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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落平阳

    秋风瑟瑟,月上梢头,寒鸦悲啼。

    小太子萧钰昇在睡梦中被仆人唤醒,随着皇帝的心腹太监急匆匆地来到养心殿。秋风并不很冷,但是他感觉手脚冰凉,心如磐石沉重。

    近些年,嘉兴帝龙体越发虚弱,太医诊断他中毒太深,到了不治之境,近几月更是一病不起,估计时日无多了。

    这种形势下,父皇紧急传唤他过来怕是情况不妙了。

    萧钰昇踏入殿内时,嘉兴帝安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脸颊下陷,眼眶乌青。几个太医安静地守候在一旁,温院长正在为嘉兴帝检查龙体。

    他把脉一结束,萧钰昇便急切地把目光投向温院长,上前询问:“院长,父皇的龙体如何了?”

    温院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皇上中毒太深,毒性已蔓延至五脏六腑,恕老夫技艺不精,到如今也未能找出能完全解毒的药方,无力回天······老臣有罪啊!”温院长的眼眶都红了,他行医多年,没想到却无法解开这从未见闻的毒,如今圣上病危,太子年幼该如何是好啊······

    “爱卿已尽力,莫要自责,朕早知自己时日无多······”病魔缠身多时,嘉兴帝强撑了几年,油灯也有枯竭时,现在是如何也支撑不下去了。

    他艰难地抬起手晃了晃,苏公公身伴君侧几十载,不用皇帝多言,便能明白他的意思,伸手请示太医们离开。

    此时殿内只剩下嘉兴帝最信任的随从和他心爱的幼子。

    嘉兴帝是先帝遇刺失忆流落在外的嫡长子,后面认亲回归皇室时已经有了一个妻子。发妻是他的此生挚爱,但是年轻时势单力薄没有能反抗纳妾选秀来拉拢权臣的能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也只能帮发妻争取到皇后之位。

    等到他能够坐稳皇位时,发妻又已经被后宫争宠的女人陷害不易怀嗣,后来生产时伤了身子,没过几年就香消玉殒了。萧钰昇是他的老来子,也是他和妻子唯一的孩子,不顾大臣反对刚出生就封他为太子,可见偏爱之深。

    可怜幼子年纪太小,才年岁十一,城府不够,无法与狼子野心的皇子大臣匹敌,也没有能给他助力的外家。

    他从几年前病重时就开始为幼子筹谋,如今已安排好了后路——他的影卫们将会誓死追随保护太子,等到时机合适他安排的忠臣也可以为他所用,他还在一处不起眼的宅邸底下埋了足够他发展势力的财物。

    他将会让自己最得力的侍从们护送幼子藏匿于宅邸之中。

    若幼子想过安定的生活,这些足以让他衣食无忧;若是他有能力、有野心,这些也能助力他东山再起。

    “阿昇过来,坐过来。”

    萧钰昇忙走过去,坐在他床边。曾经那个他觉得似神祇一般威严伟岸的父皇,在病痛死亡面前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他眼眶酸涩。

    嘉兴帝抬起手慢慢地抚摸着他的脸,深陷的眼眸落在他身上,好像要把他的模样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娘还有你,都怪我没用,护不住你们娘俩。为父已是将死之人,没法看着你长大了······现朝廷动荡,为父实在是放心不下你的安危。”

    “为父给你留了一份忠臣名单,他们会辅佐你。”嘉兴帝从枕头下拿出半枚虎符、传国玉玺和忠臣录。

    “我会派人将你送至临州府邸,我在底下给你留了东西······”

    “警惕宣王和大皇子。”知道自己的长子会对自己的幼子造成威胁之后,嘉兴帝对这个儿子的感情也已经耗尽,如今更是向外人一样称呼“大皇子”。

    “还有,凡事以自身安危为重,切记意气用事,为父希望你平平安安的······”

    即使是平日里庄重严肃的帝王此时也像是民间的慈父一样细细叮嘱。

    “凌川!”嘉兴帝的影卫名字加“凌”字前缀,凌川是影卫长。

    “卑职在!”一个黑影从室内的一个角落里闪出来,跪在塌前。

    “朕把太子交予你保护,你必要护送他至临州。从今以后他就是你们影卫的主人。”

    “卑职听命,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状是萧钰昇从小被教导悲欢不露于色,他也只是一个孩子,听着父皇的叮嘱他不禁落下泪来。他抱住嘉兴帝,贪恋着父皇的怀抱。

    嘉兴帝也十分动容,他抬手回抱了一下幼子。但如今情势危急,他最后再慈爱地摸了一下幼子的头,然后决然的松开手,“走了,阿昇。以后替父皇照顾好你自己。”

    看着幼子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自己的视线,嘉兴帝侧过头,他的枕头被泪水润湿。

    这一幕苏公公都看在眼里,谁说帝王家自古薄情,帝王终究不过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牵挂。

    嘉兴帝慢慢地缓过情绪,收起自己脆弱的一面,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

    “ 陛下,陈相、苏太师、魏国公已到。”

    嘉兴帝示意,苏公公把他们都传唤进来。

    “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他们都是忠于皇帝或是太子,深夜里被密诏入宫,他们也对情况已经有所预料。

    苏公公从御案的密格里拿出了传位诏书到三位大人跟前,郑重地宣布:“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太子萧钰昇深仁厚泽、天资聪颖朕为天下苍生福泽计立为新帝,钦此。’”

    念罢,苏公公把诏书交予苏太师。

    嘉兴帝言:“请诸位爱卿见证,朕已立诏书封太子为帝。但太子年岁尚小,过早继位恐怕有安危之患,故令太子暂离京城,隐其锋芒。他日若太子返京,还望爱卿们将此交付与他,并加以辅佐。”

    “微臣定不辱使命,辅佐新帝。”

    臣子们都离开了,其他仆从也只在室外守候,偌大的养心殿内顿时变得安静下来。

    苏公公从帝王少年时便服侍至今,从前那个器宇轩昂的帝王现在被折腾成一病不起的摸样,甚至看起来比苏公公还要憔悴。

    几十年的陪伴,他俩之间存在之难以言说的默契,清楚洞察彼此的内心。

    苏公公眼眶酸涩,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

    嘉兴帝见状既感动又难过,“元庆啊,这么多年来,你跟着我也受苦了。我大限将至,也给你留了一笔财富,你以后出公好好过日子吧,也算是圆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谊······”

    嘉兴帝分得清谁是真心待他,也希望对方幸福。

    苏公公却坚决不愿,他跪下哽咽到:“老奴服侍陛下那么多年,陛下从未亏待过老奴······若不是陛下恩惠,老奴还是个没有名字的乞丐,指不定还活不到今天·······老奴见够了荣华富贵也知足了,只求陛下让奴跟随你走完这一程,老奴愿用余生守护陛下。”

    “元庆啊······”有此忠心之人,嘉兴帝也已经泪流满面。

    黑暗中,一队人马在不知疲倦地奔走。萧钰昇在凌川等影卫和仆从的保护下连夜乘坐马车南下临州。此时还只是半夜三更,但是若等到明天一早被狼子野心之人察觉就来不及了,这是无奈之举。

    萧钰昇不过还是个孩童,他明确地知道自己此去便是和父皇永别,即将天人永隔,忍不住在马车里偷偷抹眼泪。

    他们为了减少路程,在一些地方抄的是野外的小路。行至涟州一处山林时,突然间,一只暗箭破风而来,撕裂了深夜的平静。“小心刺客!保护好主子!”影卫们奋力抵抗。

    但是为了隐蔽地离开,他们这队人马的规模并不十分大,奈何对方有备而来,刺客一下子就把他们包围了。

    看形势不对,凌川让亲弟弟凌武带太子离开。凌武把手伸进马车里,一把把太子抱出来。萧钰昇也听见了外面的状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状使他从小就习武,但是年纪尚小、体格不够、根基较浅,遇到这种危险状况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是尽量配合自己的影卫,不给他们添乱。

    有人在前面开路,还有人在侧面、后面防御敌人,而凌武则是把小太子护在自己的臂弯里。

    寡不敌众,那些不会武功的仆人大多都成了刀下冤魂,就连影卫也讨不着好。凌武手臂上也受了几处刀伤,但抓着殿下死死不撒手。他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突破重围,凌川带领其他弟兄善后。

    天将破晓,林间的道路变得清晰起来。凌武抱着萧钰昇急切地奔走,萧钰昇被勒着难受,但是凌武把他保护的很好,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但是后方传来的脚步声紧紧相逼,没得思考,凌武只有抱着殿下一直往前冲。身上负伤、又带着个累赘,没过多久凌武他们就被追上了。一把长剑从凌武侧边袭来,几下偷袭逼得凌武不得不转身与他打斗。

    “是你,凌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看清敌人的真面目后,凌武感到不可思议。

    凌然并不觉得有什么羞愧,反而劝凌武投降:“凌武,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我不想为难你,只要你把太子交给我,我留你一条生路。”

    凌武一脸不屑,“你个叛徒,如果不是陛下,我们早就没命了,我绝不背叛太子殿下!”

    凌然笑的癫狂,“你懂什么,你们跟着太子就是群躲难的落水狗,你以为他还有登基的机会吗,别痴心妄想了······跟着宣王爷才能享荣华富贵······”

    被这番无耻的发言气到脸都通红了,不理会他什么情分,凌武不等他说完便往他心口刺了一剑。

    凌然两只眼睛瞪得通红,布满血丝,像只发疯的野狗。他捂着淌血的胸口,挥剑跟凌武厮杀。但是凌武的武功比他更高强,即使带着一个累赘,他也不见得在凌武手底下讨得着好,并且他此时流血过多,脸都白了。

    他灵机一闪,往太子身上刺去。凌武为了保护太子,猛地一侧身,腰上中了一剑,瞬间落了下风,不知被逼退至了陡坡上。他脚下一空,连带着太子也滚下了陡坡。

    他马上用手护着萧钰昇的后脑勺,滚到底下时,他用身体垫在萧钰昇身下,自己却一头撞在了石头上昏过去。

    萧钰昇纵使被保护着,也避免不了磕磕碰碰。他的身上被撞伤、擦伤很多处,有一条腿动一下子便痛得不行。此时,天已大亮,他怕刺客下坡查看,控制呼吸,闭上双眼,忍着痛不敢动弹。

    凌然失血过多,也怕自己没命享受宣王给的好处,只是匆匆地往陡坡下望了一眼,看见底下两具身体没了声息、没了动静,就草草认为他们死了,捂着心口跌跌撞撞地赶着去处理伤口。

    旭日东升,明月已落。一缕阳光照进了养心殿,嘉兴帝满意自己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事宜,发妻的音容笑貌隐约出现在他眼前,向他伸出了邀请的手。

    他那布满血丝的疲惫的眼睛终于闭上了,永永远远闭上了。

    “皇上驾崩——”

    苏公公跪在床榻前,长嚎不止,眼泪一滴滴滚落,濡湿了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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