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

    甄星看着那只剩下一根弦的吉他,来不及惊讶,只觉得无比熟悉。

    “沈叔叔,你怎么把弦都剪了啊!!”

    “这样还怎么弹啊?”

    而沈言初没有解释一句话,而是坐下来,认认真真地弹了一首曲子,只用一把仅剩下一根弦的吉他。

    教室里十分安静,仅剩6弦的吉他声音低沉,甄星却确实听出来了他弹得是什么曲子。

    竟然是久石让的《菊次郎的夏天》。

    甄星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不断地滑弦、击弦,仅用一根弦,而那本来沉闷的6弦也乖乖听话,陪着他唱出了这一曲夏天。

    一曲终了,眼前的孩童都睁大着眼,来不及惊叹,也来不及反应。

    “曾经我也觉得自己不配拥有成功,”沈言初轻轻开口,“十年前,我在高中音乐会上演奏着我最拿手的曲子,可是我的吉他弦断了。表演搞砸了,我一个人坐在后台发呆,思考我的人生为什么总是失败。”

    “可是有一个女孩偷偷跑来后台安慰我,告诉我,十九世纪末,德国小提琴家威廉密仅用一根G弦就弹出了巴赫的《G弦之歌》,何况我只断了一根弦。她告诉我,琴弦断了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有在绝境中坚持的勇气。”

    甄星感觉自己的呼吸好像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刚刚我给你们演示了,不是用只断了一根弦的吉他,而是用只有一根弦的吉他。”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不要觉得自己不够好,也不要觉得自己配不上,只要有心,就去争取。”

    甄星的手碰到了门,发出了“吱呀”一声,沈言初转头,看见了红着眼睛的她。

    “你来了?”他站起身,一手还握着琴颈。

    甄星却没有先回答他的问题,招呼着孩子们说:“老师们给你们准备了西瓜,快到外面吃,就在外面桌上。”

    孩子们立马开心起身,从教室中鱼贯而出,一瞬间,教室里之剩下沈言初和甄星两个人。

    教室内纯白轻薄的窗帘被风轻轻一吹就肆意飘散,露出窗外开得火红的凤凰花,白云蓝天纯净无暇,广袤的群山蜿蜒不止,不知尽头在哪。

    “谢谢你。”

    沈言初看见甄星笑着开口。

    “没想到你还记得啊。”

    他问:“记得什么?”

    “记得我那天晚上跟你说的话呗,”她用一副“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打趣道,“你当初不是不解风情地问我是不是议论文素材背多了吗?怎么到现在还记得那么清楚?”

    沈言初觉得此刻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不敢忘。”

    孩子们也逐渐吃完回了教室,剩下的瓜子皮都放回了铁盘里,甄星不想在孩子们面前和沈言初打情骂俏,就找了个借口和孩子们告别,随后两人一起下了楼。

    “你什么时候拿的吉他来?”

    沈言初看了看手里拿着的吉他,此时断掉的五根弦十分不美观的岔开在外面:“一直放我车上呢,这个又不大。”

    甄星仔细看了看型号,说:“和你高中那把不同了啊?你换吉他了?!”

    “那把放在家里了。”沈言初哭笑不得。

    “这个弦你怎么说剪就剪啊?你用的弦会不会很贵?”

    “6根弦而已,再换就是了。”

    此刻的小操场已经没了人,吃完西瓜的孩子们都回教室上课了,此刻已经接近傍晚,山边的云彩泛着红,像是正准备染上更鲜艳的颜色。

    “阿星姐,沈叔叔!”

    甄星和沈言初同时回头,发现正快速奔跑过来的忍冬。

    “忍冬!”甄星惊喜地叫着,走了过去。

    “星星姐,你还记得我。”忍冬好似成熟懂事许多,看着甄星的眼腼腆又乖巧。

    “我当然记得你,”甄星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你的小名还是我起的呢。”

    忍冬咧开嘴笑了,随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沈言初。

    “怎么了?”沈言初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欲言又止,弯下腰。

    “沈叔叔,你可以把你的吉他送给我吗?”

    “这个?”沈言初笑了笑,“当然可以,但是等我换上弦再给你好吗?”

    “真的可以吗?”忍冬的眼睛此刻像是装下了漫天星星,正闪闪发亮着,“你还可以教我弹琴吗?”

    “当然可以,”沈言初忍俊不禁,看向甄星,“其实你阿星姐也可以教你,只要你不嫌弃的话。”

    “什么鬼!”甄星气急败坏地叫着,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我现在技术很有长进好不好!”

    “嗯,”忍冬幸福地笑着,只是眼睛里此刻闪闪发亮的不是星星,而是泪水,“我会的,你不在的时候,我就让星星姐教我。”

    “嗯,真乖。”沈言初摸了摸他的脑袋,跟他说,“去上课吧。”

    忍冬连连点头,挥了挥手,撒腿奔跑了起来。

    *

    夕阳西下,两人并排走在小路上,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兰嫂和阿芸从半路走出,硬是将甄星手中的盘子拿走,不让她累着。

    此刻甄星手中空无一物,就这样相伴沈言初左右,让她莫名有些尴尬,而沈言初却好像没有发觉,一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随着走路的步幅小程度晃动着,衬衫的袖子挽到了小臂之上,侧眼一看就能看见他那白得醒目又修长的手指。

    他们现在是又在一起了吗?

    仅仅是过了一个晚上,就让她觉得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地不真实……坦白心意时他激动又心酸的眼泪,苦涩的泪与炙热气息交缠悠长的吻,还有面对面一起喝着清甜的粥,等他等到睡着,却在梦里梦见他轻轻摸了自己的脸……

    想着想着甄星又感觉嘴角难抑,低头憋笑,反而引起了沈言初的注意。

    沈言初稍微低了低头:“在想什么?”

    却没成想甄星直接凑了过去,直勾勾地瞧着他问:“我在想你为什么不牵我?”

    沈言初的眼睛微微睁大,眼中是不可思议,似乎没想到她一下子和以前一样直言直语,可是更多的仍然是高兴。

    “你昨天晚上不自己说的吗,”他很快找到了应对方法,“不公开啊。”

    “不公开怎么了?”甄星有点着急,做贼心虚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继续凑过去,“这里又没有人!”

    沈言初真是被逗笑了,但还是很认真地跟她说:“我昨天跟你说过原因了,我觉得这样不尊重你。你想想,我站在这个位置,旁人眼里我什么也不缺,自然不会觉得我们没有公开身份的感情是认真的,这样你很吃亏。”

    这么长一段话,甄星却一时不知道从哪回复,刚刚起来的气焰一下子又被浇灭了。

    “哦,”她乖乖点头,但又感觉自己应该表明一下自己的志向,猛地抬起头,“可对你我不怕吃亏。”

    沈言初这次是真的没辙了,只能又像从前每次听到她说这些时露出欣喜、无奈、震惊而又望而却步的笑,可甄星仰头看着他的脸,随后又看见了他微微上扬的嘴唇。

    沈言初发现了她请求的眼神,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低低的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大马路上呢!”

    “你就让我亲一口,”甄星看他摇头,立马再退一步,“亲一秒钟?”

    沈言初被她的反应逗得笑出了声,眉眼舒展,在阳光下更加亲和帅气,让甄星一下子停止了思考,专注欣赏起眼前人的美貌。

    “阿星姐!”

    小峰忽然出现在路口,大喊一声,令两人都措不及防。

    好在刚刚沈言初没答应,不然现在小峰过来看到的就是她和沈言初……甄星微微红了点脸,斜眼瞥去,看见身旁的人挑了挑眉。

    “听说九都茶叶博览会邀请我们了!真的吗?”

    沈言初似乎也被点了一下,想起了昨晚看到的消息,此刻望向甄星。

    “是,”甄星点了点头,“不过我等会就想去和村长商量一下,我想着,我们先不参加。”

    “为什么呀?”小峰十分震惊,而沈言初也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拒绝。

    “九都中茶会一向十分有名,”他出言劝解,“几乎国内有名、优质的茶叶都会在此展览、交流,参加意味着梅里红茶获得了业内的一定肯定,不仅能够推广品牌,还有可能得到贸易对接,产销出口。”

    “是啊,阿星姐,”小峰也万分着急,“要是我们的品牌出名了,你就不用总直播卖茶了,而且你不是也一直很想走出去,多和业内的专家交流吗?”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甄星面色未改,仍然十分平静,“你们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也明白,但是我只是直觉这次有些不对。”

    “什么不对?”小峰疑惑。

    “坦白说,前几年我为了梅里红茶的品牌推广,国内大大小小的茶叶论坛、茶叶博览会都试过写邮件给主办方请求参加,可是无一不是拒绝,”甄星娓娓道来,“其中九都中茶会是回绝力度最大的,认为梅里红茶尚在起步阶段,很不成熟,产业也不够完善,茶源也不够充足,没法参加如此大的交流盛会。”

    “那今年怎么会突然……”

    “是啊,今年怎么会突然邀请呢?而且时间如此仓促,”甄星摘下路边的一根狗尾巴草把玩,“据我了解,主办方统一发送邀请邮件的时间已经过了,现在距离展会开始只剩一月时间,想来让我们参与展览,是临时的决定。”

    “会不会是因为昨天?”沈言初提了一句。

    “我的第一反应和你一样,”甄星看了他一眼,“昨天梅里山发布会的成功沸沸扬扬,不仅京虹股票回涨,梅里山名声大噪,如今‘梅里红茶’这个品牌本身就具有一定热度。”

    “只贪图热度的话又怎么了?”小峰叫道,“他们贪图我们的热度,我们也借他们的热度发扬品牌,各取所需罢了。”

    “你说的对,如果只是看上了我们的热度,的确没什么需要担心的,”甄星笑道,“不过,我们现在本就没法参加。”

    面前两人的表情更加疑惑,都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如今梅里红茶只剩下夏茶了。”

    “什么?”小峰几乎一跃而起,“怎么会只剩下夏茶?”

    茶叶的口感随着季节变化差异巨大,梅里红茶则格外明显——春、秋两季的茶口感绝佳,而夏茶口感极差,又苦又涩,极不适合作为展览品。

    “就在发布会的前几天,有一个客户将梅里山剩余的春茶都买走了,”甄星淡淡道,“来买茶的人没说要买多少,只说要将梅里山剩下的春茶都买走,我一开始觉得奇怪,后来确定中茶会的邀请信已经全部发出后,才决定卖出去的。”

    “村里倒还是有剩下的春茶,可惜不多,拿去展览我怕会有什么纰漏。”

    “竟然这样,”小峰又气又怒,“那很有可能他们都是串通好的!”

    “中茶会的主办人员不可能会搞这样的小动作,”沈言初沉吟片刻,“买茶人的快递信息你有么?拍给我。”

    “有的,我发给你。”

    小峰此刻却是有些气馁,说:“那我们可算是被人暗算了,还是别参加了。”

    甄星倒是心态平和,反而安慰他道:“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你不想让我们变得更强,然后再威风凛凛地去展览吗?”

    路边的栀子花开得更盛,洁白芬芳,清香非常,小峰有些郁郁寡欢地走了过去,按下一枝白花闻了闻,闷沉沉地感慨:“要是咱们梅里红茶的夏季茶里能有栀子花的味道,一定就不难喝了。”

    本是无心一句,却在甄星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夏茶苦涩,可是中茶会又没要求她一定要展现茶叶原本的味道。

    她或许可以尝试改变梅里红茶原本的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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