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的三月天,雨如雾如丝倾洒在校园里,雨点从窗外飘进来,星星点点的落在她手臂的绒毛上,带着一丝凉意。
现在是傍晚6:00,马上要放学了。
可是她没带伞。
下课铃如期而至,曲深见往书包里塞着试卷,一道熟悉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这么急着去哪儿啊,泡男人吗?”
语气不友好,甚至有些恶劣。
她停下手上整理的动作,很明白很清楚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我们桐姐跟你说话呢,哑巴了?”,邱桐一旁的随从开口嘲讽。
曲深见仍一言不发,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小贱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装给谁看?”,邱桐抓起她金色的头发,十分用力的将曲深见的脸提起来,“不就是张脸吗?”
说完,“啪啪”几巴掌稳稳落在曲深见的脸上,白嫩的肌肤挂着那别扭的惨红,头发仍旧被扯着,太阳穴那一块“砰砰砰”的撞击着桌子角,这期间她们嘴里还在不停辱骂着曲深见,“贱人,骚货……”
疼痛感遍布全身,脑胀目眩,她快要失去意识了。
邱桐没有收手,一旁录着视频的女生感觉到了不对劲,“桐姐,她好像要晕了,今天就这样吧。”
听完这话,邱桐手上的动作才有所收敛,她捏起她的下巴,看着曲深见神志不清的样子和充满红血丝的眼,“这么不禁打?”
手用力的一甩,摆了摆手,“今天放你一马。”
走之前还不忘把嘴里的口香糖粘在她的头上。
是的,她又一次的被霸凌了。
三人嘻嘻哈哈的笑声回荡在教学楼里,这些声音对她来说是恶鬼来索命。
雨势渐长,曲深见加快回家的脚步穿梭在人群中,五彩缤纷的伞在雨中像盛开的花,她暴淋着身上的伤口,变得更清晰可见。
曲深见拿着给爷爷买的药奔跑在雨中,她快赶不上公交了,雨点打在她的脸上使她无法睁开双眼,不出意外的她没能及时躲开,撞上了刚从便利店出来的人,这么一撞那人刚拆开的烟散落一地,连同他嘴里叼的那根也没能幸免,而她的药被厚厚的纸包裹着,只打湿了小小的一角,她慌不择路的蹲下身子捡着烟盒,其他的烟都泡在雨水里,烟纸烂掉了,只剩下几根烟可怜的躺在烟盒里。
她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直到捡起来才停口。
“对不起”,她鞠躬道歉着,掏出二十块钱塞进那人的手里,“你重新买一包吧,真的很对不起。”
双眸带着雨水,颤动着。
靳鹤西打量着眼前的金发女孩,从头到脚被淋湿得透透的甚至白色棉质校服里的内衣都能看得见,他撇开视线赫然在目的是小手臂上遍布一大块一大块紫青的淤痕,看得令人触目惊心。
他愣了愣,这些伤和这张漂亮的脸蛋不成正比。
“没事。”,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将它点燃。
听罢,她抱着药朝公交车站赶去,人已经走远,靳鹤西耳边还有她那句“谢谢”的尾声传来。
靳鹤西看着她塞给自己的二十块钱,笑了,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他捡起躺在雨里的校卡,高三(一)班,曲深见几个字眼映入眼帘,上面贴着照片,金发碧眼,眸光泗水,怎么看都有点外国人的长相,鼻梁很高脸型很完美,实打实的美女。
便利店里面两个人刚走出来,万唯看见靳鹤西手里捏着谁的校卡,“哟,是个美女啊?鹤哥的春天又来了?”语气不着调,往嘴里灌了一口可乐。
“滚——蛋。”,他拉长尾音。
纪氧凑了过来夺过他手里的校卡,“确实标志,不过怎么是个金色头发?”
“我们鹤哥还没泡过洋妞呢。”万唯露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
“你俩找抽是不是?”,靳鹤西嘴里叼着烟,凌厉的语气。
“哎呀,开个玩笑笑而已啦~”
靳鹤西被万唯的撒娇声弄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踏马能不能好好说话?”,靳鹤西扬起手臂,假意吓他。
“错了错了。”
街上,少年们爽朗的笑,遍布整个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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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深见浑身湿漉漉的回到家,跑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她翻箱倒柜的找着校服外套,怎么也找不到。
“奶奶,我的校服呢?”,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询问着阮兰。
“我看有点脏了就洗了,怎么了?”阮兰说着话从厨房端着一盘菜出来,曲深见跨步上前接过。
“没事。”,她将菜放好在桌上,“我不是说了做饭这种事我来吗?你们年纪大了,不能太劳累。”
“老了闲不住,你现在高三了学业为重。”
曲深见夺过阮兰的手里的锅铲:“你孙女学习什么的样样精通,你别担心啦。”
阮兰拗不过她,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呀你。”
爷爷曲兴成缓慢得从房间里走出来,重心不稳,阮兰扶着他到沙发坐下,曲兴成咳嗽着,声音很低,“我的宝贝孙女,怎么今天这么晚才回来啊?”
“哦……今天老师讲了很多事情,耽搁了。”,她脸上洋溢着笑。
她没有告诉他们,她其实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车,走回来的。
饭桌上,阮兰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瘦肉:“深见,新学校的同学们还好吗?”
此刻邱桐那张令人作呕的脸显现在眼前。
“都……都挺好的。”
阮兰酝酿许久:“你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
她夹菜的筷子顿了顿:“没有啊,您听谁说的?”
“那你校服袖子里怎么有血?”
她睫毛一颤,很快便笑嘻嘻的往阮兰的碗里夹菜,手却止不住的抖:“没有啊,那应该是在哪儿不小心搞到的涂料吧,最近学校在翻新。”
她抽出一张纸擦了擦嘴:“我去看看爷爷的药熬好了没。”
阮兰看出不对劲但没有过多追问。
窗边飘进毛毛雨,她任凭雨点放肆的落在手臂上,曲深见看着手里金发女人的相片,那是她妈妈雪莉,相片整体有些模糊夹杂着时间的味道,照片里的人安静端庄的坐着,金色卷发,温婉可人。
身上的伤痛袭来,到处都痛,手臂上的旧伤和新伤夹杂在一起,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曲深见脑海浮着雪莉在世时抚摸她脸的画面,她钻进女人的怀里,心疼的问着她:“妈妈,那些人为什么讨厌你?”
雪莉一愣,随后嘴角荡开笑容:“有爱亦有恨,没有人是完美,但是我们有权力好好做自己。”
善良是人的本性,但为什么她这样的人,从来没有想过害任何人,最后的下场捞的个客死他乡的结局。
曲深见蓦然间又看见邱桐恶意满满的脸,她开始思考起雪莉说的话的对错。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承受着一切,她做错了什么吗?
这些人无故的恶意压着她,使她翻不了身,呼吸都是奢侈。
伤害别人仿佛是她们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