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天,还是有点冷的。
古人云穿越过来的时候,正在卧室里睡觉。
身上穿着一套线条小狗的长款睡衣,脚上还没穿拖鞋。
被春风这么一吹,他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就这么走了一个小时,到了中午,温度升高了。
古人云靠在路边的树下,准备休息一会儿。
他正皱着脸吃野果呢,就看到两个人骑着马往这边跑来。
太好了,终于有救了!
光着脚赶路真的很难受啊!
他总有一种自己回归大自然,变成野人的错觉。
古人云连忙上前拦马…
“吁~~~”。
史艳文主仆两人主动勒马,避免伤到这位奇怪的路人。
一头短发、浑身是灰,青年的样子看起来很是落魄,偏偏身上的衣服质量很好。
难道是家道中落的公子哥?
他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外拦马,不会是什么陷阱吧?
正当两人疑虑丛生的时候,古人云开口了。
他道:“两位兄弟,能不能顺路带我去附近的城镇?我被人打劫了”。
古人云对自己狼狈的形象很有自知之明,只能临时想出这么一个借口。
毕竟他总不能直接说,他是穿越过来的吧?
刚才远远地他就看清楚了,两人身上穿的都是古代的衣服。
但是他对古装的制式不太了解,所以也看不出来是哪个朝代的衣服。
只能等到了城镇,他买些书籍暗地里多了解了。
他又道:“不白帮忙,到了地方我必有重谢!”
一人一张“药”牌,包治百病!绝对诚意十足了!
“…被人抢劫?”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想法。
昨天他们路过桃花山,遇到范应龙、李彪带人抢劫。
后面不打不相识,史艳文和范应龙、李彪结为异姓兄弟。
范应龙说:他们平时只劫掠过往行人的财物和马匹,从来没有伤过人性命。
这个造型奇怪的青年,不会就是其中的受害者之一吧?
史艳文莫名地有些心虚,虽然事情不是他做下的,但罪魁祸首是他的两个结拜义兄啊!
(桃花山庄里,突然打了一个喷嚏的范应龙和李彪:???)。
他也不敢询问更多被打劫的细节,只想替义兄们赶紧弥补这位可怜的路人。
“出门在外,我们自当互相帮助。
重谢就不必了,这位兄台,快快上马吧!”
史艳文稍微往前靠了靠,示意他上马。
真是一个不求回报的好人啊!古人云心里给他发了一张好人卡。
但是不给“药”牌是不可能的,他不是那种有恩不报的人。
心里做了决定,他也不客气了。
他先是道了声谢,然后左腿一蹬、右腿一跨,就稳当当地坐在了史艳文的后面。
他在现代的家里也是有马场的,所以对骑马一点都不怂。
他自我介绍道:“我是古人云,两位兄台叫什么名字啊?”
“劣者云州史艳文,这位是我的书童庸儿”,史艳文一脸温和地笑。
接着又委婉道:“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离杭州城还有很远的路程。
这一路上的颠簸与风尘,古兄多担待了”。
“哈哈哈哈,我皮糙肉厚,哪里有那么娇弱了”。
古人云明白他的意思,接下来的路程他们不好说话,不然容易被路上的尘土糊一嘴巴。
三人两马风驰电掣地在路上狂奔…
终于在黄昏之时,他们赶到了杭州城外。
古人云松了一口气,终于到地方了!
古代的路真不好走啊!
这一路的颠簸,他感觉屁股都要被颠成两半了。
古人云撑着一口气下马,极力不让自己腿抖,这是他大猛攻的尊严所在!
一抬头,看到城门外排成一队等着进城的人们,和最前面一个一个检查身份信息的守城士兵,大猛攻的脸色变了。
完球了!他是一个黑户!
他期期艾艾地问道:“我的身份证明也被土匪们抢走了,还能进城吗?”
史艳文:“……”,义兄害我苦也!
史艳文很无奈地回答道:“现在暂时是进不去了,我们等天黑吧”。
古人云怂怂地,也不敢问为什么要等天黑,跟着两人到路边的树下休息。
两匹马悠哉悠哉地在一旁啃草,看得古人云眼睛热热的。
庸儿见状,从包裹里拿出三块烧饼,一人一块分着吃。
古人云红着眼睛道谢,总算能吃到碳水了!
他都两天一夜没有吃到正常的饭菜了!
他吃地狼吞虎咽、头也不抬,那副饿鬼投胎的样子,让两人更加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唉!看来古兄真的是被两位义兄打劫的可怜人!
(桃花山庄里,又打了一个喷嚏的范应龙和李彪:???)。
三人一直等到天黑,杭州城门都关闭了。
城外只有他们三人、两匹马,和几个席地而睡的流民和乞丐。
古人云正要询问两人怎么进城时,只见史艳文递给他一块黑布,让他蒙在自己的脸上?
???
怎么个事儿?他们是要扮成黑衣人,翻墙去嘎掉守城的士兵吗?
古人云不懂但大为震撼,连一双桃花眼都瞪圆了。
他想起现代流传颇广的一个视频。
其他人都在女友伸手比心的时候给了一沓钱,只有巧克力人不一样。
他给了一把枪,还有一个鼓励的眼神…
……
不会吧不会吧,他们难道真的要去嘎人吗?!
古人云欲哭无泪,感觉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他双手发抖,在两人的眼神催促下,还是蒙上了黑布。
罪过罪过,他可是21世纪一个好青年呀!
苍天可鉴啊!他绝对没有要干点啥的意思。
他只是去做二五仔,如果两人真的要做点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就天降正义,用“杀”牌唰唰唰了他们!…
古人云一边心里碎碎念,一边跟上两人,然后他就看到史艳文把两匹马也牵上了。
呃…不会是他想歪了吧。
翻墙做坏事,大概、也许、可能是不用带马…的吧?
然后炸裂的事情来了…
他们没有暗夜翻墙,也没有偷偷噶人。
史艳文只是轻轻敲了敲城门,用银子贿赂守城士兵开城门而已…
……
古人云全程魂飞天外,居然还可以这样的吗?
在他们被士兵客客气气地请进去,走了没两步,史艳文两人就把脸上黑布扯下来的时候。
他心里的疑惑更是达到了巅峰!
哪里不对!但是好像又没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兄台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出门在外、行个方便而已,只要我们及时补齐身份户籍就可以了”。
史艳文见他脸色不好,连忙开口安慰道。
“不过这种事情到底不够光彩,我们只能等到天黑没人了、遮掩一番才行”。
古人云点点头表示理解,虽然他觉得这点遮掩根本就是在搞笑。
“哪里有那么简单!
要不是有我主倌的名头做担保,这种事情就算给钱也没路用啊。”
十二岁的庸儿,正是藏不住话的年纪。
一时得意之下,他便忘记了史艳文往日对他的教导,口无遮拦了起来。
他道:“云州大儒侠诶!
云州文武状元的第一人!云州双杰之一!
我主倌可是忠烈之后、将门世家,师出儒、道、释三教。
包括大明朝堂之上,都有我主倌的亲朋好友的啦!
要是在云南故乡,我主倌说的话,那才叫真真正正的说一不二、没有人敢不服的啦!”
“庸儿!住口!”
史艳文皱眉,用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庸儿的脑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圆场道:“都是江湖上的兄弟们看得起劣者,事实上并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
庸儿不服气,但不敢继续再说。
他只能瞪着圆圆的大眼,表示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
“喔~”古人云秒懂。
事实上比他说的还要夸张对吧!我懂、我懂!
他识趣地没有追问,转移话题道。
“艳文兄(内心碎碎念:叫史兄的话,真的有一种在骂人的感觉),你们在杭州有熟悉的落脚处吗?”
史艳文沉思了一会儿,才道。
“这次来杭州,除了参加岳彬王的圣诞外,便是拜访父亲的义兄未尚年未伯父。
不过现在天色已晚,不如另寻个地方安置,明日再正式上门拜访”。
“那正正好,我也不想和你们分开呢”,古人云笑了。
毕竟他身上可没有古代的货币,要是不跟着两人,他就要喝西北风了。
而且身份户籍上的事情,他还指望史艳文能帮他解决呢。
“古兄真性情也!”
史艳文哪里见过说话这么直白的人。
古代人大多数时候说话都比较含蓄,就连父子、母女之间,相处也颇为克制有理。
看来古兄是真的把我当成朋友!
这样想着,史艳文因义兄坑了对方导致的愧疚感,倒变得有了几分真心。
……
三人牵着马、说说笑笑地走在街上,相处地越发融洽。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街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酒鬼和行人。
又走了一会儿,他们终于看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酒楼,名曰:“踏歌楼”。
“踏歌踏歌蓝采和,世界能几何。
很豁达的名字,楼主一定是一位心有远大抱负的人!”史艳文感叹道。
“红颜三春树,流年一掷梭…
朝骑鸾凤到碧落,暮见桑田生白波。长景明晖在空际,金银宫阙高嵯峨。
主倌,你看我背得可顺利了!”
反应过来刚才犯了错,庸儿连忙趁着史艳文心情好的时候来卖乖。
史艳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
“喔,那‘人之精神,贵藏而用之’的下一句是什么?”
“主倌~”。
庸儿顿感不妙,想要耍赖跳过这个话题。
结果在史艳文无动于衷的注视下,他慢慢变得灰心丧气。
恹恹道:“下一句是‘苟炫于外,鲜有不败者。
如利刃,物来则剸之,若恃刃之利而求割乎物,则刃与物俱伤矣’”。
史艳文以扇击掌,给予肯定道:“背得的确通顺!
但你明知其道理,却依然犯了大言之错。
这是为何?只能说背得通顺还不够,你更需要做的是铭记于心、践之于行才对!”
“主倌教导的是!”庸儿认错。
史艳文点点头,又道:“庸儿,过而不能知,是不智也;知而不能改,是不勇也。
你既已知错,便不能不勇。
庸儿不勇,何以为中乎?这岂非我史艳文之过?!”
他的脸色越说越严肃,最后得出结论。
道:“你今晚便将《皇极经世书·心学篇》抄上十遍,明早交给我检查!”
“…好的,主倌”。
庸儿哭丧着脸应下,心里委屈。
都怪自己这张破嘴,好端端地接什么话啊!本来主倌都已经忘记了…呜呜呜呜。
古人云在一旁装鹧鸪。
他是一个纯理科生,包听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