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肃纪只听到他说,“……你…”
他觉得自己脑海里响起'嘭'地一声。
他的哥哥,想和他结婚?
“哥,你刚才说什么?”肃纪抓住他的手腕,越来越用力,“再说一遍。”
这回肃代无论如何都不再说话了,他哼哼唧唧地把手腕往回抽,被肃纪死死握紧,力道加重,他轻哼一声,没忍住骂他,“你有病么,松手。”
就只是卖了对戒指而已,至于吗?他要真想要自己再设计就是了,至于这么用力吗,疼死了。喝醉的时候肃代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越想越觉得委屈,他幽怨地看着肃纪,“你不是我弟弟。”
“什么?”肃纪被他这话说得愣住,松开他的手腕,才发现肃代的手腕被他弄得泛红。
“对不起,哥。”
肃代轻哼一声没理他,裹紧外套缩在角落,时不时偷瞟几眼,脸埋在衣领里,看上去像只小心翼翼的猫。肃纪无奈地叹气,把他拽过来。肃代感觉有种说不上的怪,挣扎着被摁在他怀里,肃纪贴在他耳旁,湿热的气息撩得他有些痒。
“听话,哥哥。”肃纪诱哄他,“别乱动。”
肃代下意识停下动作,呆呆地看他,“肃纪。”
“嗯,我在。”
“你为什么不回家。”怀里的人喝得烂醉,把憋在心里的话全说出来,“为什么住学校,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但是这样是不行的。”
肃纪听着他哥带着强势不容拒绝的话,试探性地问他,“为什么我不能喜欢别人?那我喜欢谁?”
“喜欢……”肃代磕上眼,“不知道,但是现在不行,会影响你考试。那就都是我的错……”
心里的期望扑了空,肃纪沉默着,掰过他哥的脸,捏住肃代下颚迫使他抬头看自己,视线落在那泛红的两瓣唇上,拇指缓缓摩挲着柔软,眼神猛地沉下去,但终是收回手,叹口气松开他。
真想把他拆吃入腹,直到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变成他的专属物,只能想着自己。
肃纪狠掐自己大腿,怎么能对他哥产生这种想法。
等回到家,肃纪再次抱起肃代,把他放到床上,蹲下替他脱鞋。左手握住他的脚踝,食指勾着长袜边缘下拉,他刻意放慢动作,想看看肃代什么反应。肃代只觉得有点痒,于是曲起左腿,抬脚踩上他的肩头,肃纪都能看到他皮肤下隐隐显现的青色血管。
肃代胆子越来越大,挑衅地用脚勾起他的衣摆。肃纪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静静地看着他动作,然后————肃代踹他一脚,给人直接踹倒了。
肃纪:…………
实在是猝不及防。
他再抬眼对上肃代的视线,那双眼眸不再似刚才那般朦胧迷离,而是清醒无比,脸色和眼神同时冷下来。男人成熟的嗓音带着一丝恼怒和难以置信,“肃纪,你刚才在干什么!?”
确实是清醒了。肃纪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温柔和笑意消失地无影无踪,“是你在干什么。”
“我?”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我干什么了?难道不是你先的吗?”
“我先?”现在仔细看,还能发现肃纪脸上未完全消除的伤痕,“哥,我只是接你回家。是你自己先动脚的。”
没等肃代接话,他又说道:“我回来只是告诉你,以后不要再给我转钱,我不需要。你上次转过来的钱等会儿我转还给你。”
“你现在需要用钱。”
“用在哪里?”肃纪毫不留情地拆穿他,“妈现在也在给我打钱,足够我日常开销了。每天在学校里,能花多少钱?就算你要给我打,也不应该打这么多。还是说……”
肃代希望他别再说下去。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清楚,没必要拆开来说。如果彻底袒露,就完全不一样了。算是给他点面子,让他继续像之前那样就可以。
但是肃纪显然并没有这个打算,他只是勾起唇角,就把他的尊严碾得粉碎,把他的肮脏龌龊的心思血淋淋地剖出。
“你是在为了以前赎罪?”
赎罪,说得轻易且毫不在乎,像是呼吸般简单普通。沉重地压住肃代跳动的心脏,想要让它静止,成为有温度的死物。
“哥,我以为这件事不用说得这么明白。”他轻嗤,没有嘲讽之意,但也尽是嘲讽,原本尚可的神色变得不耐烦,“我不需要你的东西,而且你拿什么'赎罪'。那件事你以为随便用点钱就过去了?别想得这么好。你丢下我那么久,就我一个人。”
“哥。”肃纪想起那时候,嗓音都有些颤抖,“你毫无理由地丢下我,连个解释都不给我。我每天都在等你,但是你就是不回来。”
“你的罪,赎得掉吗。”
无论如何,他都回不到过去。再也,补不上那道缺口。补不住的缺口像黑洞,吞噬着周围所有生命和光源,只留下覆灭的黑暗。
肃代不知道为什么会和肃纪吵起来。他只记得,肃纪说的每句话都是利剑,毫不留情地划开他心脏,留下散不尽的疼痛。也许自己在肃纪眼里就是跳梁小丑,看穿他打算的所有,却任他自欺欺人地演下去。等到积蓄爆发的那天,让他彻底崩堤。
肃代还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肃纪用力关上房间的门,靠在旁边独自冷静。刚才气急攻心,没忍住跟肃代对峙起来。他烦躁地拍开灯,猛然发现这是肃代的房间,桌面上唯一的纸团格外显眼。平时肃纪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好奇里面的内容,他拿起纸团塞在口袋里,若无其事地开门走回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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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门用力地撞上墙,连地面都颤抖几下。
“哥!”肃纪有些惊慌,“哥,你在哪?”
回应他的只有黑暗里的沉默。肃代走了,和几年前一样,默不作声地离开他。
这一次是他的错。
“哥,对不起……”肃纪双手插|进头发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头发拽掉。他不该对肃代说那么重的话,找不到肃代的那一瞬,他慌乱至极。肃代不是罪无可恕,他是他的哥哥,是他血液相融的骨亲,是他依赖的人。
怎么样都好,只要肃代能够回来。
黑夜和沉默陪伴着他度过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玄关处响起铁门打开的刺耳声音。
“怎么睡在沙发上。”柔软的毯子盖到他身上,四周很黑,肃纪却感觉到肃代的目光。
“哥,你去哪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灯是亮着的,肃代还可以看到他泛红的眼角。他看不见对方,却清楚地感受到肃纪的不安,和下意识的依赖,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他还是感觉到了。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八年前的那个肃纪。
肃代放下手里的东西,摸索着坐到他旁边,想要牵起肃纪的手安慰他,快触碰上时却顿住,随后往回收手,被肃纪反扣住。
“哥,对不起。”
“啊?”肃代不明所以,他为什么突然给自己道歉。
“我不应该那样说你。”不再那么沙哑,变回平时的样子,“我也可以回家住,你别走。”
“我没走。”他明白过来,肃纪以为他生气走了。他没有再犹豫,安抚性地揉弟弟的头,像很久以前那样轻声哄他,“我不走,哥会一直陪着你。”
“我刚才只是去买东西了。”
“什么东西?”
肃代将袋子里的东西摆到他面前:“给你买的蛋糕。你不是喜欢吃这些吗,正好也可以让心情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