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开学之后，我把备用钥匙留给你好吗？”贺煜向后半仰着，他抬起下巴，手掌轻轻托住少女的后脑勺，让她靠在自己颈侧。

    刘昭宁的声音黏而沙哑，有些变调，不复先前的镇定：“贺煜，你还会留着这里吗？”她任由男人环抱着她，不抬头去看他的眼。

    “会，只要你还愿意来，我会一直留着这里。”

    “嗯。”少女的鼻音浓重，埋着头小声应了一声算作回答。她的视线落在贺煜突出的喉结上，没有什么犹豫的，她一口咬了上去。她的牙齿像碾磨多汁的荔枝果肉般，轻轻咬住那片滚动的凸起，齿尖陷进温热的皮肤里，感受到喉结在齿间不安地颤动，如同试图逃脱桎梏的小动物。贺煜的胸腔传出一声低哑的笑，手臂却将她箍得更紧，掌心在她后颈缓缓摩挲，似是纵容又似是安抚。

    牙齿松开时，她的舌尖已不由自主地贴上那处泛红的肌肤，轻轻舔过凸起的棱线，尝到带着细微颗粒感的皮肤下，喉管正不安地上下滑动。侧边的血管跳动着，温热有力。贺煜的呼吸骤然粗重，滚烫的手掌覆上她作乱的唇。

    “宁宁……”他的声音哑得像是掺了沙砾，掌心捧住她的脸缓缓向上托起。少女湿漉漉的眼神直直撞进贺煜他眼底，眼尾还凝着未干的水光。他的拇指摩挲过少女泛红的唇角，指腹擦去她嘴角的一点痕迹，喉结又重重滚动了一下，他的捏住少女的下巴，防止她再次贴上来，和他进行更多意料之外的触碰。

    贺煜的指腹在昭宁脸颊上轻轻碾过，泄露出几分克制的颤意。最终他抱起眼前不安分的少女，直起身整理了自己已经湿的一塌糊涂的衬衫，温柔地在她额头落下一个轻吻。“宁宁先去洗澡，出来就能喝煮好的姜茶了。”

    “哦……”少女的声音透着失望，她的手在贺煜腰上挠了挠，抚平一道褶皱。她低着头磨磨蹭蹭的穿上掉在地上的拖鞋，转身向淋浴间走去。贺煜替她关好门，戴上半湿的眼镜，模样有些滑稽。他强装镇定的打开冰箱去找剩下的半瓶可乐。

    作乱的人已不再眼前，他的心却更混乱了。贺煜既想坚守原则又恨自己想坚守原则。互相喜欢的人本该无所顾忌，可到头来，现在的他似乎也给不了昭宁什么。他克制压抑的过了十八年，为了她第一次主动作出选择，结果仍是失败。此刻的贺煜，自觉不配拥有更多欢愉，能亲吻拥抱喜欢的人，对现在的他而言，已是极大的恩赐了。

    贺煜从厨房里端出两碗姜茶时，昭宁已经坐在桌边玩手机了。她悠闲的哼着歌，神色轻松惬意。贺煜如往常般先替她垫好碗垫，再摆放好姜茶碗和勺子。

    昭宁抬头看他，语气轻快：“贺煜，开学之后你还会补课吗？”

    “不会了。但只要宁宁想见我，我随时都在。”

    “真的吗？一直租房会不会很贵？”

    “没关系的，留着公寓，宁宁平时也能用，帮我均摊单位时间使用成本了。”

    见刘昭宁不再追问，贺煜接着说：“下周我就去学校报到啦。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他温柔地摸了摸昭宁刚吹干的，毛茸茸的发顶，少女温顺的任由他抚摸。

    T大的报到时间很早，八月中旬，贺煜在军训前见到了来A市看他的母亲。两人在T大外的中餐厅见面，餐厅里飘着松茸鸡汤的香气，贺煜盯着窗外的槐树红墙出神时，母亲已轻声向服务员点好了菜。她摘下珍珠戒指放进丝质手袋，动作优雅："要了山药排骨汤和清炒时蔬，你胃不好，先喝口热汤垫垫。"

    贺煜“嗯”了一声，目光又落在母亲腕间的翡翠镯子上。那是前几年她评上特级教师时父亲送的礼物，此刻在餐厅暖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建筑系大一的基础课很重要。"母亲用瓷匙搅了搅汤面，"我带过的学生里，有个考上S大学建筑系的孩子，大一没认真学基础力学，后来的GPA一直不高......"

    "妈，我知道。"贺煜打断她，指尖摩挲着骨瓷汤碗边缘，"不用把我当你学生。"

    母亲的汤匙在汤面漾起一圈涟漪，她沉默几秒，从手袋里取出一张银色银行卡推过来："学费和生活费都在里面，预存十万块。每个月会再打五千零花。"

    贺煜挑眉："爸终于不逼我每周做报告领生活费了？"话一出口就后悔，语气里不该有的尖锐让空气骤然凝滞。

    母亲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被风吹动的书页："你爸爸......他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责任的重量。不过这次是我坚持的，既然来了A大，就该心无旁骛地读书。爸妈不清楚你的学习进度，你要学会管理好自己。"她伸手替贺煜摆正有些歪掉的公筷，"别像高中那样总熬夜学习，吃药前要先问问爸爸妈妈，食堂饭菜要挑有营养的吃......"

    贺煜沉默不语，他低头盯着银行卡上的烫金数字。想起高三那年因为执意报考建筑系，和父亲在书房吵得翻天覆地，母亲默默站在房门口，等他摔门而出后才进去替他收拾残局。

    "知道了。"他接过卡塞进钱包，声音轻得像汤面上升的热气，"你明天一早的高铁？"

    母亲笑着点头，往他碗里夹了块炖得酥软的排骨："课表安排好就给我发消息，宿舍里缺什么随时打电话。"她顿了顿，眼神落在贺煜修建整齐的指甲上，"别总跟你爸置气，他......"

    "不说他了。"贺煜抬头，对上母亲带点惊讶的目光，"汤要凉了，快喝吧。"

    窗外的槐树叶沙沙作响，阳光穿过玻璃，落在母亲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贺煜咬下一口排骨，来到A市后已许久未犯的胃痛，似乎又隐隐发作。

    结账时贺煜坚持刷卡，母亲站在餐厅门口看着他，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笑意。暮色渐浓，A大的校牌在路灯下泛着暖黄的光，远处传来校园广播的音乐声。

    母亲将佩戴的珍珠项链理了理正，伸手替贺煜拨回被风吹乱的刘海。“照顾好自己。”她的声音里带着即将分别的不舍，"记得把课表信息发给爸妈。"

    贺煜点头，看着母亲转身离去时挺直的背影，那种紧张窒息之下的胃痉挛的隐痛，似乎没那么强烈了。

    暮色四合，贺煜将手机的锁屏壁纸重新换回穿露肩粉裙的少女，屏幕上高中时期的她在镜头中活泼的笑着，贺煜也对着她笑了笑，锁屏后向校门走去。

    在相隔不远的另一所大学里，贺煜壁纸上的少女正和正式宿舍的新室友们分吃着刚从学校水果店里买到的大西瓜。

    “诶，超讨厌的，我妈看网上的帖子说，大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2000就够花了，她也不想想这里是A市。”室友x说。

    “是呢是呢，就算配齐了电子产品，衣服另算，只用5000生活费周末也不敢去哪里玩。”室友y说。

    两个室友齐齐看向还没发言的另外两人。刘昭宁不想做冒尖的人，也不想和室友有更多关于家庭的讨论，因此她含蓄的笑答：“我也感觉生活费不够花，3000也太为难人了。”

    另一个室友小晨拨了拨烫染过，又做了造型的长发，另一只手轻掂着切好的西瓜边缘，一口未吃，她开口道：“唉，真是为难你们了，我要烦的啊，还不止这些。”

    “什么，什么？”室友y有些八卦的看向她。

    “出国留学啊，我朋友都出去了。每天发的朋友圈精彩的很～说到这个我就生气……”

    刘昭宁歪头看向小晨，这个女生做着精致的法式美甲，妆容精致，穿着一身剪裁得体，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套装。“小晨也打算出国念书吗？”刘昭宁轻轻开口。

    “嗯呐，这学期托福分够我就申请～大概没什么时间在宿舍了。”小晨瞥了眼刘昭宁，少女留着自然垂落的棕色长发，穿一身藕荷色的纱质短袖配蛋糕裙，并腿坐着，对她露出友好的笑意，大概是来着中产家庭的普通女生。小晨对她没什么恶意却也提不起兴趣，因此只是不冷不热的随意问：“小宁也打算走吗？”

    “对，不过我准备看2+2的项目。”刘昭宁回道，她伸手扯出一张抽纸，仔细擦干净了指尖的西瓜汁。

    “那你最好早点打算了……”宿舍里随即响起关于留学升学的热烈讨论……

    熄灯后躺在床上的刘昭宁看着银行卡的余额信息，冷静的计算着。高中一年攒的零花钱大学交学费就全部花掉了，如果出国念书，去她满意的学校，那寒暑假和每周打工攒的也只够学费而已。她打开学校官网的资助项目仔细查看，试图从各类奖学金和签约服务方案中找寻到解决问题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