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的事顾岚泽根本没打算告诉阮恩楚，人流也准备在阮恩楚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看，隐瞒是最好的方式。

    因此他完全没有做这件事会暴露的准备，以至于面对眼下的状况时，解释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受伤那次，我弄到里面了，当时情况紧急医生没做好清理，才会怀孕。”他将事实一五一十告诉阮恩楚，但Beta的生殖腔是不可能孕育的，医生还未找到怀孕的依据，他这么说阮恩楚根本不会相信。

    “我是Beta。”阮恩楚强调，“我是Beta，这不可能，你又在搞什么鬼？”

    尽管已经习惯了阮恩楚对自己的不信任，但听到阮恩楚猜忌的话顾岚泽还是非常不悦，他偏开头沉了沉气，再看着阮恩楚说：“你没听到他刚才说的是要打掉吗，虽然怀孕了但你是Beta，生殖腔不能让孩子活下来，我要是骗你就不会让孩子被打掉。”

    解释到最后顾岚泽都有些无奈，他自认为除了把阮恩楚强行带走和弄伤阮恩楚那次，其余时候他对待阮恩楚是万般用心的，但每每他们出现一点问题阮恩楚都会先质疑他，抗拒他，无论之前两人之间累积了多少温情时刻，都没用。

    如此反复太多次，他越来越不知道该怎样去对待阮恩楚了。

    “对不起。”他说，“总之，是我的错。”

    阮恩楚没有回应，嘴唇张了张，茫然又不知所措，对于这件已经解释清楚的事他好像还是不明白，更不能接受。

    顾岚泽看到阮恩楚的眼睛许久未眨，他感觉阮恩楚的目光穿过了自己，有些慌张，他收紧手指，紧紧攥着阮恩楚的手腕

    手环包了皮革，但还是硬的，压在掌肉之下，硌着阮恩楚的皮肤，他感觉到痛，低头看一眼，手环恰好露出没有被包裹的地方，银色的金属材质，比别处稍宽一点，表面用蓝钻镶了顾岚泽的姓名首字母，反射的光彩因太过绚丽而刺眼。

    钻石尽头是指纹识别孔，阮恩楚抽出另一手，按上去，顾岚泽反应极迅速地拨开他的手，但人脑终究敌不过高精密的仪器，指纹已扫描，手环轻巧弹开。

    顾岚泽只来得及在阮恩楚消失前一秒错愕地看着他，再伸出手去抱的时候只拥到空气。

    阮恩楚变成猫跑掉了。

    -

    当初建造军区基地大楼的时候，设计师将九十五层和七层的图纸搞错了，七层是职工公寓，有露天阳台，最后露天阳台建在了九十五层顾岚泽的办公区域。考虑到安全因素，设计师建议将阳台封锁，但顾岚泽拒绝了，他认为那边风景不错，锁了可惜。

    直到看见变成猫的阮恩楚走投无路窜向那边的时候，他才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轻率。

    阳台在挨着办公室的走廊尽头，顾岚泽追上去，想到阮恩楚可能会掉下去，他的心脏爆发出恐怖的震动频率，快要穿透胸腔。

    大步经过转角进入阳台视野，他却猛地停下脚步。

    尽头的黑夜泄口处，高空阳台的石柱围栏上，变了样的阮恩楚已经跳了上去。

    顾岚泽僵在原地，他牢牢盯着眼前陌生的动物，不是之前那只白色的幼猫，体型庞大许多，黑金相间的毛发，眼下有两道很明显的深色纵纹，耳冠冲天，转过来时面部神情带着森冷的威压。

    距离稍远，顾岚泽无法分辨出阮恩楚变成了什么，他小心地迈步试图看清。

    踏入阳台地面，站在围栏上的生物突然对着他哈气，脸周鬃毛炸开，右前肢的爪刺在台面研磨。

    顾岚泽脚步顿住，满眼诧异，他不敢相信阮恩楚竟然变成了一只猞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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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层风流巨大，围栏台面又窄，站在上面的阮恩楚逐渐被风掀得摇晃，偏偏不下来，任顾岚泽怎么诱哄都岿然不动。

    “听话，跳下来。”顾岚泽委身敲地面，“我不会伤害你，不碰你。”

    变成猞猁的阮恩楚还在不应期内，意识中残存着对顾岚泽的抵触，他在狭窄的台面来回走动，知道身后是危险的，但本能然让他无法相信面前的顾岚泽。

    泛金的毛发在风里如波浪浮动，阮恩楚从圆形的围栏这头走到那头，兽性的不安与暴躁越来越明显。已是深夜，寒气夹着雪花片从四面八方袭来，背后是冷冷月光和深渊般的夜空，置身其中的猞猁即使是猫科动物中战力拔尖的，在这一刻也显得那样弱小。

    又一阵气流震荡，阮恩楚走到了石柱围栏的另一端，他停在那里用身后的悬空玻璃窗挡遮凛冽的寒风。

    顾岚泽扫一眼这个位置，快速权衡后他释放出S级信息素，阮恩楚背后的玻璃窗随即被震裂、爆开，声音巨大，受惊的阮恩楚脚下慌乱，条件反射地跳下围栏，顾岚泽扑上去抓住阮恩楚抱起来离开阳台并关上门。

    阮恩楚一直在他怀里挣扎，还咬了他，尖锐的犬齿划破衣服扎进皮肉，血渗透袖管，顾岚泽却感觉不到疼。

    锁好门，顾岚泽发觉脚边有红色滴落，臂间的罪魁祸首正叼着他的大臂肌肉不松口，发怒的绿色瞳孔也盯着他，眼下黑纹飞扬，喉间发出威胁的嘶鸣。

    闻声赶来的凯文被眼前这一幕震在原地，她怀疑自己出现幻觉，又被地上的血迹惊醒：“顾指挥！”她往前跑了两步，高跟鞋敲得地板哒哒响。阮恩楚忽地松口，往凯文的方向看了一眼就要跑，顾岚泽收紧手臂，错身挡住视线，对凯文说：“别过来。”

    凯文往后退，音量降低，问道：“要叫人上来吗，你的伤很重。”

    “不用，你下去。”顾岚泽说。

    凯文离开后，九十五层就剩顾岚泽和变成猞猁的阮恩楚，顾岚泽托抱着将近七十公分的猞猁走到电箱前，他打开电箱，将总电闸扳下来，灯火通明的整个平层瞬间陷入黑暗。

    摸黑回到办公室，顾岚泽松开手臂将阮恩楚放开，落地窗外有月光洒进来，幽暗的环境中，阮恩楚终于放下戒备，试探地往前移动用他的爪子触碰地上的月光，足爪绒毛厚实，走动间悄无声息，外面雪花飞扬，在里面地上的光斑里落下影子，阮恩楚用厚厚的猫爪去扑。

    身上的痛感逐渐明显，顾岚泽脱掉衣服，赤膊走到柜子旁拿出医疗箱，回到沙发坐下。

    箱子放在桌面，他没有立即处理伤口，他看着在和雪花影子玩的阮恩楚，看着这个谜团重重的人。

    这种不稳定的变化带着不可估量的危险，不仅是阮恩楚自身的健康，还有一旦被发现的未知性，这种特殊的基因必定会招来恶意的觊觎和伤害。

    顾岚泽忽然意识到他和阮恩楚之间存在的那些问题根本不算什么，现在他更需要担心的是阮恩楚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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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也不知道的阮恩楚已经在地上打起了滚，追着变幻的月色乱跑。

    清凉的月光爬上顾岚泽的手臂，大臂肌肉上的伤口绽开，凝固着深红色的血痂，斑驳的血渍附着整个手臂，被光照得骇人。

    顾岚泽靠在椅背，搭着扶手，他看着阮恩楚踩着沙发沿着茶几走到自己面前，四目相对许久，他伸手点了一下猞猁的鼻尖。

    猞猁躲开他的手，跳到他腿上低头一下一下闻他的身体，气息扑在他的腰腹，往上到胸肌，最后停在伤处。

    顾岚泽没动，只垂眼看。

    猞猁的长相不算可爱，是猫科动物里偏凶像的，或许是阮恩楚本来就漂亮，变成猞猁之后也还是眉清目秀，顾岚泽自上而下打量着猞猁发亮的绿色瞳孔，竟觉得跟阮恩楚有几分相似。

    皮肤上出现湿润的感觉，他回过神，发现阮恩楚在舔他的伤口。

    肌肉无意识地收紧，阮恩楚抬起头，又歪了下头，顾岚泽松开握紧的拳，阮恩楚继续舔。

    变样子威胁他，站在九十五层高楼上吓唬他，对他发怒撕咬，逃离他又靠近他，顾岚泽肉体凡胎内的心脏跟着起起落落几遭，到头来也只会在一个眼神中继续被牵着鼻子走。

    伤口在徒劳的舔舐中回温，又开始渗血，都被猞猁的舌头卷走，仿佛享用美味，顾岚泽看着阮恩楚的行为并未阻止。

    就算阮恩楚变成更残暴的动物要吃他的肉，他都不会犹豫，血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