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员聚集的山洞，火塘围得大些，火焰也燃得更加旺盛。
在其他兽人震惊的目光中，采集队抗回了十几条大鱼。
一进门急匆匆赶到火塘旁边，鱼放在了一边，开始烤干着自己的衣物。
季云脱下了外面的蓑衣，露出里面的兽皮长裙，被沾湿了不少，路上风一吹，差点没给他冻哆嗦了。
取下手套，脱掉靴子，赶紧扒下有些湿了的袜子，他感觉自己可能冻伤了，脚底冷得厉害。
果然，仔细一看，脚指往脚底连接处一片青紫，拿手指按压也没有明显知觉，只是偶尔隐隐作痛，提醒着季云还有救。
季云整个人屈身窝在火塘边，驱散着身体里的寒意。
等到手脚回暖，原本冻得厉害的脚掌也恢复些知觉时，才慢慢穿上已经烘烤干燥的衣物。
其余四人已经在处理鱼肉了，部落里基本不吃鱼，处理鱼也只能靠季云半吊子的理解。
抓到最多的是裸鲤，没有鱼鳞，省掉了麻烦的去鳞步骤，然后开膛破肚取出内脏，从鱼鳃处砍开去除鱼头喉部的腥骨。
再就是江湖传言鱼腥线，鲤鱼的鱼腥线属于明显好去的，鱼头下方和鱼尾各划一刀，在鱼头切开的部位找到一个白色小点，捏住，边用刀拍着鱼身边用力往外扯出，一条长长的白线就这样被拽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彻底地清洗。
内里外的血水和黏膜，亚兽人有的是力气，洞外有的是雪水。
剩下的几条有鱼鳞的大鱼，几个亚兽人则是不知道如何下手。
看着缩成一团还在烤衣服的季云，大树心一横，直接用爪子刮了上去。
一时间鱼鳞乱飞，几个围着的兽人身上都多少添了鱼腥味，鱼呢，鳞片坑坑洼洼没除干净，还多了几道抓痕。
“在做什么？”
季云终于是重新穿好了衣物，就看见这边吵吵闹闹，兽人乱跳。
“鱼的毛毛好硬去不掉！”
大树拍着自己身上的鱼鳞向季云告状。
季云被鱼毛这个称呼震了一下，忍着笑意，看向惨不忍睹的鱼，从地上找了个有些坡度带着尖角的石块。
“不要用爪子，用石头就能刮下来了，就和兔子毛毛要用石刀割开一样的。”
将尖角处卡在鱼鳞下，反方向逆推，鱼鳞一片片地乖乖离开鱼身，很轻松就处理干净了。
“看，就像这样。”
“哇！这样就可以了吗？”
最惊讶的还是大树，他用爪子刮过，最能体验到石头刮的轻松，还比了比自己的爪子，有些不可置信。
“幼稚。”
小雪看见大树那副模样，直接从他面前走过拿起石刀，开始学着季云的动作处理其他的鱼。
而另一边的阿晴和果果完全没加入闹剧，就这短暂的时间，大半条鱼鳞片都被刮得差不多了。
刮鱼鳞这件事很让兽上瘾，几条大鱼还有些不够分的，就连旁边躺着休养的兽人也都好奇地加入进来体验。
于是，不出半个小时，所有的鱼都被处理干净摆在了那里。
阿晴估摸着分量分出其他兽人的量，交给轻伤的纯兽人拜托他送去叮嘱着。
“ 鱼肉和其他兽肉一样，煮汤或者烤着吃都可以的。”
“好！”
那兽人背上鱼肉，一甩尾巴就消失在风雪里。
季云看向火塘旁边的大锅，知道受伤的兽人们都是煮在一起分吃的，想了想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还是觉得吃饱上路会好一些。
“今天的吃食我来做吧。”
话这么说，其他兽人自然没有反对的道理，连想要离开的几位亚兽人也停住了脚步。
“那我也要留在这里吃。”
大树还记得季云的手艺，将手里的两份鱼肉都递了过来。
“我们也来帮忙！还没有吃过季云做的饭呢！”
其他兽人也纷纷将食物送来，期盼地看向季云。
季云硬着头皮开始大展身手，反正能吃。
大石锅被架上火塘预热，季云在洞里寻找着佐料和配菜。
集体洞穴的兽人大多都是狩猎队的，单身、成年吃得多但存货也不少。
季云翻出自己需要的一罐子粗盐、一块肥一些的兽肉和被埋在雪里的不知名果子。
那边大树回到不远处自己家的洞穴，带来了鹿耳韭和辣根。
之前在季云这里吃过他就爱上了，一下子囤积了好多在洞里，可惜爷爷不太喜欢，也就到现在还没有吃完。
而这边石锅也预热得差不多了，下入兽□□出油脂，再将处理好的鱼直接放了下去。
鱼肉里的脂肪太少，这样做不仅能让鱼汤更香，也能补充一些脂肪。
滋啦作响，等待鱼皮两面都被煎得微焦，加水。
煎过的鱼肉煮出的汤是奶白色，看上去非常有营养的模样，水里咕嘟咕嘟冒泡时，再下入了鹿耳韭和一些果子增香，就等熟了。
这样一锅鱼汤里下入了两条大鱼。
剩下的两三条，打算就在火塘里烤了，处理好的鱼从头部穿入树枝，左右摇摆从鱼尾穿出，一条鱼被板板正正罚站在树枝上。
帮忙的大雪小雪也纷纷学着串好了剩下几条。
季云接过串好的鱼斜插在了火塘边缘的石头和堆起的火堆之间，让火焰不至于直接和鱼接触但还能保持不错的火力。
又想到了家里的小雪豹，烤鱼、鱼汤都不太好携带回去。
嗯……季云的目光还是望向了火堆里。
叫花鱼？似乎也不错？
说干就干，鱼肉上被抹上一些粗盐，空空如也的肚子里塞上一小捆鹿耳韭和几颗果子，荷叶是不可能有的了，但多裹几层鹿耳韭效果也相差不多。
泥土随处都有，和上水就成了湿度、黏度都还不错的泥巴，厚厚的裹上一层，放入火堆里。
煮和烤都是大家常用的方式，可是像这样裹上泥巴就直接往火里扔还是太超前了。
兽人们看得无比心疼，又想起了季云之前做出了前所未闻的东西，这万一也是什么特殊方法呢？而且他刚还在给大家做饭，扔进去的鱼也是他自己那份里的，便也无法开口了。
“季云，这是做什么呀，鱼……鱼也要祭祀吗？”
大树围观后试探开口，在他心里放在火里烧只有祭祀的时候才会这么干。
“哈哈哈，这是我们那里一种很出名的吃法，这个是我带回去给晨吃的。”
季云专注地做着叫花鱼，一抬头才看见周围兽人各式各样的打量，回答大树的声音也大声了些。
“真的可以吃吗？好厉害。”
大树的脑瓜滴溜溜地转，火加鱼等于烤鱼，火加泥巴加鱼等于脏脏的烤鱼，不过这真的好吃吗。
“下次也做给你吃。”
季云也不多说，转回去看被煮得有些软烂的鱼汤。
“鱼汤好了！”
“好耶！”
几个兽人合力将石锅端下，围着鱼汤也不怕烫，直接捧着石碗开始了吃喝。
早在鱼汤煮着的时候，那香味就勾得他们忍不住了，一个两个还能行动的都“不小心”路过好几次了，就看这鱼汤什么时候能好。
白色汤汁像是奶一样，也不知道鱼为什么能煮出这样的颜色，喝到嘴里却不是奶味，只觉得鲜香醇厚，是完全没有喝过的味道。
配合着一抿即化的鱼肉，虽然不如大口吃肉痛快，也别有一番滋味。
洞里一时间全是喝汤的声音，连说话声都小了下去。
一碗接着一碗，那样一大锅的鱼汤在十几位兽人的努力下很快就见底了。
有了这一碗汤打底，望向烤鱼的眼神都火热了几分，恨不得用眼神烤熟鱼肉。
季云看向烤鱼，时不时翻个面均匀受热，磨了一些辣根做调料。
然后在万众瞩目下取出了烤鱼。
“可以吃了。”
一句话打开了开关，附近的兽人都围了过来，经过刚才的鱼汤打底，边吃烤鱼还能有空说话。
“这个烤鱼也太好吃了！”
“辣根好辣，斯哈斯哈。”
“诶等等，我是大哥，我先吃！”
季云咬了一口鱼肉，外脆里嫩，只有最朴质的盐味和辣味，好在食材本身足够新鲜，现杀现吃，又经过认真处理，自然没有腥味。
不过……等等，季云突然想起了件事，向着争抢的兽人们喊到。
“伤员就不要吃辣根了！”
他忘记了，所谓医嘱的“忌辛辣”在他家乡都能玩成随心主义，他一时顺手也就准备了辣根酱调味。
好在辣根不比辣椒，不能加热，所以他只是磨完放在一旁让兽人们自由添加，没有直接抹在烤鱼上。
这样说着就将伤员堆里的小碗辣根酱拿走。
天大地大，厨子最大。
兽人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季云拿走，反抗无效。
……
这样的一顿下肚，季云浑身都暖洋洋的，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从火堆里扒拉出“土包”，裹在兽皮衣里，披上蓑衣，踏入茫茫归家路。
怀里的温度源源不断向外散出，让季云在雪地里也觉得格外温暖。
路程不远，等到家后，叫花鱼还是热热的，小雪豹正蹲在门口等待回来得格外晚的季云。
“嗷呜嗷呜！”
怎么这么晚，遇到什么意外了吗？
晨完全想不到季云手里的土是他今天的晚饭，整个兽的注意力全在季云身上。
“嗷嗷。”
你好香。
他闻到了季云身上烤肉的味道，看来是没有遇到危险。
季云只觉得今天的晨格外热情，可能是因为今天回来得比较晚？
“让你担心了，这个是给你带的鱼。”
季云带着晨走向洞穴里面，坐在了自己帐篷前，将叫花鱼向晨展示着。
“嗷嗷？”
你怎么了？
晨这下真怀疑季云出问题了，土怎么会是鱼呢？不会是被兽骗了吧！
“哈哈哈哈哈。”
季云被晨眼里的震惊和疑惑逗笑，当着晨的面开始拆解外面的泥土，为自己正名。
土块被一片片剥开，慢慢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
一时间香味也弥漫在小小的洞里。
晨更是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居然真的有香味。
我不会也变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