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槿:“没有。”
听到她说没有,温宴唇角上扬了一个弧度。继续画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温宴问:“累了吗?”他的声音很好听,透着股温和低哑的味道。
“没有。”
不多久,江迦南敲敲门,“该吃晚饭了。”他走进来,看了看岑槿的画。
端详几秒半成品画,江迦南道:“不错,没有把槿槿画丑。”
言毕他上前拉住岑槿,“槿槿,走,吃饭了。”
他拉着岑槿离开。温宴低头注视自己的右手。他按住还在发红的右手,离开画室。
晚上回到宿舍,岑槿把温宴送给她的画挂到墙壁上。
温宴的画价值昂贵,普普通通一副,最低都能拍卖到八位数的价格。这样珍贵的画,随便挂在宿舍里,着实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岑槿接了半杯水喝下,烧水泡了杯花茶。她捧着热腾腾的花茶,坐下来,慢慢喝花茶,静静观赏墙壁上挂着的画。
喝完花茶,她取出笔墨纸砚。水墨勾勒间,一副人像渐渐出现在宣纸上。
画里的人,修长挺拔,容颜温柔俊美,风度翩翩,浑身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宛若贵公子般。
岑槿搁下毛笔,端详画像,许久后,将画纸卷成筒。
入睡前,岑槿打了半个小时的沙包,累得精疲力尽,一沾床便进入了梦乡。
马上进入五月,清晨的空气渐渐带上了一丝热意。食堂里,叶蓁打开保温桶,“呐呐,我妈特意给你熬的老母鸡汤,可香了。”
岑槿接过碗,丝滑鲜浓的汤入口,她夸赞,“很好喝,臻臻,替我谢谢阿姨。”
“嗐,这么客气干啥呀。”叶蓁笑呵呵,“对了,明天就放五一了,五一假期你想不想去哪里玩?”
“我得把课补上来,没时间去玩。”
“好吧。”叶蓁接着道,“明天劳动节,去我们家吃个饭吧,一起庆祝庆祝节日?”
“好。”
见岑槿答应了,叶蓁嘿嘿笑,“想吃些什么菜?”
“都可以。”
“行。”叶蓁立忙不迭给叶妈妈发消息。叶妈妈收到消息,高兴地把煮好的面端给客人。
客人问:“老板娘,之前那个妹妹,真的不来这里上班了吗?”
叶妈妈有些无语,都多久了,这些客人还一直问问问。
她心平气和道:“人家现在上学去了,不会再来了。”
客人面露遗憾。叶妈妈暗地里啧了一声,回了后厨。
这边厢,叶蓁回完消息,托腮看岑槿喝鸡汤,“你要是喜欢,明天我让妈多炖点儿。诶,别光喝汤,吃肉。”她将鸡腿夹给她。
“这是我爸老家养的老母鸡,肉老香了。”叶蓁说着,瞥了下钟表,“槿槿,你慢慢吃,我得去上课了。”
叶蓁快步去往教室。进了教室,她找到座位坐下。教室里四面围绕着的裸眼3d大屏里,浮现着流动的山川河景,四周有风声水声,鸟叫声,360度立体环绕。
整个教室恍若处在大自然里,给人身临其境的原始自然感。
“换一个。”有人突然说。
山川河景消失。木槿花的香气飘到叶蓁鼻尖。她脚下踩的地板里,一朵朵雪色木槿花漂浮出来。
整个教室,变成了一片白色木槿花海。
有人不满道:“我不喜欢这花,换一个。”
“不喜欢你也得忍着,不准换。”
“不是,你什么时候喜欢木槿花了?”
“关你什么事。”
听到两个少爷在吵架,叶蓁扶额。她拿起杯子去讲台边上接水。接完水回座位,还在吵架的那两个少爷推搡着,直接波及了她,她手里的水全泼到了其中一个少爷身上。
被泼了一身水的少爷,“不长眼睛吗你!”
明明是他不长眼睛!叶蓁咬牙,忍气吞声,“对不起。”
“对不起就算了吗?!”这位少爷明显有些迁怒她。
一道女声猝然响起,“许骁,差不多得了你。明明是你不小心撞到了她,欺负女孩子算什么男人。”
许骁看向出声的向珊珊。他嘴巴动了动。向家比许家地位高,他不能得罪向珊珊。
哼了声后,他对叶蓁说:“以后给我小心着点。”
叶蓁松了口气。她回到座位,很是不可思议。向珊珊为何要帮她?通常情况下,向珊珊这种豪门大小姐,都是无视他们平民的,怎么会多管闲事帮平民?
是突然发善心了吗?
正这般疑惑着,她听到向珊珊道:“哎,那个谁,你过来一下。”
叶蓁惊讶,“我?”
“对,就你,过来。”
叶蓁来到向珊珊面前,“请问,有,有什么事吗?”
“把岑槿的联系方式给我。”
叶蓁一愣,“你要她的联系方式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交个朋友呗。”
叶蓁为难,“她不随便加人的,我要是不经过她的允许,把她的发联系方式给别人,她会生气的。”
眉心蹙了蹙,向珊珊嗯了一声。也没多为难叶蓁。反正联系方式她可以直接在学校系统查到。她主要要问的也不是联系方式。
向珊珊:“那我问你,她喜欢什么?”
岑槿喜欢什么?叶蓁想了想,“她喜欢学习,看书,画画,还有做菜。”
“看什么书?画什么画?做什么菜?她喜欢吃什么?”向珊珊一连串发问。
“她好像喜欢看史书,喜欢画水墨画,至于吃的,她喜欢吃辣的。”
“还有呢,她还有什么喜好。”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沉吟几下,向珊珊把手上的手镯摘下来,丢给叶蓁,“喏,谢了。”
“这……这……给我?”
“当然喽。”
“我不能要。”说着叶蓁要把手镯还给她。
“给你了就是你的了。”向珊珊不耐烦,“回你的座位去。”
叶蓁老老实实回了座位。她捏着手镯,心情极复杂。
怪不得方才向珊珊会帮她。原来她是托了岑槿的福。因为岑槿,向珊珊才帮的她。
她就说,这些千金大小姐怎么会为一个平民多管闲事。
她握着冰冰凉凉的宝格丽手镯,心想这镯子卖出去能卖多少钱。她打开手机,偷偷搜索。这款手镯是上个月才出的新款,价值三十六万。
三十六万?就这么个小镯子居然值这么多钱。叶蓁咋舌。她又去搜回收价。
因为几乎是全新的,二手回收价也高得令叶蓁咋舌。
她微微叹息。
随随便便就把几十万的东西送扔给别人,有钱人真是有钱到让人无力。她又一次没忍住感叹贫富差距。
彼时,食堂里,岑槿慢吞吞喝着鸡汤。边喝汤,边刷着四六级单词。
一阵酒气熏了过来。紧接着,她听到有人大着舌头道:“岑、岑槿……”
岑槿侧脸,身侧站着一个醉醺醺的尖脸男生。
他说:“江迦南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跟我吧,我会对你好的!”
岑槿:“请不要打扰我吃饭。”
尖脸男生却已然陷入了狂热当中,“你不答应?为什么!”
“你瞧不上我?”他瞪目,像是遭受到了巨大的羞辱,“你凭什么瞧不上我?区区一个平民,居然还瞧不上本少爷!”
岑槿:“请你离开。”
“贱人!”尖脸男生怒骂,“你不就是个想攀上高枝的贱人,你真以为你能进江家的大门吗?你个贱————”
尖刻恶毒的辱骂在耳边响起,岑槿身体里的精神力触发。她正要使用精神力,尖脸男生突然被人一脚踹到地上。
“砰————”
闷响落在岑槿耳边,也硬生生砍断尖脸男生的话。
岑槿一抬首,便看到江迦南一脚踩在尖脸男生胸上。
江迦南踩着尖脸男生,一把夺走旁边女生手里的热汤面。
将滚开的热汤面倒在了尖脸男生脸上。
“啊啊啊啊!”尖脸男生被烫得惨叫起来。
江迦南笑眼弯弯,“酒醒了吗,贱人?”
他眼眸纯净,透着一种残忍的天真,像是披着天使皮的恶魔,“没醒的话,我还可以再帮帮你哦。”
尖脸男生被烫得皮肤烧灼起来,此时已完全酒醒。
他一边惨叫,一边求饶,“醒了!醒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喝多了,请放过我!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不是有意’就没事了的话,那法律为什么会存在呢?”江迦南漂亮的脸蛋上绽放着可爱明媚的笑。
他歪歪头,“不如这样,我杀了你,再向你说一声我不是有意的,怎么样?”
江迦南这人看着阳光可爱的,实则最最阴狠,他绝对能做得出来这种事,他绝对敢杀了他。极度的恐惧占据了尖脸男生的心腔,他已经顾不上面部的灼痛了,死亡的恐惧让他瞬间小便失禁。
“迦南。”岑槿拉住江迦南的手腕。
江迦南转过头。她说:“可以了。”她把江迦南拉开,俯视地上的尖脸男生,“向我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酒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请你,请您原谅我!”尖脸男生跪下来。
岑槿:“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尖脸男生会意,爬起来赶紧离开。岑槿看着地上的热汤面,又看了看呆立在一旁被抢走热汤面的女生。
她道:“你好,你的面是在哪个窗口买的,我重新给你买一碗。”
女生吞咽唾液,“不用了,不用了。”她转身立刻离开。
岑槿拉着江迦南坐下,“刚才谢谢你。”
江迦南低声,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槿槿,你会不会觉得我刚才下手太狠?可是他那样侮辱你,我实在忍不住。”
“没有。”她摸摸他的头,“是他自己先犯贱。”
她并未责怪他下手太重。江迦南唇角上翘。他的槿槿,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但并不是一个温柔善良,能包容一切的圣母。
“要喝汤吗?臻臻妈妈炖的老母鸡汤,很鲜,要不要尝尝。”岑槿指指保温桶里的老母鸡汤。
“要。”
“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一个碗。”
“就用这个碗吧。”他拿起岑槿喝过的碗,主动舀汤。
“嗯,”他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的确很鲜。”
离开食堂后,江迦南递给岑槿一个盒子。
岑槿:“这是?”
“打开看看。”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条裙子。雪白的裙子上绣着精致的木槿花,精美的工艺,一看就不是机绣刺绣,是手工刺绣。
“这裙子……”
“我给你做的。”江迦南颊边陷落出两颗梨涡,“之前你不是说喜欢我给娃娃做的小裙子吗,所以我就给你做了一条。”
裙面上的木槿花,栩栩如生,恍若活了过来,一朵一朵灼灼绽放。扫视着裙身上栩栩如生的刺绣,岑槿看了一下江迦南。
很难想象得到,江迦南一个男人,刺绣工艺竟然这样好。顶级的刺绣大师也未必有他的好。
也就是他不卖自己的刺绣手艺,否则,他现在绝对是名满天下的刺绣大师。
这样精致漂亮的裙子,这样繁复的刺绣,一针一线绣出来,得耗费了多少时间。岑槿问他裙子做了多久。
他说,那天他送了她娃娃后,他开始做的。
做了这样久。
裙子上的每一朵木槿花,都变得沉重起来。轻轻的裙子,是江迦南沉甸甸的心意。
岑槿靠近他,轻轻抱住他,“迦南,谢谢你。”
被她拥住,江迦南先是一顿,旋即咧嘴,回抱住她。
岑槿松开他时,他撇撇嘴,恋恋不舍地把手收回去。
午时。日光暖融融,一束束照进落地窗里,落地窗前的地毯被映成了一片金河,金灿灿的,像是此刻岑槿盘子里的金枪鱼刺身。
金灿灿的刺身上,添加了金光闪闪的食用金箔。24克拉黄金制成的金箔,并没有让刺身变得更好吃,只是让食物变得更漂亮。
岑槿吃了两口刺身,又吃了一口鹅肝。加了白兰地和松露的鹅肝,嫩滑香醇,味道比金箔刺身要好。
滋滋滋!料理台前,厨师在煎鱼肉。岑槿观察滋滋作响的鱼肉,又看了看旁边在拉小提琴的小提琴手。
厨师煎的这条鱼,需要以音乐为配。一边烹饪鱼肉,一边现场演奏交响乐,厨师说这会让鱼肉味道更好。
岑槿听着舒缓的乐声,眼角余光里,是小口吃鱼子酱的江迦南。
盒子里的鱼子酱,仅仅一茶匙,也就是一口的量,就要四万多美元。昂贵,但岑槿并不太喜欢它的味道。江迦南他倒是很喜欢鱼子酱。
爱吃鱼的金毛猫猫。岑槿莞尔。
她目光微微偏移,掠过楼稷。他在吃羊排。他很爱吃羊排。
他这人,气质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野狼,饮食喜好也像狼一样,是爱吃羊的狼。
岑槿抿了一口果汁,注意力擦过斜对面的温宴。
他挟菜舒缓,动作柔缓优雅。
他似乎不大爱吃肉,更爱吃素食。只吃了一点点肉,吃了不少蘑菇,罗勒,小甘蓝等等素菜。
温宴抬眸,与她目光相撞,他微微一笑,温和有礼。她回以他一笑。
江迦南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戴着手套,在剥鱼肉。于是对岑槿道:“槿槿,帮我接一下电话,开免提。”
岑槿从他兜里掏出手机。接通电话,开免提,放到江迦南面前。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简短的,清冷如雪的声音,“迦南。”
听到这声音,岑槿拿刀叉的动作停下来。
江迦南咽下鱼肉,“清寒?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陆清寒说,是之前江迦南投资的事。
陆清寒智商高,脑子聪明,擅长玩弄金融,是以江迦南经常让陆清寒帮他投资。
听着电话里陆清寒的话,江迦南嗯嗯几声,嗯着嗯着,他注意到岑槿一直没动筷,“槿槿,你怎么不吃呀?吃饱了吗?”
岑槿:“没有。”她叉起一块小甘蓝。
电话那头,一直在说话的陆清寒沉默下来。须臾,他道:“谁在说话。”
“噢,是我朋友,你不认识她。等你回学校了,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嗯。”陆清寒素来寡言少语,言语简短。他并未多言,说了句挂了之后,直接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
岑槿咀嚼着甘蓝,耳边回荡起陆清寒的声音。
他的声音。声线很清冷,如一堆雪,虽冷淡,但悦耳。而且,很熟悉。岑槿陷入沉思。
西半球,此时正处于深夜。瓷白的地砖,倒映着性冷淡风格的室内。办公桌前,陆清寒看着已经挂断的手机。
浅薄的灯影倾洒在他清俊的面庞上,灯影下,他的皮肤白得有些发光。
他微微垂目,左眼眼尾的桃花痣晕染着灯光,精致中透着丝丝冬雪般的冷淡。
迦南的朋友。她的声音。很熟悉。陆清寒凝目沉思。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订一张回国的机票。”
“陆总,最早的机票是明早六点。”
“通知私人飞机。”陆清寒合上电脑,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