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宫灯闪烁，杀机四溢。巨柱上的雕纹仿佛化作了一张张可怖鬼脸，面目狰狞，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凤璇音被瑶后扼住脖颈，呼吸艰难，眼前发黑，双手死死地抓着瑶后的手指，双脚悬空乱蹬，却无力做出任何反抗。
瑶后银灰色的眼珠冷冷地盯着凤璇音，眼神中透露出刺骨寒意，仿佛要将她永远埋葬在无尽寒冰之中。
“你除了成为五生石之外，毫无价值。”
凤璇音艰难地咳了两声，想要反驳瑶后的话，可喉咙被紧紧扼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瑶后继续用冰冷如霜的声音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你的出生就是为了应龙师炼五生石？如果不是因为你可以炼出五生石，这个世界根本不会有让你有睁开眼睛的机会。”
瑶后直视着凤璇音的眼睛，一字一句都如同锋利的利刃，直刺入凤璇音的心脏。
“妄想逃脱这命运，是你贪心了！”
“……”
凤璇音虽然说不出话，但她的双眼已变得通红，双手更是狠狠地掐住瑶后的手背，指甲深深地陷进血肉之中，仿佛要将眼前的魔吞活剥一般。
就在这时，瑶后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哈，真可笑。”
瑶后听见声音，皱着眉头转过头去，只见戮世摩罗正站在不远处，逆神闪烁寒光，照亮他侧脸的轮廓。
面对自己的队友被敌人掐住脖子的情景，戮世摩罗似乎并不那么着急。他一边悠闲地看着手中的逆神，一边用轻飘飘的语气说道：:
“应龙师该到当死之年却要长生不老，难道就不贪心？你为一己私欲害玄妃和凤璇音，难道就不贪心？这天下人谁不贪心，就许你们贪心，不许他人贪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看向瑶后:
“说到底，只是因为她的贪心挡住了你的贪心，你才会言之凿凿审判她，而我就不一样了。”
他将刀一转，寒光乍现:
“大家都贪心，那就只能比谁更强了！”
话音落罢，戮世摩罗的眼神猛地一凛，手中逆神瞬间挥出一道凌厉的刀气，直逼瑶后而去！
瑶后一惊，猛地朝一旁退开，躲避之间，她忽然感到手臂一软，一转头，见凤璇音竟一掌狠狠地劈在了她的胳膊上！
瑶后顿时松手，凤璇音如同一块滑落的丝绸般瘫倒在地，捂着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而瑶后此刻已经顾不上再次抓住凤璇音了，因为戮世摩罗的逆神已经气势汹汹地攻了过来！
凤璇音见状，急忙扶着柱子站起身，闪到了一旁的挂画后面。
瑶后身形一闪，掌风呼啸而来，魔气所到之处，宫灯碎成无数碎片，四处迸溅开来，挂画也被掌风割得七零八落，散落一地。
戮世摩罗用逆神震开那些飞过来的碎片，略带可惜地道，“瑶后啊，这宫灯和挂画看起来很贵，你不要了可以送人，大可不必这么浪费。”
“哼！”瑶后冷冷地一甩袖子，“多嘴多舌！”
说完，又是一掌飞出，而后迅速转身，冲向挂画后面的凤璇音！
此时此刻戮世摩罗注意到了，她的目标似乎直指凤璇音。
为什么？他脑海里飞速地思考着，他们一路打上瑶山，作为修罗帝国的帝尊，瑶后应该也想杀他才对，可她针对凤璇音的意图太明显了，是因为她们之间的私人恩怨？还是因为瑶后的术法只对魔族起作用，亦或者是……
戮世摩罗挥舞逆神向前，心中猛然生出了一个猜测——
难道不止是凤璇音想要来杀瑶后，其实瑶后也在瑶宫等着凤璇音来自投罗网？
瑶后身形如风，几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逆神刀，朝着凤璇音的方向疾驰而去。此时凤璇音大概也察觉到了瑶后的真正目标是自己，由于没有功体护身，只能盯着戮世摩罗袭击瑶后的方向，而后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躲闪过去。
瑶后的术法对戮世摩罗不起作用，可对付凤璇音那真是绰绰有余，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忽然之间，瑶后猛地一掌向前推去，一道青色的劲气犹如蛟龙，呼啸着直扑凤璇音而去！
凤璇音迅速躲到了一根巨柱后面。那道青色的劲气狠狠地击中了柱子，只听“咔嚓”一声巨响，柱身顿时出现了一道道深深的裂痕，碎屑如同下雨般簌簌掉落下来。
后面的戮世摩罗见状，再次挥舞逆神朝着瑶后劈过去。瑶后借力跃上另一根石柱，刀气斩在巨柱上，巨石轰然滚落，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整个大殿似乎都跟着震动了一下，灰尘弥漫。
瑶后站在柱顶之上，长刀一挥，青色刀气随即挥出，刀气所到之处，宫灯纷纷碎落，化作无数凌厉的碎片，飞花般朝着戮世摩罗袭来！
“术法对我没用，就用这招——”
戮世摩罗单手旋刀，一边抵挡宫灯碎片一边后退，而瑶后见戮世摩罗被击退，立刻揪准机会，再次朝着凤璇音冲了过去！
此时凤璇音恰好闪到了一处石柱前面，刚一转身，就看到瑶后带着凶猛的一掌朝她打了过来！
这一掌凶猛至极，狠狠地打在了凤璇音的心口，直接把她打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凤璇音从墙壁上跌落了下来，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身体本就虚弱，受了这么一掌，眼前都开始发黑了。
瑶后见状，乘胜追击，上前就要打出第二掌，但还不等这一掌打上去，戮世摩罗就忽然闪了过来，在凤璇音身前举刀一挡，“轰”的一声巨响，将瑶后狠狠地震了出去！
瑶后后退数步，站稳身形后，再次挥刀冲了上来，戮世摩罗一招与她硬撼在一起，而后将她朝前方逼去，再次拉开了与凤璇音之间的距离。
瑶后一边抵挡戮世摩罗的杀招一边道，“你应有所察觉，我目标不在你，识相些就让开！”
“哦？凶岳疆朝的王后会放过修罗国度的帝尊，我怎么这么不爱信呢？”
戮世摩罗一边说着，一边袭出一招烈焰狂涛，炽热的火焰瞬间弥漫开来。
两人过招数十下后，瑶后退到了那金色的宝座之前，而后，她忽地一拍宝座上雕刻着豹头的扶手，似乎是触发了什么机关！
刹那间，殿内温度急剧下降，挂画瞬间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宫灯也被冻得炸裂开来，碎片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凤璇音，今日，你就在我的瑶宫化为五生石吧！”
情势急转，戮世摩罗四下望去，只见周围所有的物品表面都覆盖上了一层寒冰，散发着冷冽的寒气。
这寒气，戮世摩罗很熟悉——
是他和祸英白蜚对决时压制他的千年寒冰，也是建造羽瑞寒魄宫的原材料……
他回头，果然，靠在墙边的凤璇音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
但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瑶后就已经挥舞着大刀再次击了上来，戮世摩罗举刀抵挡，被巨大的力量震退至宝座左边的立柱前，脚下的地板都在这股力量下出现了裂痕。
瑶后一边用刀招压制戮世摩罗，一边恶狠狠道，“凤璇音，你以为自己费尽心机逃离羽瑞寒魄宫，就能逃避自己的命运吗？瑶宫唯一的大门已经被我封锁，这次你插翅也难逃了！”
凤璇音没有说话，反倒是戮世摩罗在双刀交击的火花中，发出了一声嗤笑:
“你要她认命？”
瑶后一刀更加凶猛地压下，沉着声音道，“无论神魔仙佛，无人能对抗命运，以己抗天命，终究是死路一条。”
戮世摩罗闻言，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般，大笑一声，再次挥刀而出。
两人你来我往，刀光剑影中，各自受伤，鲜血喷洒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凝结成冰珠。
“凤璇音啊，”戮世摩罗一刀一刀犹如狂风骤雨，电闪雷鸣，“你认命吗？”
认命吗？
凤璇音艰难地扶着墙壁，千年寒冰侵蚀着她的身体，加速着她五脏六腑的石化。
她的脸色苍白如雪，眼底却泛着火一样的颜色。
“我……”她咳了一声，鲜血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被寒气冻结。
她死死注视着前方，一字一句地喊道:
“不认！”
那是他人强加于她的命，她凭什么要认，凭什么要认？有人问过她吗？有人要她同意过吗？凭什么无人过问，就要她无条件地接受？凭什么？
她擦掉唇边的血，强忍浑身的疼痛，直起身来，直视豹青，眼角像是要滴出血来:
“我今天不会化为五生石，我也不会逃，因为——”
凤璇音咬紧牙关，声音回荡于整个大殿:
“我失去的所有，都要你拿命来偿还！”
她话音一落，忽然向身侧挥出右手，单臂挥出的瞬间，一道赤色的圆形法阵在她的手心闪耀而出，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将她的周身照得一片血红！
瑶后看到此景，震惊得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喊道：:
“怎么会？你的功体不是……”
但她话还没说完，就突然感到心口传来一股剧痛。她猛地转头，见戮世摩罗的刀气袭来，她一时未及防备，被击退数丈之远，整个人摔倒在地，尘土飞扬。
“分心是对决的大忌，瑶后啊，幸亏你的对手不是黑白郎君，不然可是要被他碎尸万段的。”
戮世摩罗一边说着，一边再次举刀上前，乘胜追击！
瑶后此时心弦已乱，一边勉强抵挡着戮世摩罗的攻击，一边转头看向凤璇音。只见凤璇音手中的法阵越扩越大，在一片火焰般的赤色魔气中，逐渐幻化出了一张血色的长弓。
不好！
瑶后见凤璇音竟然幻化出了弓箭，顿时心生不妙。她急忙朝戮世摩罗打了一掌，暂时牵制住他，然后迅速飞向凤璇音身前，一掌打了出去。
但那一掌还没打上，凤璇音就已举起血色长弓，稳稳地抵挡住了瑶后的那一掌！
瑶后只觉手心灼热如火，烧得她不得不退开。而这时，背后又传来一阵剧痛，戮世摩罗的刀锋如影随形，再次击中了她。
瑶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可恶……可恶……”
瑶后魔气迸发而出，将戮世摩罗的刀震了出去，接着又转身去抓凤璇音，却见凤璇音已经拉开长弓，一支火羽箭搭在弦上，瞄准了自己，正蓄势待发。
瑶后咳着血，起手一道青色屏障挡在了自己和凤璇音身前。然而凤璇音却冷冷地瞄了她一眼，然后调转羽箭的方向，指向了宝座上的豹头衔着的那颗红珠。
瑶后见她变了方向，脸色骤然僵住。
接着，她瞬间反应过来，想要撤掉结界，但此时此刻已经来不及了！
戮世摩罗一刀将她的胳膊打了下来，与此同时，凤璇音手一松，那支羽箭“嗖”地飞了出去，带着一路血红色的光芒击，射向了豹头口中的红珠！
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红珠被羽箭击中，瞬间化作了红色的碎片，向四周炸裂开来！
与此同时，宫殿里覆盖着的千年寒冰，裂开了！
——
出兵瑶山的前一天，文鳐匆匆从外面踏入房间，对凤璇音说道，“郡主，方才我回来的路上遇到帝尊，他说等会儿要过来找你说件事情。”
“找我说件事情？”凤璇音疑惑地指了指自己，随即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好，你先下去吧。”
文鳐行礼后离开，凤璇音则缓步走到正厅，端庄地坐下等待。
厅内烛光摇曳，没过多久，门外便传来了敲门声。
凤璇音起身，快步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门。
她一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两个身影。
一个自然是戮世摩罗，而另一个……
凤璇音一看到他，眼睛立刻因为震惊而瞪大了:
“你……”她抖着声音开口，一时间满腔惊异和回忆一齐涌上了脑海，让她说不出任何的话了。
而对面看到她时，眼中也闪过了一丝震惊，但估计对方早已有心理准备，没有像凤璇音一样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怎么……怎么会是你？”凤璇音感觉自己呼吸的频率都不正常了，眼前人的出现，将曾经在冰夷之渊中的一幕幕都带上了她的心头。
那人是夜国公，是玉面文朗，也是她在冰夷之渊的故人——
阿夜。
“啊，叙旧的话可以等会儿再说，因为我也没什么兴趣窥探你们两人的前尘旧事。”见两魔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戮世摩罗挥了挥手，提醒两人要办正事，“凤璇音，本帝尊给你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啊？什么？”
凤璇音此时还沉浸在重见故人的震惊当中，戮世摩罗的话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呆滞地将目光挪回到戮世摩罗身上。
“你的功体毁坏了对吧？”戮世摩罗问她。
凤璇音点了点头，“一招也用不出来了。”
“你功体毁坏之前，用的是什么兵器？”戮世摩罗继续追问道。
还未等凤璇音开口，夜国公就抢先答道:
“弓箭。”
“历任冰夷祭女用的都是弓箭，凤璇音跟着问晚禾学的也是箭术。”
“嗯。”戮世摩罗点点头，转头看向夜国公，“你能将术法的力量附着在武器上，对吧？就像你给曼邪音他们造的那些武器一样。”
“嗯。”夜国公再次点头，“不过持续时间不会很长，也附着不了太多。”
“三支箭能做到吗？”
“可以。”
“好。”戮世摩罗点点头，“给她造三支箭。”
飞快地布置完任务后，戮世摩罗似乎还有急事，转身就要走，结果还未走出去两步，凤璇音就急忙叫住了她，“帝尊。”
戮世摩罗听见声音，回头看她，“怎么了？”
凤璇音的话再喉咙里转了半天，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
“多谢帝尊。”
戮世摩罗单手背后，笑了一声道，“瑶后肯定也想不到你还能再用弓箭，既然想不到，那必然不会设防。只是箭只有三支，用箭的时机就极为关键，到时就看你的随机应变了。”
凤璇音深吸一口气，低头道，“是。”
“好了，叙旧时间就留给你们俩了。”说完这句话后，戮世摩罗就转过身去，大步离开了。
戮世摩罗走后，凤璇音转头看向玉面文朗，神色里还有一丝诧异:
“怎么会是你？”
玉面文朗理所当然地道，“你不是知道我在修罗国度吗？何至于如此惊讶。”
凤璇音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而后幽幽地道，“我在羽瑞寒魄宫里被关了这么多年，你竟然还没能杀掉瑶后，该说你废物还是废物？”
“时机未到时的费尽心机，皆是白费力气。”玉面文朗对凤璇音的嘲讽无动于衷，“我不会去瑶宫，杀死瑶后的事，交给你了。”
“你不去瑶宫？”凤璇音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怕了，要当缩头乌龟？”
“因为我要去浮玉关，瑶山一旦被攻下，浮玉关就要出兵。”玉面文朗神色平静地解释道，“所以帝尊要我给你造弓箭，瑶后绝不会料到你还可以使用弓箭。”
凤璇音盯着玉面文朗，朝旁边走了几步，目光中充满了审视:
“你母亲的仇，我师父的仇，你不亲自去报？”
“你杀也一样。”玉面文朗回道，语气中听不出他的情绪有任何的波澜，“你杀更解气。”
“……”
凤璇音沉默片刻，看着前方笑了一声，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一般。
随后，她缓缓开口道:
“过了笤水海峡，能通向最近一座城池的路，一共有两条，一条是凤鸣山，一条是句余山谷，这些你们都知道，但有第三条路，你们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
玉面文朗问，“有地图吗？”
凤璇音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得寸进尺。”而后大步走向屋里的书桌旁了。
——
冰面碎裂，化作无数尖锐碎片，从宫殿的各个角落炸裂开来，整个大殿仿佛地震，寒气如毒蛇般迅速蔓延开来，尘雾四散。
“你……你怎么会……”
瑶后中了戮世摩罗一刀，嘴边涌出鲜血，她瞪大了眼睛，满是震惊地看着举着弓箭凤璇音。
而凤璇音则无视瑶后的震惊，再次拉弓引箭，指向了前方。
与此同时，戮世摩罗再次挥刀砍向瑶后。此时两人都已受伤，刀的速度也不如之前那般迅疾。瑶后一边过招一边寻找时机，瞅准机会，再次竖起一道坚固的屏障！
但这一次，屏障却是挡在了凤璇音的身前。
凤璇音看着那道屏障，掷地有声地开口道:
“羽瑞寒魄宫的三层结界百年的囚禁都挡不住我要杀你的心，此时此刻，你又拿什么阻我？”
说罢，她忽然举起弓箭，对向了瑶宫的穹顶！
瑶后看向她对准的方向，忽地明白过来——
凤璇音想要将穹顶击塌！
“凤璇音，你若是将穹顶击塌，你们也难逃死劫！”
凤璇音无视瑶后的警告，转而问戮世摩罗，“帝尊，魔之甲能保你不死吗？”
戮世摩罗一刀挥出去，“当然。”
凤璇音应了一声“好”，随后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指！
只见那箭矢带着血色火光，如同一道流星般飞速击向瑶宫的穹顶。
只见那箭矢射中穹顶后，在上空炸开了一个巨大的血色法阵，随后，上空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穹顶瞬间塌方！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瑶宫的穹顶猛然崩塌，巨大的石块裹挟着尖锐冰棱，如汹涌的潮水，般从高处奔腾而下，轰隆隆地砸向地面。整个瑶宫瞬间被混乱笼罩，尘烟弥漫，寒气逼人！
瑶后眼睁睁看着穹顶崩塌，双眼瞪大，想要伸手施展法术自保，可重伤之下，还是不断地被落下的石块击中。
瑶宫的石块皆有法术加持，又因之前附着了千年寒冰，破坏力惊人，很快就突破了瑶后的屏障，流星一般哗啦啦地袭击着地面的三人。
戮世摩罗站在废墟之上，身上的魔之甲不时被碎石击中，火花四溅，微微照亮他的侧脸。
他紧握着刀，步伐不紧不慢地朝着瑶后逼近。
凤璇音一边踉踉跄跄地躲避着落石，一边盯紧了瑶后的动作，她瞅准瑶后巨石挡住视线的刹那，深吸一口气，双手拉开弓弦，将第三支羽箭搭在了弦上！
戮世摩罗见凤璇音已拉开长弓，便从瑶后的另一侧挥刀攻去。
刀光闪烁，闪着杀意与寒光，瑶后匆忙转身抵挡，此时她满心愤怒与慌乱，刀招也开始变得凌乱起来。
就在瑶后分心抵御戮世摩罗的瞬间，凤璇音再次松开了手指！
只见那羽箭如同一道血红色的闪电，迅猛无比地朝着瑶后直射而去！
羽箭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声，瞬间穿透了瑶后的后背！
被击中的瑶后，动作瞬间凝固了。
“……”
长刀在空中停滞了片刻，瑶后瞪大了惊愕的双眼，缓缓低下头，看向了自己已经被鲜血染红的心口。
一支血色的羽箭，从她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中穿出，赤色的法阵在她心口处闪着血色的光芒，似是被她的血染红的一般。
她一手紧紧握着大刀，一手颤抖地缓缓握住那支夺命的羽箭，颤抖的指尖似在泣她内心的震惊与不甘。
她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竟会被凤璇音一箭所杀。
但此时此刻，她已经反抗不了了。
碎石如雨点般落下，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最后无力地倒了下去。
当她倒下去的时候，她的指尖指向了凤璇音。
那双已经逐渐失焦的银色双望向前方，而上古魔族死前时微弱的声音，穿过乱石，传到了凤璇音的耳边:
“天命昭昭……其轨既定……芸芸众生……皆如蝼蚁……孰能……易之？”
她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周围的石块还在不断滚落，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逐渐地将她的身躯掩埋在了碎石之下。
她死了。
——
瑶后倒下的那一刻，凤璇音也像是被抽空了力气，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她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高兴，好像没有，爽快，好像也没有。
唯一有知觉的，大概就是这里真的好冷，冷得好像全是死尸的冰夷之渊，冷得好像囚禁了她百年的羽瑞寒魄宫。
一旁的戮世摩罗挥出刀气，将即将落在凤璇音身上的落石击开:
“这里留不得了。”
戮世摩罗这句话，像是把凤璇音抽离的魂魄唤回来了一般，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凤璇音就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艰难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了瑶后的尸体旁边。
接着，她在尸体旁蹲下身，将那些石块扒开，伸手盖在了瑶后额前的一道红线上。
凤璇音停滞片刻，回头看向戮世摩罗:
“她第三只眼睛不见了。”
戮世摩罗微微皱眉，“第三只眼睛？”他重复一下，“那个很重要吗？”
他话音刚落，身后就忽地传来“嗖”地一声，未等戮世摩罗做出反应，一道巨大的蛛网就笼罩在了两个人的上方，将不断落下的巨石一一挡住。
“哎呀。”看到那蛛网，戮世摩罗便把逆神收进乐刀鞘，“妖神将。”
戮世摩罗回过头，见网中人从破开的大门外冲了进来，随后赤水女魃也飞了进来。两人皆有受伤，而赤水女魃更是显得焦急万分。
她意不在网中人，刚一冲进来，就直奔向倒在地上的瑶后:
“豹青！”
与此同时，戮世摩罗忙大步走到网中人旁边，“妖神将，受伤严重吗？闼婆尊呢？”
“无事，她在外面，吾没让她进来。”网中人简短地回道，顿了顿，又道，“你没死在里面，令吾很意外。”
“你没放出这蛛网，我可能就死了。”
“那是吾失策了。”网中人偏了偏身子，没再说话了。
另一边，赤水女魃冲到瑶后身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抖着手托起瑶后的身子，带着哭腔唤道，“豹青！豹青！”
对面的凤璇音擦掉嘴角的血，用一双淡漠的眼睛看着赤水女魃，声音不悲不喜地道:
“她已经死了。”
一句话，如同雷击一般，重重地打在赤水女魃的头顶。
威风赫赫的大将军瞬间脱了力，坐倒在了地上。
网中人见状，默默地往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怕赤水女魃会突然袭击戮世摩罗以泄愤。但赤水女魃只是呆呆地托着豹青的身子，没有任何的动作，仿佛豹青的死，也将她全身的力气带走了。
过了片刻，她的眼角掉下来一滴泪。
泪滴落在手背上，温热转瞬化为冰凉。
凤璇音见赤水女魃没有要攻击周围人的意思，便缓缓开口，沙哑着声音试探道:
“我……看到瑶后用的刀，和你的刀，似乎是一对兵器。”
赤水女魃听到她的话，眸子微微动了动，泛红的眼睛闪烁着一点微光。
她轻声开口，带着哽咽的声音道:
“旱藜，霜琅，本就是一对。”
原来瑶后的那把刀，名为霜琅。
说完这句话后，赤水女魃缓缓起身，将豹青的尸体从地上抱了起来。
凤璇音见状，忙问，“去哪？”
赤水女魃的声音低落得仿佛要落入尘埃里:
“我知道你与她有仇，但如今她已经死了，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带走她的尸体安葬，可以吗？”
凤璇音皱了皱眉，询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赤水女魃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知道瑶后对凤璇音的所作所为，所以也没有因瑶后之死迁怒于她，而是耐心地回答道，“我与豹青是同门师姐妹，她若没有嫁给应龙师，现在应该也是西王母一族战功赫赫的将军。”
可惜可惜，命运弄人，她的姐姐豹涟逃婚出走，她代替姐姐嫁去魔都，才有了后续一切的悲剧。
凤璇音低声道，“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赤水女魃叹了口气，“你说吧。”
凤璇音问道，“她是何时与沉羲太鳄相遇，又是何时对沉羲太鳄生情的？”
提到沉羲太鳄，赤水女魃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我不知道。”
凤璇音听她的语气，似乎不想提及此事，便不再询问，转而道，“她如今已死，我对一个死尸泄愤，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你想带走就带走吧。只是，你知道我母亲被她关在哪里吗？”
赤水女魃微微思索片刻，而后道，“地牢的机关，原本在那宝座上的另一颗豹头中，但如今这里塌方，机关大概也不好用了，你们到广场中央凿开地面，应该就能通到地牢的隧道中。”
“知道了。”凤璇音回道，“多谢赤水将军。”
赤水女魃没再回话，转头看了一眼网中人和戮世摩罗，随后，她带着瑶后的尸体，化作一道红光，消失瑶宫外的夜色之中。
赤水女魃离开后，戮世摩罗开口打破沉寂，“你刚才不是说她的尸体有问题？现在又让赤水女魃把她的尸体带走了。”
凤璇音一边从地上站起来一边道，“西王母一族都有三只眼睛，玉面文朗有，豹青也有。刚刚她与我们打斗时，我就发现她功体似乎有所残缺，所以她死后我才去查看她的眼睛，发现她第三只眼睛被挖走了。”
“会是谁挖走的？”戮世摩罗猜测道，“应龙师？”
凤璇音摇了摇头，“不知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步走来：“刚刚赤水女魃说，要去地牢，需在广场上打出一个洞来，妖神将，能请您帮忙吗？”
网中人没说话。
戮世摩罗笑了一声，拍了拍网中人的胳膊道，“走吧，妖神将。”
网中人“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大步向外走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