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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鄙人不过一介书生

    郁青枫看着地上的人儿。

    不知为何,有点想笑。

    眼前人原本衣冠楚楚,着着那贡士才配得的氅衣,好似那朗月清风。

    此刻却狼狈不堪,和那满地书页一般,被风吹的轻颤。

    但他的眼神却分明满载着不服,怒意似是要穿透对方的胸膛,直射入心脏。

    和这身书生打扮,还真是不搭。

    不自量力。

    武将世家出生的郁青枫,从小就对这些只会空谈四书五经的夫子先生有百般怨言,哪哪他都瞧不上。真男人,非得练得一身武艺,在战场上披荆斩棘,那才叫血气方刚,男儿本色。

    所谓文人墨客,日日咬文嚼字,推敲那几滴腐墨,琢磨那雪月风花,只会纸上谈兵。

    不出意外的话,眼前这位,待会便又要搬出孔孟那套来教育自己了。

    如此想着,郁青枫眯起双眸,上下打量着他。

    突然,他嘴角一扬。

    该说不说,眼前这小书生,长得倒是颇有几分风情,没那以往读书人的呆板之意。

    瞧着瞧着,竟有些失了神。

    “呵呵。”

    没忍住,真笑出来了。

    这可倒好,萧逐月本还想讲讲道理,见对面这般盛气凌人,明摆着戏弄他,所有怨气登时喷涌而出。

    “你是有多大的胆子!京城重地,天子脚下,光天化日,你竟敢在大街上纵马狂奔,也不怕伤人?如此这般,竟还能笑得出来,难道儒家之道,你一点都没学过?仁,义,礼,智,敢问阁下可有一点做到?”

    萧逐月说这话时,几乎是咬着牙,逼自己维持着读书人的尊严。

    不和无理之人计较,不和无理之人计较。

    他默念着,像是在催眠自己。

    空气停滞了一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在,他在笑?

    萧逐月已经不知道如何描述此刻的心情了,他感觉自己被耍了,不,是被侮辱了。

    兰生也被震住了,但没忘扶着逐月起来。

    才起身,萧逐月便忍不住了。

    “你笑什么?我的话有什么让阁下发笑之处吗?”

    他努力压着性子,让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但拳头无意间已然攥紧。

    他瞪着眼,想直视他。

    但因那人在马上,他只得抬起头看他。

    其实细看之下,那人剑眉星目,鬓若刀裁,水墨玄衣,头戴束发嵌宝紫金冠,腰佩流星黑带玉龙剑,面上噙着一抹不拘笑意,一眼便知身份不凡,家世不俗,真真是称得上气宇轩昂。

    但是萧逐月现在顾不上这些。

    此刻在他眼里,这人不过是个衣冠禽兽,空有皮囊。

    他见过太多这种人,仗着家世横行霸道,不过是一群饭袋酒囊。只是投了个好胎,除了命好一无是处。

    他在心里暗骂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然而下一秒,萧逐月却被那人完完全全震撼到了。

    只见那人从腰间取下一块符,在萧逐月眼前晃了晃。

    “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大胆?那你就自己好好看看。”

    说着,他又笑了。但眼睛却没离开过萧逐月,他很期待他的反应。

    不出所料,萧逐月愣住了。

    不可能……这……怎么会……完蛋了……

    看见那腰牌上的将军二字,萧逐月的心瞬间便跌入谷底。

    在看见反面的名字时,萧逐月是瞬间火气都没了一半。

    郁青枫。

    当朝的昭武将军郁青枫。

    那个名动天下,不可一世的郁青枫。

    那个五战五捷,未尝一败的少年将军郁青枫。

    那个虎贲抬轿,羽林垂首,天子降阶的郁青枫!

    饶是每日扃牖而居,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萧逐月,也对此人有所耳闻。

    这位大将军,刚在西北打了胜仗,凯旋而归,即将面见天子。

    萧逐月又说不出话了,他深知,在人生如此重要的时刻,万万不可招惹这种人!

    忍。

    忍!

    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一世与世无争!

    不信佛不信道的萧逐月,此刻却在心里从菩萨到菩提老祖都拜了一遍。

    什么文人风骨,且待明日之后再谈吧!

    他硬撑着扯出一张笑脸,但眉毛拧得分也分不开。

    “小生不才,初次进京多有感触,这才没注意到将军的马儿,挡了您的去路,麾下大人有大量,还望勿要怪罪小生方才的不敬之处,恕小生有眼不识泰山。”

    说着说着,还拱手作了个揖。接着,萧逐月微微垂首,被先前的混乱弄乱的额前碎发随之落下,遮住了他的眼帘。

    郁青枫眯起眼睛,看着萧逐月这副与刚刚大相径庭的温润模样,嘴角的笑意愈深。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萧逐月的五指已深深嵌入掌中。

    这种耻辱,他会深深刻在心里。

    他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他定不会再匍匐于这些人脚下。

    他就是死,也要出人头地,要名垂青史,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郁青枫当然不知他心中的狂风暴雨,此刻他只有一个很朴实的念头。

    这小子长得不错。

    “我不喜欢刁难你这种读书人。”

    郁青枫笑笑说,略带戏谑的腔调惹得萧逐月又是一阵不悦。

    “既然我已报上名号,那么,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萧逐月。”

    简短的对话后,又是一阵沉默。

    见萧逐月僵在那没什么想说的,郁青枫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郁青枫眼神飘忽了几下,最后锁定在了萧逐月裸露出的肩颈上。

    这时,他才注意到萧逐月的右锁骨上,有一块青色的地方。

    一时眼花,以为他是沾染到地上的脏污,伸手就想替他掸去。

    刚抚上,萧逐月就吓了一跳,踉跄着往后走去,面上也染上红晕,赶忙整理衣冠。

    前几个月一直餐风宿露,在军营里呆惯了的郁青枫,习惯了男人间的肢体接触,见到像被轻薄了的小娘子一样的萧逐月,先是一顿,接着又是一阵发笑。

    “对不住啊兄弟,我以为是灰尘呢,原来是胎记啊,罪过罪过。”

    听着这话,萧逐月只觉两眼一黑,脚下一软,差点就要和那些书中千百年前的圣贤相见。

    他突然很希望自己是女儿身,这样至少可以两眼含泪地高喊非礼啊。

    可惜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无妨,若不是大人此举,我也忘了还未整理衣衫。既然是大人无心之举,小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纵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暗暗加重了“无心”二字,心里也早就将他祖宗十八代都拉出来拜访了一遍。

    兰生也伸出手,将自家凄凄惨惨的小主人护在了身后。

    “这位大人,我家主子还有事,要先告辞了。”

    语毕,二人转身就要走。

    “且慢。”

    萧逐月背对着郁青枫,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一忍再忍,有完没完。

    调整好心态,假装平淡地转身。

    “大人,何事?”

    郁青枫嘴动地比脑子快,被他一问只好歪着脑袋乱造了个由头。

    “我这马还踩着本你们的书,难不成你们不要了?”

    此话一出,双方又是相顾无言。

    兰生捧着书,尴尬着不知该不该去拿。

    萧逐月则是又羞又气,面上青一阵红一阵,抿着嘴不作声,生怕一出口反倒让自己万劫不复。

    沉默良久。

    “不用了,大人如果有兴趣,就留与大人吧!”

    说罢,终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郁青枫被他逗得心情大好,撑着下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脑海中飘过他刚刚双颊飞红的模样,突然灵光一闪,高声喊道。

    “萧公子,相识一场,好言相劝一句。以后出门可多带几个仆从啊,别不小心被地痞流氓劫了去,末将可赶不来救你啊!”

    还没说完,就又开怀大笑起来。

    周遭百姓被他这一喊,都伸长了脖子来看。

    感受到四周刺人的视线,萧逐月被气得是脸色涨红,嘴角抽搐着,喉结一上一下地滚动,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像被放在沸水中烫煮,沸腾。

    说什么地痞流氓,自己分明就是个土匪!不过是身手好些,占着个高官厚禄,仗着是天子近臣,内里摆明了就是个无耻小儿。这种德行之人,如何能长久?空有武艺,毫无道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等陛下政权稳固下来,四方战事平定,等我身居高位,看我不弹劾死你!

    萧逐月就这样想着,一步一喘气,慢慢哄着自己。

    远处,郁青枫仍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他抬起扶上他肩的那只手,在阳光下眯起眼睛看着。

    “青色的胎记……很特别。”

    低声嘟囔了两下,身下的马儿也跟着发出嘶声。

    差点忘了那书。

    郁青枫跳下马,拍拍尘土,捡起那本书。

    《春秋》。

    这并非精修之书,但稍加翻阅,便知其可贵之处。

    这每一页,都有朱笔批注。注解之人名不见经传,但句句都一针见血,可见此书之珍贵,不可多得。

    “萧逐月啊,你送我了,我可就要了。”

    在那目光不可及之处,萧逐月走着走着,猛然打了个寒噤,觉着背后有谁在悠悠地看着自己。

    难道俗语不假?

    文曲星下凡,必定跟着个武曲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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