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紫色的衣服,衬得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愈发苍白,还潮的长发尽数披在脑后,发梢滴下的水珠顺着后颈滑入衣领里。
之前还冻的瑟瑟发抖的一副要死了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徐珺晔有些呆愣的看着塞满食物在嘴里的南荣天泽,手里也没闲着,还在夹着菜。
荣欣,对,就是之前的姑娘,张罗了一桌饭菜,聚在一起倒也算是熟络了些。
本想着进食时,是极好的打听,不,交流情报的时候。
可从上桌开始到现在,南荣天泽扒着饭没有半点停息的意思。
徐珺晔呆滞后也照猫画虎的扒了一口饭,突轻声笑了,被自己动作蠢笑了。
“你笑什么。”荣欣小口吃着菜,问突然勾唇笑着的徐珺晔。
南荣天泽也停下扒饭,偏头看向徐珺晔,像是想听到回答。
放下的碗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徐珺晔低声细说:“没什么,就是看到弟弟用餐的样子,想到了儿时遇到的一只猫,与弟弟甚像。”
荣欣点了点头,又接着将饭菜送入口中。
南荣天泽却停下了动作,歪着头,笑弯了眼说道:“哥哥,那是猫好看,还是我好看。”
徐珺晔被抢了一口,潺潺的说:“猫可爱,你好看。”
眼看南荣天泽又要开口,徐珺晔抢先一步开口:“荣姑娘,家里是可还有男眷。”
荣欣小口吃着,速度倒是不小,发出一声疑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这方圆十里的梨花庭里就只有我这么一个活人。”
“那你怎么会有男子的衣服。”这次到成南荣天泽发问了,说完还摆了摆明显长款的袖子,和刻意蜷起来的衣皱,意思是说还是个身量颇长的男子。
荣欣咽下了饭菜,垂下了眼,回忆着什么,声音有点低沉又平和:“之前也有个和你们一样跌进来的男子,他也受了很重的伤,那温泉有疗伤的效果,我便也带他去了,不过,他当时没有合适的衣服,只能将就着穿我的衣服。”荣欣像是想到什么笑话,突然笑出了声,又继续说:“后来,我和他就算熟识了,他是个武痴,伤还没好就拿着他的剑练,练的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每天除了和我吃饭就是练剑,在之后,他说他想去青云台上比武,等他登榜就回来娶我,我就送他走了。”
南荣天泽问道:“姐姐,如今是几月几号。”
荣欣笑了,弯着的眉眼有化不清的悲伤,语气雀跃说道:“六月初九,正是放榜的日子,按照皇都到这里的路程和他的性子,今日傍晚你们便能见到他了。”
荣欣抬了抬头,看着泛着鱼肚白的天空。
“可惜,要是放榜的时间早一些就好了。”
话音才落,荣欣便走到最近的一棵梨花树下,跪在了,不见湿润的眼眶,却突兀的淌下一泪来,不见踪影。
突然的变故,叫徐珺晔有些懵,下意识看向南荣天泽,却也是一脸茫然。
不等开口询问,霎那间,山摇地动,狂风骤起,原本还万里无云的天空,乌云密布,在到徐珺晔看清时,荣欣的面前多了一道虚影,剑眉星目,足有八尺,一身青色锦袍,腰束同色打底,缝有金丝鹰状,身侧别有一把长六尺精细的弯刀。
半数头发绑于脑后,如玉的眼睛像腰间缝的鹰一般锐利,修长的双臂朝荣欣行礼,微微躬身,说道:“姑姑。”
刚才狂风大作,吹乱了荣欣编好了麻花,蓝发垂落,在白色茫茫中,美得惊心动魄。
荣欣只是看着那男子开口道:“真是对不起了,成竹,没想到族里会派你来。”
名成竹的男子微微侧了身,握紧了腰间的刀柄,嗓音凉薄:“姑姑不必感到抱歉,是侄儿主动向长老们请缨的。”
话毕,荣欣却笑了,喃喃道:“长大了,有点可惜,还没告诉他我的全名。”
此后,寂寥无声。
徐珺晔连大气都没多喘几口,现在,安静的可怕,要不是这个元神出窍的家伙立在那里,徐珺晔怕是还以为是一场梦。元神出窍聚实体而不散,连同武器一起随灵体 ,必是化神期以上的强者。
没让徐珺晔思考多久,名叫成竹的男子低声说道:“戌时三刻,侄儿请姑姑毙天。”
话落,刀出,一击直断心脉,而兵不见血。
同时,徐珺晔死死按住刚才暴起,准备冲出去的南荣天泽,语气急切但轻颤:“南荣你先冷静,我们现在是在肖鹤云的遗迹里,传闻遗迹千种,能有化神期的强者不散,必是遗迹中最罕见的魂祭,也就是说,这一切不过是肖鹤云的过往,你无法改变什么,这只是过去。”
看着抱刀朝这里步步紧逼的成竹,语速又快了几分:“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以金丹期的修为进入遗迹,但是你气息泄露已经被遗迹里的法则察觉,你必须赶快离开遗迹。”
说完便朝南荣身上贴了一张瞬移符,是早在平阳客栈做的标记,嘴里不断的说着催动符咒的话语。
南荣天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这是法则对他的压制,他本是自毁金丹,才得以进来的,后在那边温泉,不仅助他修复金丹,更是治好了他急于求成的根基。
浑身像是压有千斤,肝肠寸断,湿润的面部是南荣天泽七窍流的血。他身有一件装治元神的魂器,可以一搏。
却忽略了徐珺晔这个人,到成了意外,南荣说了话,却没有声音,感受到身上颤动的手,想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眼看成竹到了面前,挺立着,却不敢虚化的南荣天泽,只是看着他,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很像。”
说完半弯着腰,手撑着刀,死盯着护紧南荣天泽的徐珺晔,微微勾唇,丰神俊朗的脸上显出一股邪气,一字一顿道:“你很聪明。”
下一刻,便握紧刀柄,直打在徐珺晔的后颈上。
没来得及感到疼痛,徐珺晔便昏了过去。
成竹望向死死盯着他的南荣天泽,发出一声轻蔑的嘲笑,淡淡的说道:“你挑男人的眼光跟你母亲的一样差。”下一刻,南荣天泽便消失在了眼前。
成竹拎着徐珺晔的后领走向了虚无。
…
荣欣靠在梨花树下,虽说心脉尽断,但以灵气相续,还可以在苟延残喘一刻钟。
成竹还是那么嘴硬心软。
荣欣望着远方,走近的身影,白衣墨发,风姿卓绝。
不想剑修像书生。
肖鹤云走近,抚上荣欣的脸颊,泪流了满面,语气眷恋:“这么多年了,还是讨厌你骗我走。”
荣欣拿出袖里的帕子,轻轻擦下肖鹤云脸庞的泪:“笨蛋小鹤,死这么早干什么。”
肖鹤云俯身亲上了荣欣的嘴角,说道:“花朝59年,林钟灯节,妻子对她的丈夫说,写在花灯上的祈愿可得长久,要求我去京中求一盏花灯,丈夫幸然应允了,可等丈夫回来的不是合家的烟火,而是妻子的尸首,后来,妻子永远不知道那年京中灯节,丈夫放的花灯里的祈愿。”
荣欣依偎在肖鹤云怀里,喃喃的说:“还能是什么,不过是天下第一。”
感受到怀里消散的温度,肖鹤云道:“我欲与妾相知,长命无绝衰。”
一滴泪又落了下来,只是这次在没有擦泪的人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