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6

    没有她,就不会有你。

    眼泪在沈言初的眼中打转,他紧紧地搂住了怀中的人,将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间,却还是没有忍住泪的落下。

    他曾经一次又一次地问自己,他到底有什么好的,为什么世界上有一个人这样爱他?在他成长的路上,听到的永远是属于他哥哥的掌声,可是为什么有一个人,仅仅是让他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就能让她如此感激?

    他双手捧起眼前人的脸颊,竟发现她的眼中也有眼泪,此刻闪闪发光,正像是阳光洒落湖面的晶莹。

    “你怎么又哭了?”甄星捂着嘴,指着他笑,“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爱哭啊?!”

    沈言初没回答,只是别过头。

    “说说吧,以前在国外,你是不是总是偷偷想我想到哭鼻子?”

    甄星踮起脚,努力把他的脸掰过来,想看他的表情。

    “说啊?你说——”

    突然,身后的手稍稍用力,她本就踮着的脚就站不稳,直接抱住了眼前的人。

    而沈言初也重新垂眸看向她,只是眼周那抹可怜的红已经完全消失,此刻的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海,让她停滞呼吸。

    他又有点气又有些好笑,反问她:“你还挺得意啊?”

    甄星知道见好就收,此刻捂着嘴疯狂摇头。

    可沈言初定睛望了她许久,生涩的情绪复杂变换,最终只说:“我觉得你该补偿我。”

    甄星依旧捂着嘴,说出的话含糊不清:“补充你?怎么补偿你?”

    话音刚落,沈言初伸手,将她捂着嘴的手移开,握在手里。

    甄星看着他慢慢凑近,她也不躲,悄悄闭上了眼睛。

    “沈总!”

    楼下一声呐喊,两人迅速分开,沈言初叹了口气,看向窗外,应道:“怎么了!”

    “哦……”陈明有些尴尬,“是不是有点打扰到……”

    甄星憋笑,看着沈言初那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道:“那就先解决工作上的事情吧。”

    “那你等我。”

    甄星憋着笑摇摇头,沈言初故作严厉地给了她一个警告眼神,顺手捏了捏她的脸,轻笑一声,转身下楼。

    “沈总。”

    陈明余光瞥了瞥楼上亮着的灯光,不自觉将声音压低。

    “您让我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沈言初颔首,似乎并不惊讶,也做好了准备:“如何?”

    “七年前艺林景观负责灵隐山的沿途园林小品改造,但设计的观景台在建造后莫名坍塌,虽然未造成人员伤亡,但项目还是被迫中止,还极有可能面对很大一笔赔偿金。”

    好好的观景台怎么会突然倒塌?沈言初皱眉:“有没有查出具体原因。”

    “后来定性为观景台的设计架构有误和选用材料劣质,身为当时项目总设计师及执行总裁的甄景涛难辞其咎。项目中止,血本无归,艺林景观同时运营多个项目,本就资金链紧张,甄景涛为了公司声誉抵押个人资产垫资,最后……”

    最后,甄家破产,艺林景观易主。

    “项目出事后,股东们更是纷纷倒戈,推举覃思小姐的父亲覃澍继任艺景执行总裁的位置。听说当年艺景起家的时候,覃澍一直是甄景涛的好友,帮助他很多,可惜后来听说,他们时时争吵,”

    沈言初的脸色在暗中更显沉郁,眼色明厉,问:“那后来的灵隐山项目……”

    “由天峰集团接手了。”

    沈言初冷笑。

    一模一样的技俩,难怪当初谣言疯起时,甄星从未对他生疑,想必是已经见识过这位顾总的手段。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隐隐抽痛,往后瞥了一眼,暖黄色的光微弱,却还是从不大的休息室里满溢出来。

    “好好查查当年的细节,特别是当年的材料供应商,还有艺景设计部的人,”沈言初转过头,“不管是七年前,还是现在,覃澍和顾天峰估计早有勾结。”

    “好,”陈明颔首,突然又想起一事,“沈总,还有一个线索。”

    沈言初眼中沾染了一丝困意,回头示意他快讲。

    “七年前,艺林景观出事前不久,天峰的顾总去……去见过沈董。”

    沈言初本来还算冷静自持的神色变幻非常,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在他脑海中炸开,带有炙热温度的□□四溅,模糊了他的意

    识。

    算算时间,当时的他应该还没有和甄星分手,而母亲又非常想让他去英国。他坚持要在国内念书的时候,也是她对甄星恶意最大的时候。

    会不会……

    沈言初深吸了一口气,几乎不敢继续往下想。

    陈明仔细地察言观色,看着沈总冷峻的脸藏匿在黑暗中,而那张脸上是他十分陌生的,为难的神色。

    “沈总,要我深入查查吗?”

    他之所以只查到这里就停止了,并不是因为没有能力继续查下去,而是想到沈总和母亲那本就紧张的母子关系,还有现在负责人在沈总心里的地位,要是查到事情真与沈董有关系,还不知道沈总会什么反应……

    沈言初久久地思量着他刚刚的话,没有立马做出回应,只是仔细想着甄星刚刚对他说的话。

    “但是她也完全可以不借我。”

    甄星的话仿佛还在耳边,闪着泪光的笑眼在黑夜中清晰。

    “有钱和愿意借钱完全是两码事,当时我们家在经济上很困难,她又很讨厌我,如果不帮助我渡过难关,可能这辈子就真的和你没有缘分了,可是她没有这样做。”

    “没有她就不会有你,就凭这一点,我永远感激她。”

    甄星觉得他母亲没有害她,她的预感会有错吗?

    沈言初深深地长出一口气,紧皱着的眉稍微松开。

    “不用,”他说,“这件事我自己弄清楚。”

    *

    聊完甄星的事后,沈言初还处理了一些公务,终于结束后重新上楼,才发现甄星已经睡下了。

    他轻轻打开房门,看见甄星的身子躺在床上,背对着他,缩成小小的一团。

    沈言初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熟睡的,甄星的侧颜。

    此刻她的整个身子都埋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了半张脸,留长了一点的头发在枕头上凌乱,刘海撇开,露出了下面浓密的眉毛。

    沈言初神情柔和,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触碰到了枕边的发丝,随后温柔拨向一旁,轻轻笑了一下。

    算了,她今天也累了。

    想到她一大早就跟着自己到处奔波,发布会后还晕倒了,沈言初只是轻轻为她整理了一下被子,就起身离开。

    忽然床头柜的手机响了一下,他害怕吵到熟睡的她,想要拿起静音,却不想看到了发来的短信。

    “亲爱的甄星小姐:

    您好!九都中国茶叶博览会将于下月x日在九都·茵华国际大酒店举办,您作为梅里红茶品牌的主要创始人,我们诚挚邀请您参与‘茶语芬芳'主题展览会。展位信息将在您答复后通知。

    期待您的莅临!”

    *

    纵使梅里山的春日总是被无限延长,但夏天总归要到来。

    兰嫂家的西瓜田硕果累累,阿芸为了报答甄星为自己解决了一直以来的困惑,请她来自己家里摘西瓜,可是甄星婉拒了,不过她说,要是她们愿意,可以摘几个大西瓜到梅里小学,分给正在上课的孩子们吃。

    阿芸和兰嫂当然没有意见,于是三个人精心挑选,终于挑好了几个,拎着就去了梅里小学。

    此时的小学内正是下午大课间时间,里面笑语连连,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小操场玩着游戏。甄星看见为数不多的老师带着孩子们玩跳皮筋、丢手绢和老鹰捉小鸡,脸上泛起愉悦的涟漪。

    “同学们,吃西瓜了!”

    兰嫂从杂物间扛出桌子,阿芸帮忙切着,孩子们纷纷欢叫着一哄而上,老师们则喊着让他们好好排队,不要争抢。

    甄星在一旁仔细数着,反复确认后疑惑道:“少了一个班?”

    一位老师想起来说:“那个班好像是在上音乐课呢,哦,刚刚沈总也来了,估计去看他们上课去了。”

    沈言初也来了?

    待在场的孩子们都分发完后,甄星将剩余的西瓜用盘子装好,独自端着上了楼。

    梅里山的音乐室只有一间,在最顶楼,设施简单,只有一个合唱台,几排小板凳和一架钢琴,却是梅里山无数孩子最喜欢的地方。梅里山独特的风土人情让这里的孩子不仅崇尚自然,热爱自然,还让他们天生对舞蹈和音乐有一种天赋和热爱。甄星发现后,及时和村长商议增加梅里小学的音乐教育,不要埋没孩子们的天赋。

    甄星端着一盘西瓜,上到顶楼时已经气喘吁吁,铁盘里的西瓜汁水带着黑溜溜的西瓜籽一起摇摇晃晃,而音乐教室不像以往的吵闹,反而很安静。

    她轻轻走近,才发现有吉他声。

    甄星将一盘子西瓜轻放在走廊外的长桌上,蹑手蹑脚地靠近教室,往里一看,发现沈言初坐在长凳上,背对着他,而孩子们围坐在他的周围,全都睁大着好奇的眼望着他。

    沈言初似乎刚弹完一个曲子,周围的孩子立马捧场地鼓掌,问他:“沈叔叔,还有吗?”

    “我不弹了,”沈言初背对着甄星,让她看不清表情,嘴里的话语却是富有耐心与温柔,“你们有谁想上来试试?”

    甄星也用期待的眼光看着他们,可是周围的孩子们左看右看,眼中虽然有渴望的目光,却没有一个人举手尝试。

    “没有?”沈言初似乎也很吃惊,望着他面前的小男孩,“你不想吗?”

    男孩的眼睛水灵,里面布满了渴望,却最终摇摇头。

    甄星此时才认真端详男孩的样貌,才发现他竟然是忍冬!

    忍冬并非男孩的大名,而是她给他取的小名。从前她初到梅里山,因为调研环境看过众多家庭百态,其中最让她心疼的就是忍冬的家庭。

    当时他还很小,父亲却一直沉迷醉酒赌博,经常殴打他和智力有缺陷的母亲。忍冬是个沉默乖巧的孩子,终于有一天忍无可忍,想要逃出村去,梅里山的村民们都自发去寻找,最后是甄星找到了他。

    她仍然记得在那个淅淅沥沥的雨夜,瘦小的男孩躲在草丛中,看着她的目光像一只小兽,提防,却又不像是真正害怕她。

    “你叫什么名字?”当时的她伸出手,雨水贯穿手心。

    男孩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甄星露出善意的笑,说:“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理解你想逃离的心情,可是你还太小了,出去了之后,你要怎么办?”

    男孩没有说话,却抬起头看着她,一双眼睛在草丛中黑亮黑亮的。

    “村里还有什么人能照顾你?”甄星继续说,“比你爸爸要好的,只要你说,我去劝村长,他能让你爸爸松口,让你去更值得托付的人那里。”

    男孩终于伸手,连同雨水和泥泞一起,和甄星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我舍不得我妈妈。”

    细如蚊呐的一声,被暴雨盖住,甄星凑近再问了一遍,男孩又一次重复。

    “可是我舍不得我妈妈。”

    甄星愣住了,强忍着泪水,抱住了他,摸了摸他的头。

    “你叫什么名字?”她再一次问道。

    而男孩再次固执地摇头:“我不想说那个他给我起的名字。”

    “好,”甄星将他脸上的泥泞擦去,说,“那我送你一个小名好不好?”

    男孩似乎期待地看着他。

    “世界上有一种植物,既耐寒又耐旱,适应性极强,在哪里都可以活得很好,它叫‘忍冬’,”甄星一字一句,十分认真,“它代表着忍耐和坚强,我把这个名字送给你。”

    “先忍耐吧,坚强地生活下去,等到你长大了,去过你想过的人生。”

    雨夜里那张小脸和如今沈言初面前的脸重合,甄星还有些恍惚。

    “为什么?”沈言初轻声问道。

    “我们觉得只有老师才可以玩乐器,”忍冬没有说话,可其他人却补充,“就像钢琴,教室里就只有一台。”

    “而且我们都是山里长大的孩子,”周围还有人附和,语气没什么特别,仿佛只是在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乐器对我们来说本来就是很遥远的东西。”

    只有忍冬没有说话,看着面前的沈言初。

    甄星听着他们的话心里一酸,刚想走入教室打断,却发现沈言初站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辩解什么,只是去讲台上翻找一番,找到了一把剪刀。

    孩子们目瞪口呆地看见他利落地剪断了五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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