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端再起

    赵长枫匆匆赶来,挤进人群,就见一个体格健壮身穿短打的男人正瑟缩着跪在前堂正中间。

    “那天我去西郊打猎,刚好路过那对夫妇的房子,本来想着进去讨口水喝,却在后窗外听到他们说话。”

    余有声:“他们说了什么?”

    “那对夫妇说,赵殷成对那块地志在必得,如果他们不卖,赵殷成就会找人来灭口,到时土地充公,赵殷成自有办法把地拿下来。”

    门口的男女老少听到这里,纷纷面露鄙夷,群情激奋地唾骂。

    土地充公后还能“拿下来”,这可不是简单的商贾往来,涉及县衙官职人员贪污腐败,严重点甚至可能触及更上层的利益。

    余有声来临启县的时间不长,本就根基不稳,这看似随意的两三句证词,不仅仅把矛头对准了赵殷成,还把他架在火上烤,一箭双雕。

    如果城西命案的幕后主使真是张为胜,那他针对赵殷成是出于商贸之争,那针对自己是为了什么?

    余有声眉尖轻轻一挑。

    临启县多年来遭受有权优势的人欺压,苦权贵久矣,对那些口袋里有几两银子的人格外仇恨,局面顿时像烧开的沸水,乱成一锅粥。

    不过也有异常冷静的——秦思思单独给自己支了张小桌子,正悠哉悠哉地泡着茶。

    雨后龙井的气味轻轻飘过赵长枫的鼻尖,不由得感慨,幸好秦思思不是临启县的知县,不然这做派一天得被打三顿。

    余有声一拍惊堂木,满座霎时静下来。

    “把赵殷成带上来。”

    赵殷成很快在县衙的注视下走了进来,他手上脚上都戴了镣铐,整个人消瘦了许多,只有一双见惯大风大浪的眼睛依旧神采奕奕。

    “赵殷成,你曾威胁那对夫妇,不把地卖给你就杀了他们?”余有声居高临下地盯着赵殷成,极有压迫感。

    赵殷成一听就炸了,脸红脖子粗道:“怎么可能?!”

    他对那猎户喝道:“你别血口喷人,你说我要杀他们,有什么证据?”

    猎户在他逼人的气势下退了一步,低头嗫嚅道:“我哪敢找您的证据。”

    赵殷成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秦思思不由得失笑,看了一眼上边的余有声,颇有点看热闹的意味。

    余有声没搭理他,继续问猎户:“就算你真的听到过,但那对夫妇如今死无对证,你还有何证据证明赵殷成谋地害命?”

    猎户眼神躲闪了一下,磕磕绊绊道:“没、没有了。”

    临启县的百姓原本就对赵家极为不满,听完猎户的证词,顿时烧成一锅沸水。

    “卑鄙的奸商,上回还拖欠我们!”

    “若不是官商勾结,赵殷成怎有办法拿到土地权?说不定以前也是这么干的。”

    “严查赵家!”

    ……

    局面眼看着就要失控,电光火石间,赵长枫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如果马车在卖给那对夫妇之前就出问题了呢?

    门外的情况愈演愈烈,余有声眉头一压,冷下脸,狠狠一拍惊堂木,随后从公堂两侧参差不齐地冲出两队人马,三下五除二就将闹事的百姓制服了。

    为首的壮汉双手被反剪在背后,犹不甘心地怒道:“我敬你身上这身官服,还以为你是什么‘父母官’,没想到你也跟这群猪油蒙心的商人一样,为虎作伥!”

    “为虎作伥!”被拦截在外的百姓叫嚷起来。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赵长枫差点被失去理智的人群挤成肉饼,一片混乱中,她脑中某根敏感的弦轻轻动了一下——这一切简直像早有预谋。

    门外众人一看,押着前头那几人的不正是临启之战的那帮逃兵吗?!

    一个帮商不帮理的知县、一群守城战争的逃兵……县衙的官府班组竟然是一群吃里扒外的玩意组成的,简直可笑!

    没人再肯听余有声发表长篇大论,也没人再听赵殷成声嘶力竭的自我澄清,门外冲进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呼喊声越来越大。

    余有声轻轻眨了下眼,眼底浮现几分冷雾。

    他道:”你们可知扰乱公堂秩序是什么罪名?“

    百姓面红耳赤地互相争着挤着往前涌,听不进任何劝告。

    闹到了这一步,谁还管他罪名不罪名,憋屈了这么多年,总该扬眉吐气一回!

    见他们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余有声指着被扣下的几人,断然道:“这几人带头扰乱公堂秩序,押入大牢候审!”

    门外如沸水一般窜动的人头缓缓平静下来。

    事实证明,临启县百姓这口气并不长,没维持一刻钟就在杀威棒的胁迫下乖乖咽回去了。

    “证人证词漏洞百出,尚不能作为定罪依据,这个案子我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请大家再耐心等一段时间。”

    秦思思被一口冷茶呛了肺,咳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居然真是余有声说出来的话。

    他感慨万千地叹了口气。

    杀鸡儆猴固然有效,但如此一来余有声在临启县的处境就会更加举步维艰。

    “本就不多的声望这下真摇摇欲坠了。”秦思思拍拍余有声的肩膀。

    余有声没理会他这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嘴脸,丢下一句“两成”就走了。

    秦思思硬生生将剩下的风凉话咽了回去,僵硬地微笑道:“……两成就两成。”

    他沉默望天片刻,回房换了便服,拎起一把折扇就出门了。

    事难,难在未知,他既已知晓张为胜干过什么脏事,对着答案找线索总不会难到哪里去。

    他哼着小曲,先是自信昂扬地去了百艳楼,然后被老鸨柳娘以“没钱还敢来找姑娘”为由赶出门外。

    秦思思气愤至极,一个小破县居然连堂堂渝州知府的名号都没听过。他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不信邪地往极乐坊去,那是临启县最大的赌坊,本地所有不人不鬼的玩意都聚集在那里。

    他有心想潜进极乐坊暗中调查,奈何他此行为了低调,只带了两个随从,他自己又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于是只能进去看能不能查到点蛛丝马迹,回头再让余有声自己带人过来端了。

    却不料在赌场内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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