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不是才从街上回来,碰到了什么,为何这会儿就生病了。”黄安问他。
她的脚步略显焦急,霜降在后面跟着。
他们一路向西,来到一个竹林小院,黄安和男修士一脚踏入院中,霜却被看不见的屏障拦住,留在了后面。
黄安听到声响往后看了一眼,赶忙对霜降快速道:“步师姐,实在抱歉,我现在身有急事,暂时不能陪你找房间了,这里就是西边,附近有空屋子,你先过去瞧瞧,我明日来找你登记。”
说完还没等回应,就匆匆远去。
霜降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在院门口转了转,脚底不时地踩一踩。这副模样在旁人看起来,就是在百无聊赖地发呆踢石头。
结界阵法而已,和外面的大阵比起来差多了,只要在门口找到埋下的阵眼,都无需动用画阵笔,她踏几步就能轻松解开。
脚下感到了异样,鞋底碾了一下那片硬块,发现了围绕的灵力波动。
找到了。
霜降移开鞋,看了一眼,记下地方。
现在进去不是个好时机,黄安还在里面,且等无外人时,她再去探查。
正当霜降抬头要离开时,一转身,心头猛然一震,这才发现,竟有个男子站在她的身后,神情似笑非笑,不知看了多久。
那男子着一身玄色,张扬不羁,一边耳朵挂着银色耳链,垂黑色穗子。他唇角微扬,长得剑眉星目,那双狭长的双眼中,透着股难以言明的兴趣,视线在她发间的芍药上一扫而过。
霜降忍着后背激起的鸡皮疙瘩,及时调整好表情,意识到此人修为不凡。
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两人相对无言,霜降见这男子并无为难之意,便硬着头皮绕着他走了过去。只是这条小路本就不宽敞,再怎么躲也是擦肩而过。
待霜降走后,男子莫名笑了笑,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懒洋洋地进了竹林小院,
……
霜降快步离开,一边走一边脑海中还在想方才的男子。
合欢宗主是个女子,合欢宗的长老是男是女,有何特点,醉生山的弟子每天都会谈到,熟得不能再熟。而刚才那人不是其中任何一位。
看相貌和修为应当是“九仙”之一。
可霜降暂时想不起是谁戴着单边耳链。既生得这样相貌,在外修炼应当极其顺利,她不该没印象。
天边渐暗,橙日将要落下,残阳映的湖水潋滟,泛着金光,路上人都少了。
此行的目的终究是九少爷,霜降只好先将那可疑的男子抛之脑后,进到一间空屋子。
检查了一番,里面设施齐全,都未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也没有私人物品,是单人间。
只是里面因为无人居住,有些地方落了灰。霜降找出工具将里外清扫了一番,点上灯。
合欢宗的烛灯比寻常的蜡烛更亮,照亮的范围更广,是从器修那买的灵灯。一间没人住的房也摆的是灵灯,合欢宗内对弟子的待遇属实不错。
她铺好了被褥,来到桌前,做起计划,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子。
九少爷真名叫做崔盛九,脾气差身体弱。而委托人的任务之一,便是首先要知道他到底生了什么病。
这个倒不难,只是需要亲眼看一看他的状态。
霜降决定等夜深人静时,去那竹林小院打探打探。
敲击忽然声音一顿,霜降将头上的花钗拿下来,摆在桌上。芍药开的艳丽,在夜晚泛着幽幽的淡光。
她欣赏了一会儿,伸出食指点在花蕊上,施法探查,青色灵力慢慢包围了花瓣。
鼻尖若有若无地,闻到了一缕极浅的香味,这味道十分熟悉,其中还夹杂着模糊的画面——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她意识模糊,鲜血从嘴角滑落,滴至雪地上,如同冬日红梅。衣服上应当也有不少血迹,毕竟她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有人抱着她的身体颤抖,不停地喃喃。
她奄奄一息,还有心嫌这小子哭声太大,吵到了耳朵。想抬起手臂给他一耳刮,但动了一下,哪儿哪儿都痛,奋力了许久,也只是慢悠悠地给他擦掉了温热的眼泪。
那人手下突然不知轻重,一瞬间抱得很紧,好像要用这样的方式留住人,眼泪还越流越多。她本来还想安慰两句,让他消停一会儿,刚松唇那人就亲了上来。
霜降一顿,及时收回了手。
垂下眼帘看花,那张脸在莹莹月光下冷得能结冰,她本能地对以前的事情感到抗拒。
此时天色已黑,合欢宗的道路上已无人,是时候动身了。
右手召出画阵笔,霜降大笔一挥,青色灵力便盘旋在屋内,设了个临时阵法,若被人察觉,可随时收回。
索性已经用原本的脸了,霜降就将假面收了起来,但为防意外,还是戴了个黑色的面具,起身行动。
夜里漆黑,霜降从中穿梭,偶尔会听到屋子里传来暧昧的声音。
她摸了摸面具,忽略那些声音,循着记忆,找到了白日的竹林小院子。
周遭静悄悄的,竹林中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虫子叫。
霜降看了眼院门,脚下找到早晨的硬块,轻飘飘地点了一下,透明的结界在黑夜中显现出一点光亮,对着霜降融化了足有人高的洞。等她走进去后,又悄无声息地合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霜降来到了院中的房屋,可惜来得不算时候,九少爷并没有安睡,窗户透着烛火的光芒。
她有些犯难,走到一个隐蔽的墙角站了会儿,确定屋内是在正经谈话,没有奇怪的声音,长长地松了口气。
给自己上了个隐息决,她脚尖一点就跳上了屋顶,蹲下身揭开瓦片,看向屋内。
是黄安在和一个男子谈话,霜降选的地方,只能看到男子的背影。两人谈话声朦胧,她听见了“暮师兄”“医修”,和“回故荒城”一些只言片语。
她换了个位置,想看清他的脸,脚下瓦片发出细微的声音。随着角度移动,原本坐在死角的人逐渐显现了衣角。
霜降这才发现,房间里竟还有第三个。那男子不着调地坐在座位上,姿态无比随意,她眯了眯眼睛,看到了他的单边银饰耳链坠穗。
她还想再看,一阵毛骨悚然忽从脊背攀上,霜降脑内一清,屏气凝神。
进院子时,她就给自己上了一层隐息决,一般修士看不见她。
可方才被她凝视的人,却悠悠抬起清俊的脸,视线正好与她对了个正着。
“哪儿来的小贼偷偷摸摸的。”他勾着唇,眼里杀意迸发。
霜降迅速将瓦片放回去,遮挡住目光,当机立断启动了传送阵法。
那人速度挺快,转眼间已到屋顶,但还没来得及看到霜降的影子,她就消失不见。
夜里漆黑,难以看清,霜降戴着面具,料定他难以辨认身份。等再一睁眼,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偏了偏头,发现浑身灵力战意激昂。
那男子修为颇高,竟能一眼就识破她的决。
霜降轻轻笑了笑,摘下黑色面具,搁在花钗的旁边,轻声道了句:“暮师兄?”
半响又想起了什么。啊对了,他们还提到了医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