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案子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何婉以借书之名提前进入别墅，偷偷设下机关，然后老何再帮何婉把遗留的机关用具拿走，老何爱女心切，想承担案子的所有责任。卢启十分倾向于这个说法，但是这个说法仍有几处说不通，第一，是何婉的作案动机，其次，白正义是高材生智商杠杠的，又是医疗器械公司的研究院，对器械方面肯定有一定造诣，而何婉还只是初中生，理论上何婉设下的机关逃不过白正义的眼睛。
难道是三人联合作案？卢启脑子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难道白正义那感人至深的悲伤都是装出来的？有可能，他暗暗点了点头，怪不得范明要去找白正义呢，肯定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叔叔，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我爸在外面欠债了呢。”少女的话把卢启拉出沉思。她给卢启倒了杯水，正坐在他对面。
“你爸爸，在外面工作顺利吗？”卢启问。
“应该吧，他从来不跟我讲工作上的事。对了，我爸呢？”说着何婉起身向屋里面望了望，走廊和厨房都很暗，并没有开灯，也没有人的样子。
“爸爸？”何婉唤了一声，随即起身，自言自语道，“难道在二楼？”
“你爸爸不在二楼……”卢启突然感觉嗓子眼很噎，看着少女清澈稚嫩的样子，听着她如往常一样喊她的爸爸，他心中忽然涌上强烈的不忍，那句“你爸爸在警局”竟很难说出口。
“那他在哪？”何婉转过头，澄明的眸子疑惑地望着卢启。
忽然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道：“等会，你为什么来我家？”
卢启感觉如鲠在喉，直到看见何婉眼中蓄起的泪花，他才艰难开口：“你爸爸……今天早上去警局自首……自己杀了人。”
“什么？！”何婉漂亮的眉毛拧在一起，难以置信道，“不可能！不可能……”
卢启立即道：“其实我们警方也觉得你爸爸不是真凶，但是他自己一口咬定自己……杀了人。所以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寻找更多线索，以查明真相。”
“线索？我能有什么线索？”何婉顶着双泪眼望卢启。
“当然可以有！”卢启道，“比如……昨天你放学到晚上七点这段时间你都在哪里？”
“你……”何婉瞪大了眼睛，“你怀疑我？！”
“这……”卢启有些心虚，“是例行查问，周围的邻居我们都问了个遍了。”
“噢……”何婉垂下眼睑，停顿片刻，“放学后，我去文化公园了。”
“放学后为什么不回家？”卢启认真起来。
“因为……心情不好，去散散心。”
“为什么心情不好？”卢启接着问。
“因为……”何婉缓缓坐到沙发上，幽幽地说，“昨天放学，李大勇当着很多人的面让我做他的女朋友。但是我一点都不喜欢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说着何婉竟瑟缩着用手护住了头。
看到她这个动作，卢启心头火起——这孩子父亲没在身边，肯定是受人欺负了！想到这里，他掏出纸和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她：“别怕，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可以打这个电话，或者直接报警。”
何婉看着递到面前的纸条，愣了一下，然后收下了。她继续说：“我慌到说不出话，所以我想直接走，但是李大勇抓着我不让我走！周围的同学都在笑……”何婉把脸埋入掌中，呜呜的哭起来。
卢启走到她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但每拍一下，心中的异样感就多一份。
“遇到这种事不是更应该赶紧回家吗？你还去公园干什么？”卢启道出心中疑问。
“公园空气好。而且家里空荡荡的，我怕。”何婉回答道，带着很重的鼻音，说着抬头看卢启，“我真的去公园了不信你去查监控，公园里有监控。”
卢启点点头：“那你去完公园后直接回家了吗？”
“溜了一下就回家了。”何婉仰着脸，一脸无辜。
卢启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就回到对面坐下，又问：“那你的父亲，昨晚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
“应该……”何婉迟疑着，“不算有吧……我回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我也料到他肯定会怪我晚回，但是我没想到，他竟然连饭都没做，还喝酒！”
何婉快速走到餐桌边，一边笔画一边说：“他当时喝得眼睛红，鼻子红，上来就抓住我，冲我吼，问我去哪了……”说着何婉又用手护住了头。
“那他有没有带回来什么东西？”卢启追问，“机械之类的？”
“机械？”何婉摇摇头，“当时周围都很黑，他只开了餐厅灯。我只注意到了桌子上有很多酒瓶和……”她突然停顿了，盯着桌子的某个方位，喃喃道：“我的钥匙扣。”
“钥匙扣？”卢启注意到她的异常神色，便重复了一遍。
“对，”她回过神来，“就是那个。”她指向了电视柜，上面静静地躺着一串粉色的钥匙扣。
卢启把钥匙扣放进证物袋里，就听何婉说：“等不用了可以还给我吗？那是我爸爸送的。”
“好。”卢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
“如果还发现了什么要告诉警察，好吗？”卢启走到门边，回头问她。
何婉懵懵地点了点头，问：“您不留下来吃饭吗？都快七点了……”
“不了，我还有事要做。”卢启回头笑笑。
“好，那您先忙……”何婉细细的声音随着别墅大门的关闭戛然而止。
卢启从别墅出来的时候天已擦黑儿路灯都亮起来了。他到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文化公园去。
卢启像保安亮明证件，要求调公园的监控，然后等保安打电话叫上级，上级过来和领卢启去管控室都花了不少时间，因为公园很大。
调出昨天下午的监控，五点五十分，何婉穿着校服，单肩背着书包，确实出现在了公园南门。但是，卢启盯着监控，手心冒出冷汗——太镇定了……监控中何婉的表现太镇定了，就跟从出租车上刚下来那样，看不出什么情绪，完全不像刚才悲凄的样子，而且步伐很快很大，直接穿过公园从西门出去了，根本就不是去散心的。
被骗了——这三个字在卢启脑中铮铮作响。他攥紧了拳头，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旁边的警卫看他神色不对劲，小心又慌张地道：“警官，怎么了？是……有犯人进了公园吗？”
卢启没理他，抬手看了看手表——离他离开何婉家已经足足有一个小时了。他直接对警卫说：“把六点四十之后的监控调出来。”
警卫慌忙照办，啪啪敲了几下键盘就把监控调了出来。
卢启看了一会监控，并没有看到何婉再次出现。突然他掏出手机，播了警局前台的号码。
很快，手机里传来了小警员的声音：“您好，宁安市派出所，请问有什么……”
“是我，卢启，”卢启咬牙切齿地说，“调六点四十后景福路的监控。然后发给我。”
景福路，是卢启能想到的从何婉家道公园西门最进的路。
不一会，监控录像发来了。果然没多久穿着一套休闲服的何婉骑着自行车出现在监控里。她骑到监控下方，回头朝监控比了个耶。
卢启的脑子里窜出两个字——顽、劣。
顽劣！卢启气得一拍桌子，心中怒骂，把旁边的警卫吓了一跳。
卢启戳出何婉的电话号码，播出去。通了之后，用审讯犯人的语气说：“你现在在哪？”
手机里传出何婉平静的声音：“就在公园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