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制手环在一周后从士威送回来，彼时顾岚泽正在开年终报告会，安琴给他传简讯说程珏的助手到军区了。

    顾岚泽在桌下给阮恩楚发消息：在做什么？

    发完退出聊天软件点开监控，房子里没有阮恩楚的人影，转到户外，阮恩楚果真又坐在小院房檐下的围炉边看佣人们给他堆雪人。

    衣领遮住他的下半张脸，头上戴着顶深蓝色的毛线帽，远距离俯视的监控角度下只能看到两排很长的睫毛，缓慢地眨动着。

    汇报还在继续，顾岚泽播了语音通话过去。

    -

    阮恩楚停下晃动的摇椅，拿出手机，挂断。

    点开几条消息——

    【在做什么？】

    【又不接电话。】

    【怎么不跟他们一起玩？】

    全来自顾岚泽，头像还是他的身份证照，阮恩楚多次要求顾岚泽换掉，中间顾岚泽换成小面包的照片，结果没过几天又换了回来。

    【手环到了，要在基地扫描瞳孔和设置指纹，我开完会去接你。】

    阮恩楚没回，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看堆雪人。

    -

    报告进行到最后一项，顾岚泽退出监控，屏幕上忽然跳出慎岚衣的号码，他按掉给慎岚衣去消息说在开会。

    慎岚衣回复：你拒绝了雷勒家的联姻？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总统大人要做介绍人你不知道吗？这么好的事你一声不吭就搞砸了，我和你爸要怎么跟总统回话？

    顾岚泽划出去，找到安琴发给他的聊天截图，是安琴和那位雷女士的短信来往，信息里那位女士表明：不必见面了，我跟男朋友私奔了，请代我向顾先生致歉，父母那里我会告知，勿回。

    本打算将截图发给慎岚衣证明自己的无辜，但顾岚泽犹豫之后没有发，只跟慎岚衣说：让总统去问雷勒。

    慎岚衣没再回复，最后一项汇报结束，会议助理将报告文件送到顾岚泽手边，顾岚泽开始签字。

    两三分钟签完，文件又回到各部门领导手中，几位评价不合格的领导面面相觑，拿着顾指挥不通过的报告文件一筹莫展，顾指挥却早已潇洒离席。

    -

    压着厚雪回到军区住处，车紧挨着大门口停下，顾岚泽进屋上楼。

    卧室里，阮恩楚穿着冬天的毛绒睡衣，盘腿坐在小书桌前认真地读书。

    他用手指着每一个字，声音不大但很清楚：“我不动声色地写，默默享受着这小家伙亲近的情意，这样，它完全放心了，索性用那涂了……涂了……”

    顾岚泽走过去，扶着椅背低头看：“蜡，蜡笔的蜡。”

    阮恩楚手指缩回去，似乎对自己逐字阅读的行为被发现而感到不好意思，他拿起笔标注“蜡”的读音，顾岚泽的影子落在面前的书上，他没再开口。

    “怎么不念了？”顾岚泽看阮恩楚，“哪个字不认识？”

    阮恩楚眼睫很安静地垂着，视线落在书上，他轻微抿了抿唇角，嘴边的痣一隐一现。在顾岚泽的目光里，他继续读：“索性用那涂了蜡似的小红嘴，嗒嗒地……”

    顾岚泽教他：“啄。”

    “嗒嗒地啄我……”又停下。

    顾岚泽声音也随着阮恩楚越来越低：“颤。”

    “我……颤动的笔尖。”终于读完，阮恩楚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合上书。这是老师布置给他家庭作业，要他每天大声朗读，他都会挑顾岚泽不在的时候完成，因为不想让顾岚泽发现他还挺喜欢学习的。

    顾岚泽看在眼里，没多问，只说：“走吧，徐助手在等我们，手环设置需要高度安全的网络，只能在基地弄。”

    阮恩楚起身到衣帽间换衣服，顾岚泽跟过去靠在门边等。

    看阮恩楚穿戴整齐后，顾岚泽拿了自己的围巾和手套给阮恩楚戴好，说：“回头让安琴给你买个厚点的帽子，喜欢什么样子的跟她说。”

    阮恩楚嘴闷在衣领里：“我不要。”

    顾岚泽抬起眼皮看阮恩楚，调整好手套后他扯下阮恩楚嘴上的围巾，低头亲一口，说：“好，那就戴我的。”

    -

    辗转至基地已经天黑，等待期间程珏的助手将手环的基础功能设置好，阮恩楚到达后直接扫描瞳孔，录入指纹，扣在手腕，然后将戴了两年的颈环摘下来。

    包了黑色皮革的手环尺寸刚好，圈住白生生的皮肤和隐约的淡青色血管，很适合阮恩楚。

    顾岚泽牵起阮恩楚的手，捏了捏指尖，说：“手环装了监控和监听系统，是关闭的，还没有打开，你可以选择不打开，一直关着也行。”

    听到前半句阮恩楚就抽回手从顾岚泽的椅子里站了起来，等顾岚泽说完他又哑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生气。

    顾岚泽坐在桌沿，拉着阮恩楚的胳膊往身前拽了下，让阮恩楚站在自己腿间，他偏头看阮恩楚的表情，饶有兴致地说：“又准备发脾气了？怎么这么爱生气。”

    阮恩楚无语至极，凶道：“这东西是你找人做的，我打不打开有什么用，你想监视我不过动动手脚的事，又在这装什么通情达理的好人，还我发脾气我爱生气，怎么好意思这么说。”

    嘴唇开合不断，伶牙利齿的，加上愤愤不平的表情，顾岚泽忍着笑一直看着阮恩楚，阮恩楚这样子让他想起了小面包闹腾的时候。

    “笑什么？”阮恩楚恼了，揪住顾岚泽的衣领，“你脸皮怎么这么厚？”

    顾岚泽的手顺势搭在阮恩楚腰侧，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要吻阮恩楚，阮恩楚头往后仰，顾岚泽追上去，阮恩楚躲到哪边顾岚泽的嘴就追到哪边。

    “放开！”阮恩楚抵着顾岚泽的脖子，死都不给亲，奈何顾岚泽勒着他的后腰也死都不撒手。

    顾岚泽很明显胜券在握，却偏偏收着劲逗弄阮恩楚，任阮恩楚抓破他的脖子也丝毫不见冷脸。

    僵持之际，办公室没关的门被敲响，梁宋站在门口，手臂保持着敲门的姿势。

    顾岚泽闻声转头，正准备说话阮恩楚直接给他右脸来了一下，力道不重，但声音还是很响。

    “你松开！”阮恩楚根本没注意到梁宋。

    这个场面太过隐私，而且顾岚泽刚被打了耳光，梁宋现下应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直接离开，但他没有，甚至并未得到顾岚泽的准允，他就进了办公室。

    顾岚泽没有赶他走，只是面无表情地转回去，对还在发脾气的阮恩楚说：“你能不能别老打我脸？”

    “你都不要脸我打打怎么了。”阮恩楚嘴上功夫从不认输，说完突然发现余光里的人影，他立马噤声，看向顾岚泽身后的梁宋。

    梁宋对他弯了弯嘴角，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顾岚泽转头，不悦道：“你怎么还在这？”

    梁宋把平板放在顾岚泽手边的桌面，说：“评价没过的部门交了二次汇报。”

    顾岚泽松开阮恩楚拿起翻阅，阮恩楚坐回他的椅子，他只能站着签字：“凯文呢？”他问梁宋。

    “在外面。”梁宋说的时候垂下视线没看顾岚泽，“我替她拿进来的。”

    顾岚泽签完将平板递出，说：“最高法院缺个秘书长，你考虑一下。”

    梁宋猛然抬头：“什么意思？”

    顾岚泽没道明原因：“明天跟周时桉做工作交接，下周离职。”

    梁宋怔忡又茫然，僵硬地站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几欲张口却没能说出一个字。

    “出去吧。”顾岚泽继续和阮恩楚说话，没再留意他。

    -

    梁宋离开后，阮恩楚也想跑，被顾岚泽一把抓回来：“没让你走。”

    “你还想干嘛，手环已经弄好了，我不想和你再待在一起！”阮恩楚试图甩掉顾岚泽的手却被顾岚泽一拽一收直接圈到怀里。

    “去姜屿的射击馆玩吗，刚好让姜屿带带你。”顾岚泽从后抱着阮恩楚，一边亲阮恩楚的侧脸耳后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的枪也做好了，我看了舒婷发的照片，很漂亮，很适合你。”他弄得阮恩楚头发都起静电衣领扯开，还掐着阮恩楚的下巴转过来接吻。

    “唔……！啊……”阮恩楚被迫扭着脖子承受，手臂被顾岚泽箍着动弹不得，身后挨着的地方硬邦邦地戳着他。

    亲够了，顾岚泽分开一点，手仍旧捏着阮恩楚的脸，捧着揉一揉，仔细地看一看，然后脸贴脸蹭，边蹭边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阮恩楚嘴都被挤变形，力量悬殊，他感觉自己像个玩偶被顾岚泽肆意摆弄，挣脱无能，他大喊一声：“顾岚泽！”

    顾岚泽把他转过来，撩起他前额的头发吻额头。

    敲门声又响起，是凯文：“徐先生返回来说有事转达。”

    顾岚泽摸着阮恩楚的发尾沉声道：“让他上来。”

    -

    徐助理刚弄完手环离开不久，快驶离军区时想起程珏安排给他的事忘了说。

    几分钟后，他又来到了顾岚泽的办公室。

    顾岚泽没再抱着阮恩楚，但还是面对面拉着阮恩楚的手，两条长腿大剌剌地支在阮恩楚身侧，偏头问：“什么事？”

    徐助理略微颔首：“程医生让我转达您，他后天要回士威，人流注射手术安排在明天，请您……”

    余下的话被顾岚泽厉声喝停：“闭嘴！”

    徐助理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抬起头看向顾岚泽，只见顾岚泽侧脸阴沉，满眼盛怒。

    “什么？”阮恩楚轻声打断，“什么……人流手术？”

    阮恩楚问的是徐助理，但没等徐助理开口，一只水晶烟灰缸就飞了过来，砸碎在徐助理的腿胫骨上。

    顾岚泽眼里的怒意变成狠厉：“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