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白正义送回酒店之后,我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半,然后对卢启说:“走,回局子。”
路上,卢启问:“哥,你这个同学怎么看起来这么虚,是伤心过度了吗?”
“他呀,”我笑道,“一直这样。”也不知道白正义为什么总是这么虚,高中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已经这样了,所以他身上有同学们公认的三个标签:长得帅,脑子好,身体虚。
“啊?”卢启疑惑地拖长了调子,“哥,那下一步,你准备做什么?”
我:“凶手不是老何,但老何却自愿说自己是凶手,那么他是为了保护凶手,还是被别人逼的呢?”
“嗯……这个还不能确定。”卢启嘟囔。
回到警局,我喝了口水,便让人把老何带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里,老何依旧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老李也在,他比较了解老何,因为以前老何还是个盗窃犯的时候就被老李抓住过。
“老何,你说你是醉酒后杀人?”
“对啊——”老何一副懒得鸟我的样子。
“嘶——但是正常醉酒后杀人是怎样的?”我很做作地皱起眉头,掰手指,“打砸东西,骂人,打架……□□?而你呢,上楼捅了人就走?”
“警官,”老何情真意切地说,“我这个人呢,唉,天生就是喜欢杀生,至于其他的那些欲望啊,通通没有。为了满足我的欲望,实话告诉警官啊,我经常宰一些小猫小狗什么的。我知道这不好,但是忍不住啊。没想到现在竟在醉酒后做出杀人的事来,我懊悔不已啊呜呜呜呜——”老何以手掩面,哭上了。
“老何啊,不是我说你,你就编瞎话的时候最情真意切了,”老李忍不住开口,“怎么,以前是为自己撒谎,现在又是为谁呀?”
老何猛地抬头,脸上竟真的糊满了泪水。他瞪着眼睛问:“姓李的,你什么意思?”
我又缓缓开口:“老何,你既然知道自己要去杀人,又会爬窗,干嘛还要去拍门呢?”
“我……”老何瞪圆了眼睛,腮帮子微颤,“我……喝……喝醉了呀!”
“得了吧老何,你千杯不倒,桌上那几瓶酒还能灌醉了你?”老李又在一旁开腔,“我看你是被酒精伤了脑子。”
“你……”老何气得腮帮子直鼓,“姓李的!”
“老何,”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先拍门,再杀人,对吧?”
老何点点头。
“但是你六点五十四拍门,许菁六点钟就死了,你这……”我摊了摊手。
“不可能……”老何颤抖起来,“你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死的,人就是我杀的!”
“法医验的出来。老何,你知道凶手是谁。”
“不,我不知道……不对,我就是凶手!”老何恼羞成怒地怒吼。
“老何,其实监控拍到何婉六点钟进了别墅。”我冒险诱骗,额角渗出细细的汗。
“哈!”老何冷笑一声,“别墅里面没监控,就算她确实进去了,你们也不能确定就是她杀的。”说完,他往前探身扒在桌上,咬牙切齿地说:“人、是、我、杀、的。”
审完老何,我和老李又去查监控,从昨晚的一直查到七天前的。期间所有人都是有进有出,可以排除提前藏人的可能。但是昨天下午监控显示确实是没有人再进入别墅,除了老何。
我:“从老何的说法来看,他似乎是觉得何婉在他之前进过别墅。”
老李:“确实,如果是何婉杀人,老何想为女儿顶罪,确实说得过去。”
“可是没有证据。”
“唉,是啊——”老李哀嚎,“这没有地洞,没有天桥,不进门,不爬窗,人是怎么进去的?!”
是啊,既然基本可以确定没有人进入别墅,有没有可能是人通过一些机关之类的东西远程杀人呢……
我正想着,老李推了推我:“嘿,小范,现在是不是该去找何婉谈谈?”
“嗯,”我点点头,“但是现在还早,我想先再去一趟白正义家探查一下现场,顺便就在那等何婉放学回家。”
走之前我找到了刘法医,问她:“有没有一种可能,许菁是被射死的,而不是被人刺死的?”
刘法医摸了摸下巴,思考着说:“这……凶器刺入得很干脆,没有搅动的痕迹,如果是被射死,倒也有可能……”
听了刘法医的话,我感觉心里压了块石头。如果是机关杀人的话,在任何时间进过别墅的人都有可能是凶手,但如果是别人,白正义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家里暗藏的机关?而且如果是机关杀人,凶手必定会重返现场取走凶器,那么在命案发生后进过别墅的,就只有老何和白正义。
雨刚停不久,地板还都是湿漉漉的,别墅门口有两个站岗的警员在聊天。我和卢启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顺便问了下有没有什么人来,得到否定的回答后就进去了。
别墅里还是原来的样子,静静的,只能听见窗外的雨声。餐桌上的鲜花,艺术柜上的俄罗斯套娃,被整齐陈列的书籍,双人大床上冰凉的蚕丝被,边缘角落里规律散布的尘埃……所有东西似乎都还在以它们主人最称心如意的方式安放着。我和卢启又在别墅里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得带半点线索,自然也没有寻到凶器的影子。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又闯入了我的耳道,我十分烦躁地狠狠呼出一口气。
“哥……”卢启苦着脸抓头发,“啥也没有哇……”
“那这次就这样吧,”我跟他说,“你在这等何婉,我去趟白正义那。”
下午五点半,学校下课铃准时响起。不知是不是下雨的原因,何婉有点犯困。
到了校门口,她刚想拦出租车,却被一个人猛地拍了下肩膀,脸侧冒出李大勇那张又黄又黑的脸。
李大勇戏谑地拍着何婉的书包,笑嘻嘻道:“老子今天没带伞,要不——你送老子回家?”
何婉十分嫌弃地往旁边跨一步,不耐烦地说:“我爸在家等我。”
李大勇“嘁”了一声走了,留下氤氲的唾沫喷雾。
何婉差点没吐了,直接走进雨里。
卢启从白正义家出来时,天上的雷正是一道接着一道,他快步进了老何家的院子,站到了别墅大门的屋檐下。
雨下了许久,卢启望着眼前的雨帘也望了许久,案情在他的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了好几遍,他终于等来了一辆停在门前的出租车。
车门开了,从车里边撑出一把黑伞,像展开了一朵黑色的花。女孩从车里走出,身形比较消瘦,皮肤白皙,一张小巧的鹅蛋脸,左眼角有一颗小小的黑痣——就是何婉。
何婉看到门庭上站了个陌生男人,先是短短愣了一瞬,然后便往后掣腿。
卢启见她好像要跑,赶紧亮出证件,喝到:“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