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厂后，拜蒙并没有急着投入到工作当中。他首先联系到资料库的一个同事，拜托他查询一个上市后名称为“潘”的D-级品资料。拜蒙需要知晓这个潘在工厂的学习过程与评级过程，能看到它记录的恋爱日记最好。

    拜蒙本以为这只是一件简单的小事，谁承想资料库的同事却是吞吞吐吐，没说出一句答应的话。

    同事如此明显的犹豫，拜蒙不可能没察觉到同事的为难。

    “怎么了？难道这个‘潘’有什么特殊？”

    “是的，派蒙工程师，”听着电话那头同事话里传来的郁闷气，拜蒙仿佛能看到他嘴角两边各挂了一条苦瓜，“如果只是一般的D-品那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给您查到，可是这个潘前不久被店家举报撞毁了门店玻璃。”

    拜蒙眉头不禁一跳，“它想干什么？它要逃跑？”

    “不知道，事发门店比较偏僻，我们能收集到的目击者证词就只有店家了。”

    “反正在商家看来，这个潘也是突然跟发疯了一样冲出了橱窗，店家被吓了一大跳，等反应过来追出去后，现场只有一个被惊吓到乱打方向盘导致撞墙的轿车司机。”

    拜蒙不解，“轿车司机没看到潘跑哪去了吗？”

    “没呢，轿车司机当场就被安全气囊捂昏过去了，听说他苏醒后本想去医院找他收集下关于潘的信息，结果他出院了。”

    拜蒙听到这句话也不免得叹了口气，“那这么说，潘的资料被紧急封锁了？一丁点都没留下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但似乎又是想起了什么，“投放部那里应该还有潘的电子身份卡，正常上市后的Avel需要有张简单的身份卡当吊牌挂在身上。”

    几句交涉下，资料部同事答应帮助拜蒙与投放部里认识的同事取得联系，并替他留意下潘的资料什么时候解封。

    挂完电话后，拜蒙紧皱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开。既然潘是逃出门店的，那么赫莫斯是怎么挑选到潘的？一个普通的D-品是怎么会突然生出逃跑意识的？

    但是，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拜蒙看向圆形广场中新一批学习恋爱的Avel们。

    如果潘是一个有着逃跑意识的Avel，那么总有一天他会想着逃出好友家的，这不正合了好友的心意吗？届时自己也不用再苦巴巴地协调着好友与赫莫斯之间针对潘引起的问题了。

    想到这，拜蒙的心情不由得愉快起来，连带着对某个Avel的评级都不由得宽松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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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的阳光都很不错，温柔的日光落在赫莫斯略带苍白的脸上，恰到好处的温暖使他心中被拜蒙勾起的阴霾也逐渐被扫去。

    说实在的，他本人并不是很乐意天天晒太阳，但他的爱人实在是喜欢。还记得刚把潘领回家的那几天，他一直拒绝在卧室里呆着，哪怕赫莫斯再怎么哄他，他也不愿意从花园往阴凉的屋子里走上一步，甚至太阳落山了都不愿意回去。

    最终还是赫莫斯在他前面小小地哭闹了一下，他才愿意在晚上回到卧室里。不过经此一事，赫莫斯也算是掌握了和潘交流的一种方式。

    他会在恰到好处的时机下，露出一副被潘的固执而深深伤害的表情，在潘变得手足无措的时候，借机提出了自己的小要求。

    就这样在赫莫斯的一点点培养下，潘秉持着不能伤害赫莫斯脆弱小心脏的想法，学会了在赫莫斯家中进行正常的生活。他甚至学会了向佣人们发布些简单的小命令，比如让佣人帮他搬把椅子到花园里给赫莫斯坐下。

    赫莫斯也转变了思路，他把在花园里晒太阳这件事定义为给潘的一个奖励，让潘意识到如果想要多晒太阳，就得稍微讨好下他。

    可怜的潘不知不觉中失去了原本自由晒太阳的时间，他不够聪明，他只是在疑惑为什么自己获得阳光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对于学习讨好赫莫斯这件事，潘是觉得比起学习其他行为是要困难的。让他学习日落而归，他能明白是为了让他更好的休息；学习用水与沐浴液清洁身体，他明白是为了避免带来病菌；学习向佣人与管家们交流，他明白是为了获得生活便利。

    可他不是很能理解，扮演其他职业的工作者为什么就能够让赫莫斯觉得被有所讨好呢？

    就像现在，潘低头看向怀中模拟受伤病患的机器人。今天的他是个医生，怀中的病人已经奄奄一息，可赫莫斯却不是让他作为救死扶伤的医生来给病患进行治疗，而是需要对这位“将死之人”进行临终关怀。

    “我不应该救他吗？”

    “不用的，亲爱的，”赫莫斯贴上潘的后背，两只手轻轻地按住了他的手臂，“你无能为力，这位患者已经很严重了。”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让他觉得宽慰，让他对死亡不再恐惧。”

    赫莫斯抚上潘的手背，引导着他轻拍起病患的胸膛。

    “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做吗？因为你不仅仅是医生，你更是一个来到人间的天使。”

    “哪怕你身居不同的职业，唯一不变的是作为天使的你，需要安抚每一个职业场景下怀中命不久矣的可怜人。”

    “对不起赫莫斯......我没法理解。”潘停下了安抚患者的手。

    赫莫斯并不介意，他的手指划过潘的手背，与他十指紧扣。

    “没关系，你只需要学会，不需要理解。继续吧，直到患者停止呼吸前的一刻。”

    依旧温暖的阳光透过潘黑色的发间照进了还未瞑目的病患眼中，作为一个模拟病患的机器用具，它原本应该逐渐归零的心跳却不由自主地过速一秒。

    眼前和他同为机器人的“男人”，此时脸上露出的却是怜爱的表情，这让他似乎想起了自己曾见过的一座雕塑——

    圣母怜子。

    潘看着怀中眼神逐渐暗淡下来的病人，感受到轻拍着的胸膛不再有所跳动，他总算放松下来，这意味着他今天讨好赫莫斯所要进行学习结束了。

    他终于可以享受自己的阳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