下午我在房里的时候,有两名男子闯了进来,他们一个像胖冬瓜,一个像三星堆大铜人……哦,时代错了……总之就是很冒昧没有礼数的两个人。”

    蓝泄描述道。

    他实在不想听曲环哭了,这姑娘是水库成精。

    另一方面,他知道曲环关心爱护自己,有些猜测便不好说出口,一定是含糊其辞地来找黄掌柜算账的。

    那就自己来说好了。

    田婉妮说:“他们干什么了?”

    蓝泄放下秤杆。

    “我下午坐在床上,正在睡觉,没有盖被子,他们闯进来,先是鬼鬼祟祟地摸到我床前,对我进行了一些……”

    “那些畜生!”曲环听到一半就气得跳脚。

    “呃。”蓝泄想了想,“赞美。”

    所有人:???

    随后眼神微妙。

    蓝泄将额发拨到耳后,有些骄炫。

    “首先呢,他们说我是妖怪,这没什么,毕竟我的网名就是‘不缺钱的小腰精’,然后呢,因为没盖被子,他们看见我的下身——“

    “嘶!”众人又配合得倒抽一口凉气。秦显捂住额头。

    “别这样,就只是看到我的腿呀。”

    蓝泄不明白,低头,借着药房的红蜡烛光看自己大腿。

    太可惜了,要不是选美大赛不能兼项,他就把腿、腰、蝴蝶骨、手腕等等统统报名了。

    “他们想要摸摸我,我当然拒绝了。毕竟他们很没礼貌。然后,他们又想摸我的头发。”

    他做了个半倚靠的姿势。

    金发很长,那样懒懒地斜躺着,一定会垂到木榻。

    这俩登徒子离得太近了。

    蓝泄不满道:“头发可不行,哪怕他们称赞我的美丽,我也不允许他们碰我头发。”

    当时第一波发情热的余威一阵阵地杀回马枪,蓝泄浑身不适,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矮冬瓜色眯眯问:“美人儿,你出个价吧。”

    三星堆铜仁搓手问:“你这小浪蹄子,卖过几个男人了?说出来让哥几个掂量掂量,用什么姿势才能让你舒服哦呵呵呵呵。”

    蓝泄一字不漏地复述了出来,既没愤怒,也没羞耻,就那么淡淡地说出口。

    这下黄掌柜不说话了。

    他还是抚抚袖子:“哼,是胡雀街的两个混账,竟然混进金葛堂来了。”

    看守不严,让病人受了这等腌臜气,的确是有错在先。

    曲环摇摇欲坠:“少爷……”田婉妮赶忙搀住她,越过沉重的大柜子,让她坐在八仙椅上休息。

    蓝泄回想起那两个无礼男人的模样。

    在亚特兰蒂斯,他从未见过如此粗俗的男人。

    “你们能闻到我的味道吗?”当时他也问了这个问题。

    矮冬瓜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美人儿,你香得呀,啧啧,比萝卜蹲牛蹄筋还要香得我口水直流呢。”

    他不是,安心了。

    蓝泄又半纠结半期待地看向大铜人,大铜人已经开始猴急地解粗布衫的腰带。

    “好祖宗,待会我是什么味儿,你就是什么味儿了,吼吼吼!”

    也不是,蓝泄彻底放心了。

    没有腺体,没有信息素,在亚特兰蒂斯属于普通的beta。

    蓝泄认识的beta里,身份最低的也至少是内阁首相的私生子。

    粗俗而低劣的男性beta只存在于皮波耳塞的课堂教学。

    因为omega弱小,需要学防身技能,所以胶囊仓会模拟出坏蛋来教他们如何一招制敌。

    但是,这门课程,蓝泄考了0分。

    他手无缚鸡之力,一个巴掌就能轻易让他淤青红肿一个多月,更别说灵敏地跳跃、反肘击打了。

    磕磕碰碰父亲都心疼得要命。

    “我婉谢了他们的要求,但他们还是扑了上来。”

    蓝泄说到这儿,走出柜子,下身的打扮暴露无遗。

    田婉妮是秦显大弟子,连尸体都见过,因此不像曲环那样尖叫。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觉得蓝泄如登徒子所说那般浪荡。

    蓝泄天真,坦诚,直率,并无骄蛮,长相妖冶,表情却很无辜,涵养颇丰。

    他不穿里裤,田婉妮便相信他是真的热,而并非像妓女和小倌那样坦胸漏乳意图引诱客人花钱。

    她一一朝几个眼睛都看直了的师弟瞪过去。

    “非礼勿视。”田婉妮说。

    蓝泄走到柜子边,一蹲下,大腿骨肉均停,臀翘且圆。

    曲环抽答答地快晕了。

    “他们一扑上来,我按住他们的胸膛,一推……”蓝泄抓住柜子角,试了试手感,有点不确定。

    “然后他们就飞出去了。”两手抱住一抬。

    柜子松动了。

    天啊。

    他默默在心中呐喊。

    当他将那两个人掀飞的时候,也慌了神,还以为对方耍什么花样。

    结果那两人躺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样子像极了——

    触电。

    在皮波耳塞学院没学会的防身技能,穿越后居然无师自通了。

    他总算学会了omega才有的特殊能力,控制生物电。

    “我怕他们受伤,就走过去问他们。”

    哐啷哐啷。

    药柜的小抽屉开始摆动。

    众目睽睽之下,蓝泄独自将实木柜子抬了起来。

    鸦雀无声。

    虽然他很讲礼貌,但对坏蛋还是会适当表达贵族的傲慢的,于是他踢了踢矮冬瓜的肚子。

    矮冬瓜“嘭”得一声射了出去。

    蓝泄心中波涛震天,咬咬唇,转身看向大铜人。

    大铜人像看到忒其瑞戈海怪一样发出惊恐的惨叫,屁滚尿流爬起来,扔下矮冬瓜就落荒而逃,嘴里还喊着:“妖怪,是妖怪!此人是雷母下凡变的妖怪!我要报官!”

    话音刚落,偌大的足有五人手拉手宽的顶天立地柜子重新回到原位。

    要不是地上还有散落的药材,以及柜子表面的灰尘,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黄掌柜颤着嗓子问道:“你,你怎么做到的?”

    蓝泄拽起同样处于三观震撼中的曲环,说:“啊,你说哪件事?”

    “柜子!这柜子乃金葛堂百年来的祖传,少说也有千斤重!”黄掌柜语无伦次,“你怎么,怎么可能一个人,把它抬起来了!”

    若非目睹,真以为是夸大其词。

    蓝泄说:“我也不知道呢,我觉得它很轻。”

    他眨巴着湛蓝的双眸,卷翘睫毛忽闪。

    “而且,你刚刚不是说,这是我的婢女拽倒的吗?现在我替她扶起来啦,所以你不用追究她的过错了,对吗?”

    黄掌柜哑口无言。

    这时,秦显终于站出来了。

    “老黄,让他们去吧,天色不早了,二位明天还要上路。”

    他弯腰捡起几枚人参,吹去浮灰,找了两张纸包扎起来,递给曲环。

    曲环呆呆接过。

    秦显对蓝泄道:“蓝公子,你的身体异于常人,我暂时还找不到好的对策,这样,我为你写一封引见信,是给我在京城的师弟的,他医术精湛,博览群书,却比我年轻十几岁,你找到他,让他为你诊治。待日后有了定音,师弟自会予我解答的,那我就了却一桩心事了。”

    第二天一早,秦显就将信交给了蓝泄。

    金葛堂开门敲锣,病患鱼贯而入。

    秦显带着田婉妮送别蓝泄二人,田婉妮为他们标记了沿途几家当铺,可以换钱,此外,她还赠给蓝泄一个软软的包裹。

    “驾!”

    目送马车离去,秦显还在眺望,思绪万千。

    田婉妮道:“师傅,蓝公子的脉象到底有何异象?”

    昨夜她想了一宿,也没想明白什么病才会让自己师傅这么上心,还搬出了贵为太医院首席的小师叔接诊。

    秦显抚须道:“天降异象,确是异象啊。”

    田婉妮摇晃他胳膊:“师傅,你就说给徒儿听听嘛。”

    秦显道:“此子为男儿身,婉妮,为师没诊错吧?”

    田婉妮俏脸一红。

    “是,师傅,我昨儿没打招呼就进去送点心,一不留神看到了蓝公子……的……”

    秦显点点头。

    “没错,但奇怪的是,蓝泄虽然脉象平稳,强壮有序,却隐隐还有另一条脉象与之相冲,若不早日定断,恐怕有性命之虞。”

    “另一条脉象?”田婉妮说,“什么样的脉象?”

    秦显低声道:“女脉。”

    田婉妮:“……啊?这……”

    雌雄两脉同处于一个人的身体中,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突然想到蓝泄昨天当中说什么阿尔法可以成为他的丈夫,还有一只鸡。

    “难道说,那一只鸡就是能救他命的灵药?”田婉妮虽惊愕,但还是沉下心来细细思索。

    “蓝泄既然这么说,那必然是吧。”

    “他有女脉,岂不是会,会像女子一样,身怀六甲。”田婉妮说着,自己都不可置信。

    学医24年,一瞬间颠覆了认知。

    秦显怅然道:“是啊,此子体有异象,长得也堪称异象,瞧他浑如未开蒙的稚子,至纯至善,却行事怪诞妖异,幸亏怀有神力可自保,否则这去了京城,就前事难料了。”

    田婉妮点点头:“但愿蓝公子此去平安。”

    此去平安,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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