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molish this hope

    “Brian·may,我特别希望你长出女人的p***y!我要**你!”

    “Belle!不准说脏话!”

    “我*你!我**你!你是一个bad b***h!”

    Belle言辞激烈,两片脸颊涨得通红,耳朵根儿滚烫,但明显看得出来,在这场措辞强硬、双方都丝毫不肯退让的争执中,Belle正处于上风,她两手插腰,两条纤细笔直的大腿呈“A”字型站立,再者她是天生的外八字,两脚一站,小脸儿一抬,显得更加威风了。然而,争执的另一方,Brian,他则表现得含蓄一些,作为一个原汁原味的英国佬,“体面”二字自然不遑多让,Brian倚在墙边,抄着两条胳膊,他的腰板虽然没有Belle挺得那样直,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儿驼背,然而,这个被指着鼻子骂的男人却也表现得非常不愉悦,Belle的英语并没有她自认为的那么流利,但是,仅针对Brian这只一吵架只会“咩咩”叫唤的老绵羊而言,已经绰绰有余,可怜的Brian哪里经历过这番言语羞辱?他自觉得委屈极了,却低着脑袋默不作声,Belle骂得那叫一个爽快,至于她怎么想的,是否是为了宣泄而宣泄,还是另有所图、指桑骂槐,Cliodhna也看不清了,她只想安静地凑个热闹,不成想眼前这个黑眼睛黄皮肤的小丫头天生得一副伶牙俐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小嘴嘚啵嘚骂得Brian毫无招架之力,Cliodhna皱起眉头,心想就算国会的那帮政客来帮腔,恐怕也只能碰一鼻子灰走。

    Belle骂得难听,Brian愣是倚在墙边傻站着,Cliodhna板着指头清点Brian吃瘪(浪费Belle喝水间隙的回击机会)的次数,其实,Brian一直在吃瘪,也许吃瘪的原因倒是还有几分谦逊的成分在,又或许这个模样楚楚可怜的男人正在极力隐瞒自己的奸情,然而,人证物证具在,他还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呢?

    终于,Belle骂累了,她满头大汗,胸脯前的布料被汗水洇湿,黏在皮肉上,她的确很热,因为她骂人的时候不仅嘴巴动,身体也在动,骂到不能自已时激动得直跺脚,Brian双手背在背后,左手握住右手手腕,低着头,一副沉闷的模样看起来相当委屈,像一个不小心打碎糖罐的小男孩,沉默地接受来自母亲的责骂。

    趁Belle喝水的间隙,Cliodhna难得插上了话,却令Brian意外的是,Cliodhna不仅没有离开的意思,反倒训斥起Belle来。“我说,你是不是骂的有点儿过分了?你听不出来你刚才说得话有多么伤人吗?”

    Brian在一旁听得提心吊胆,吓得大气都不敢喘,Cliodhna的文化水平不高,句子里用的词汇都非常低级,但正好戳中Belle的下怀。Belle作为一个地道的异乡人,目前会(说、拼写)的英文词汇不超过一百个,真是太巧了。被指摘的小姑娘一听便“嘭”地一声将手里的玻璃杯砸向地板,玻璃碎片四散飞溅,Brian搞不懂这个小丫头究竟为何力道如此之大,仿佛她刚刚摔碎的不是廉价的玻璃制品,而是一枚威力十足的手榴弹!

    从地上弹起来的碎渣子差点儿划伤Brian的脸,幸好他躲得快。然而,可怕的是,Brian和Belle正穿着鞋底快磨烂的塑料拖鞋,而Cliodhna,她竟然光着一双脚丫子。Brian显然察觉到这点,成年人的洞察力终究比两个未成年的黄毛丫头更敏锐。他上前一步,自觉地踩在玻璃碎片上,用自己的身体把两个正在气头上的小孩子隔开。

    “好了,都别嚷嚷了,我们先吃晚饭…”

    “Brian·Harold·May!”Belle愤怒地吼叫道,“你以为你在做好事吗?先把我拉下水再跳进湖里捞人!你太虚伪了!伪君子!伪君子!”

    “你这只矮矬子到底在说什么?你看不懂别人的喜怒哀乐吗?”

    “Cliodhna!你怎么能说出种族歧视的话来!”

    “Brian!她那样说你…”

    “呜哇哇哇哇——!”

    Belle的哭嚎声中掺杂许多无助,她用两只手捂住耳朵,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快哭肿了,不停地跺脚,嘴里“咿咿呀呀”叫个不停,又着急地原地跳脚,她固然是遭受了莫大的委屈,时而蹲下时而站起,而Brian,这场事故的始作俑者,不知是被所见所闻吓傻了,还是打算逃避责任、装傻充愣,他就愣在原地,紧紧咬住嘴唇。

    几分钟后,Belle产生了严重的缺氧,她的嘴唇乌紫,整张圆乎乎的小脸蛋一下子变得苍白,哭闹声终于微弱下去,然而,严重的是,小丫头站不稳了。Brian眼疾手快,赶在Belle一头栽倒在地前扶住她,又慢慢地搀着她倚到床沿。他可真是心疼坏了,赶忙又从书桌旁抽取一张白纸,卷成一个喇叭样的纸卷,让Belle对着纸卷小孔“呼哧呼哧”地吹气。

    最受刺激的是Cliodhna,嫉妒使她面目全非,她的脸都要皱成一团废纸团了!此刻,她恨不得把Brian从那个娇小却野蛮的亚洲人身旁扯开,在她眼里,Brian的嘘寒问暖已是越界之举——尤其是当Brian如母兽护犊子般护住Belle,但这个(性情不定的)小丫头仍然不领情时,Cliodhna不明白何时自己钦慕的Mr.May变得这样卑微,她的好胜心犹如烈火烹油熊熊燃起,高傲的Cliodhna怎能沦为他们你侬我侬的背景板呢?

    “Brian,唔,天也不早了,你可以请我出去吃顿饭吗?”

    遗憾的是,Brian没有回应她,他虽然听到了,却莫名觉得厌恶,于是,他咽下这份怒意(比起内心的愧疚,Belle的愤怒似乎更能左右他的思想),说道:“Cliodhna…抱歉,请你离开我的公寓。”

    “Brian!你疯了吗?”

    Cliodhna异常激动地挺起腰板,难以置信地看向Brian,而Brian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生害怕她眼里的某种情绪灼伤了他。

    “听着,Cliodhna,你和我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你想的那一步…”Brian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我是说,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然而,Brian说出这番话时,却没有察觉到身旁的Belle正疑惑地盯着自己。她的眼神似乎在向Brian发出嘹亮的质问:“你活腻歪了吗?Brian·May?”

    这句话倒更像威胁。

    “商量?Brian,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妓女…吗…”

    霎时,Cliodhna的自尊心被摔得粉碎,锋利的锐角划伤了她,其实,这并不怪她自讨苦吃,Belle也被Brian突如其来的冷漠惊到了,俄而,她镇静下来。Cliodhna很吃惊,反倒是Belle,这个从小便穿梭于大街小巷讨食的小丫头片子看待利弊更直观,她懂得Cliodhna此刻的难过,心底里也为她鸣不平,真心错付,然而,还未等她来得及消化这份难过,却要被当作一袋垃圾扔出门外,Belle撅起嘴,看来,现在自己要做点儿什么了。

    于是,她站起来,拎起放在餐桌旁的红色塑料袋往厨房走去,Belle的厨艺日渐精湛,她喜欢烹饪,就目前而言,无论是烹饪还是裁缝,只要她乐意做某事,一定会做得相当出色,这个小丫头似乎天生就具备学习、模仿、创造的能力,但是,什么事物若不能提起她的兴趣,她懒得搭理,更别提上手做了,她也不着急,就等它(们)发烂、发臭。

    “Belle…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好得很。”

    Brian跟着Belle来到厨房,正好顺了Belle的心意,天知道若只有他和Cliodhna在外边儿,究竟会惹出怎样的麻烦!Belle打开红口袋,里面装的似乎是猪肉,颜色却比猪肉更淡,肉质光滑,Brian站在离Belle不过两米远的地方,即便他捂住嘴巴和鼻子,猪肉的腥臭味也能从指缝里溜进鼻腔,引起一阵阵干呕。只见Belle逮住口袋底部的两角,轻轻一抖,那坨粉红色的、海绵般的肉便掉入盆中,Brian强忍住呕吐的欲望凑近,这是一坨软绵绵的东西,远看像一块红色的、浸满水后的大海绵,近看却像一大坨被染上颜色的人体脂肪,总之,Brian无法想象这样(令人作呕)的食材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然而,Belle对此置若罔闻,或者说,她有她自己(看似天真)的想法。

    “Belle?这是什么?”

    Brian小心翼翼,他实在被这闻所未闻的东西吓得不轻。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他就是一个十足的胆小鬼。

    Belle将猪肺管扎在一根水管上,防水清洗,干瘪的猪肺很快膨胀起来,血水从盆内溢出,是褐色的血水,膨胀的猪肺比它原先胀大了将近五倍,皮子又薄,看起来像一颗快爆炸的氢气球。接着,Belle关上水,两只白净的小手摁住肺叶,稍一用力,猪肺吸收的水便“呼噜噜”地溢出来,水面上浮出一串水泡。她随手撒了一把盐,又把猪肺管扎在那根黄色的水管上,继续放水。

    “Brian·May,老子…要把你的肺扯出来。”

    Belle恶狠狠地说道,眼眶红红。

    Brain再也控制不住呕吐的欲望,他甚至还没跑到厕所,还未消化的食物残渣与胃酸全吐在水池里了。

    这顿饭绞得Brian肠子直抽抽,他蜷在床上,脑袋里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Belle现在这么讨厌自己?明明自己也是两性关系的受害者,没道理无故背黑锅。此刻,Belle正在厨房里洗碗,而Cliodhna,(天真的)她依旧不明白自己的到来将给原本和谐共生的两人带来多大的烦恼,这个痴情又赤忱的小丫头,满心满眼只有Mr.May。天热得像一个大蒸笼,Brian热的喘不过气来,他只能从床上爬起来,脱掉皱巴巴的短袖衬衫,只剩下一条平角内裤松松垮垮地套在隐私部位,蓬松的卷发被汗水洇湿而塌下去了不少(显得他的脸更长了),正巧,Belle从厨房里拎了一口袋垃圾出来,却迎面撞见这家伙只穿内裤的模样,流氓的不能再流氓了,她愈加气愤,直接把手里的垃圾袋像投篮一样甩给Brian。

    “Belle?”

    “给我下去扔垃圾去!”

    身段娇小的小丫头蛮横地挤上床,抓起自己的睡衣和摆在床头柜上的小水杯又跳下床,身轻如燕,敏捷的像一只猫儿。起初,Brian并未察觉异样,本来这个小丫头平日里也喜欢蹦来蹦去,但没有这样频繁,要么这是她发泄情绪的方式也不一定呢?然而,当Brian发觉事情并未如他所料时,Belle已经(吃力地)拽着行李箱准备换鞋了。

    “Belle!你去哪里?”

    Brian疑惑地问道,而cliodhna站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默不作声,她已经倾其所能维持一丝体面。

    Belle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但也没推开门,她一会儿蹲下来系鞋带,一会儿又低下头整理她那漂亮的小裙子…总之,Belle也不想一走了之,这样并不好,而且非常没有礼貌。她当然希望Brian能说些什么…笨蛋Brian!他说什么都行,不,也不行,不给他一点教训,诸如Brian这种“好色之徒”(然而,Brian并非如此),没准儿明天又带另一个漂亮姑娘来…可是,自己已经习惯Brian在身边的日子…此刻,Belle难得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她多么想直接冲到Brian跟前,照着他的直鼻子狠狠地来上一拳,把这个家伙狠揍一顿,告诉他,自己既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他的女友,他没道理对自己指手画脚,自己要永远离开他了!然而,她还是收住了手,她自己明白,Brian这颗脆弱的桃子般的人儿,骂骂他得了。

    “你少管!”

    Belle恶狠狠地回复道,语气中除了愤怒,还能品尝到一丝尴尬,她最讨厌应付这种难堪的处境了!会显得自己像一个十足的笨蛋。可是,她的回答让Brian更不好受了,他很少自责,虽然生得一副弱不禁风的脆弱模样,但,Brian的内心依旧是高傲的,他时常如一名达官贵族巡视自己的领地——便是他引以为傲的歌曲手稿,容不得他人的微辞,还是Belle,她总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小不点儿,或者,她偏要与Brian那颗执拗的心一决高下,诚然,这算不得什么矛盾,所谓矛盾,一定是积攒已久的怨恨,而Brian和Belle,他们唯一怨恨、埋怨的,只有窗外那热得要命的天气。

    “你不准走!给我回来!”

    Brian急忙拦住她,几乎是用跑的,然而,小脚趾不小心磕到桌腿,疼得他一瘸一拐地凑到Belle跟前,Belle嫌弃地瞅着他,这个高个子英国佬,像一只腿部中枪的野人朝她扑来,好在她躲得及时,随即反手给了Brian一记响亮的耳光。

    “死变态!我告诉Laura去!”

    说罢,Belle打开门,拖着行李箱一溜烟儿似的跑下楼。

    缓过劲儿来的Brian终于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大祸,满脑子都是诸如“完蛋了!”之类的想法,那刚刚摔门而去的小丫头目睹了自己的失礼,她还知道自己与Cliodhna的事,姑且不计较“那种事”——男性乐手玩弄骨肉皮并乐于吹嘘自己与多少小姑娘发生过*关系的事,单凭Belle的七寸不烂之舌,哪怕Brian只是飞了一点儿**(他尝试过,但以失败告终),那小丫头也能把他“嚼”到警察局里去!

    Brian恼羞成怒,他当然恼怒,气得牙痒痒,他恼怒是因为自己无能,对Belle那个小丫头的无可奈何让他一下子鬼迷心窍,做出糊涂事来!是的,Belle,千万别小瞧她的小个头,她聪明,善于算计,半毛钱也能花出两块钱的实惠来,但同时,她的算计也用在对付Brian身上,Brian非常清楚Belle时而针对自己的原因,她似乎是来自不同维度的性别转换后的另一个Brian,她知道“戳”哪里会把Brian疼得龇牙咧嘴,在Brian都搞不清楚自己的雷点和底线在哪里(还能低到什么程度)的情况下,Belle的精准出击便格外匪夷所思。

    那么,Belle的“料事如神”究竟和谁大差不差呢?

    John。

    John·Deacon。

    Brian再也受不了这种被监视的感受了,自己本来就与John有些嫌隙,虽然不至于到老死不相外来的程度,但往往是这种无伤大雅的嫌隙,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消化在肉里了还好,可一旦没处理好,轻则伤口发炎,用一些消炎药倒也能糊弄过去,重则闹出人命,再无力回天了。

    Belle,这个无名无姓的小丫头,何时成为堵在自己胸口的一块软肉,每当呼吸时,不,是呼吸都困难,Brian紧蹙眉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拼命地把徘徊于脑海中的一些想法挤走,往往结果却不如人意。

    如果没有人提醒你一头饥肠辘辘的棕熊正向你逼近,大抵是因为害怕到没法儿说话,要么就是你的人缘实在太差劲。高傲的Brian自动选择前者。

    “Brian?你…”

    “好了,Cliodhna,”Brian气得快站不稳了,他单手扶住墙,语气凝重,“你走吧,我保证之后不会在课上找你的麻烦。”

    “你误会我了!Brian!我只想追求你而已…”

    Cliodhna急得眼泪水直往下掉,自己又要被抛弃了吗?好不容易才给所倾慕的年轻老师留下印象(虽然都不是好印象),不知怎的,忽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自己的计划全部搅混了,眼瞅煮进锅里的鸭子马上就要飞了,Cliodhna决定放手一搏——Brian,既然你这么胆小,受伤了可别怪我耍流氓!

    “不是的…Cliodhna,你还不明白吗?我…!”

    然而,Brian还未说完,准确地讲,是还未埋怨完,Cliodhna便直接吻住他的两片薄薄的唇,老实说,接吻的触感很新奇,甚至有些猎奇,尽管这个吻不是热烈又缱绻的法式热吻,但Brian依旧有一种先前病入膏肓,俄而起死回生的错愕感。好歹身为一个大男人,岂能失足沉缅于温柔乡?Brian尽力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惜,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再正直的(男)人也抵挡不住春江花月夜,无他,天性罢了。

    这个(离奇而古怪的)吻大概持续了一分多钟,无论是Brian还是Cliodhna,两人内心的某种东西,偏见亦或痴情,愣是被这个干脆利落的吻消磨得光滑平整,虽然未到完全磨平的程度,至少不再扎人了,后果则是,两个人的感官都变得有些迟钝,尤其是Cliodhna,Brian也有些,可他依旧在为Belle离家出走的事而闷闷不平。

    “Brian…对不起。”

    Cliodhna松开环在对方脖颈上的双臂,从她的神态中,Brian并不能获得太多信息,诸如她的悲伤也好,担忧也罢,他仅知道这个女孩儿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万幸,她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他,Brian,他头疼欲裂,无心再考虑别的事情,他亟待Belle的消息,恨不得下一秒就闪现到Laura家里,直接来一个守株待兔。

    Brian被Cliodhna离开时的声响惊醒。他再次审视自己现在的模样,他觉得自己仿佛在梦里,正做着一场所谓的“清醒梦”,梦里,Belle穿着宽松的睡裙,正坐在床头修剪手指甲,她把十片指甲都涂成了明艳的红色,又或者是更醒目的黄色,随后摊开手,等指甲油都风干了,她又抬起手,手指穿过乌黑浓密的短发,窗外刺眼的阳光,将她的头发反射出瀑布般美丽的金色——那是太阳的颜色,是一颗摇摇欲坠的鸡蛋黄,轻轻一戳,金灿灿的蛋液就一股脑儿地全部流出来。

    Belle,Belle,这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张小姑娘的脸,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Brian,尽管那些眼睛(们)不说话,不抱怨,不去咂摸Brian花心的本质,但它们仍旧盯着他,无时无刻,铁了心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看一看他究竟是不是如他展现出的那般表里如一,Brian隐藏得很好,他选择瞪回去,这是他的老办法,Belle显然不怕了,她摸清了Brian心里有鬼,无论如何也不会害怕他一时的暴脾气了。

    经过Laura家的等身镜时,才发觉自己的遮阳帽戴歪了,她对着镜子把帽子摆正,小幅度地摆了几个活泼的造型,随后摘下遮阳帽,把它挂在衣帽架上,这是一顶非常别致的帽子,帽檐做成了荷叶起伏的样式,纯白的一顶上系了一根绿色的帽带,帽带系了一个标致的蝴蝶结,蝴蝶结下的两根绿袋子悠悠随风飘摇。

    扔下行李箱,Belle“嘭”地一下坐到沙发上,两条肉乎乎的小腿搭在沙发边一前一后地晃悠,Laura做了一个水果拼盘,为补偿上次因好奇而导致的意外,也算作道歉中的一小环,她掰了两颗新鲜的山竹(这样昂贵的食物难得买一回)递给Belle,笑眯眯地问道:“你长胖了呀?”Belle点点头,用叉子叉起一块梨送进嘴里,“我变胖了,好多衣服要放腰(线)呢!”她吃得津津有味,Laura很乐意看见这个小姑娘吃饭的模样,无论什么食物,只要是端上桌的,她总是吃得很香,以至于旁人看了,都不自觉提起了食欲。

    “怎么想到来我这儿了呀?”

    Laura有掰了一颗山竹放到她嘴边儿,小姑娘看也不看,一整个塞进嘴吧里嚼啊嚼,等嚼完了,她才开口回答,说:“我、我来看看你…Brian,他…嗝!”

    “诶唷,慢点儿吃。”

    “Brian,Brian,”Belle咽下包在嘴里的最后一点儿食物,说道,“他和一个,那样的(她腾出手,比划着,Laura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女孩儿…在一起,我生气得很,嗝!就走了…那样的女孩,Brian说她是…嗯,骨肉皮!”

    骨肉皮是一群怎样的女孩呢?Belle暂且不知,仅知道一个小姑娘,得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跟着一个成年男子回家,这种“万不得已”的情况分许多种,譬如旱灾、洪灾等天灾,或者天灾后的各种人祸,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出别的了。或许,可怜的小丫头根本不知道,在她有幸并未进入的、以男性为主导的摇滚世界里,无数因性解放运动而催熟的未成年少女们,正如一卷又一卷墨西哥烟被男性乐手之间相互传递。Belle对这些无中生有的“潜规则”一无所知,她所掌握的可靠情报,便只有“Brian是一个会在40℃的天气里,为在窗外晾衣杆上歇脚的小麻雀们准备冰块和谷物的好人”的说辞,同时,他也很花心,他(应该)会有许多相貌出众的女友们,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是独一无二的焦点。

    Brian的确很受欢迎,但是,他现在依旧是一个快30岁的“黄金单身汉”。

    诚然,你无法要求一个未成年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掌握成年人的行事准则。Brian·may,Belle还未完全了解他,Brian的为人、Brian的爱好、Brian喜欢什么样的姑娘、Brian会怎么分配演出的酬劳,Belle是一概不知的。

    “你说什么?Bri带了一个小妓女回家?”Laura激动地站起身,又坐下,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在心中默念“愤怒是魔鬼,不要被魔鬼迷惑”,很快,她便平静下来,“那…Brian人呢?他在哪里?”

    “我不知道,应该还在家吧。”

    Belle口中的“家”,无非是那栋灰色的、墙漆都快掉光的公寓楼中的一间,破破烂烂,但她住的非常舒心,相比流浪时的无家可归,风餐露宿,Brian的小公寓于她而言已是一处安全的安身之地,暂时还未产生别的肖想,而Brian从不满足于此,他一心只想成名,跻身如led zeppelin、the rolling stone、the Beatles等摇滚巨星之列。

    太过分了。不是吗?

    Brian这个家伙,至少在情感方面,从来不知道“见好就收”。

    然而,更过分的事情,还要从Laura和Belle从餐厅回来说起。

    Belle在餐桌上大快朵颐,她身上的那条宽松的花裙子都遮不住她撑得圆鼓鼓的肚子了,在一杯柠檬水下肚后,Belle舒畅地抻了个懒腰,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懒洋洋地问道:“姐姐~我们回去吧!我想看会儿电视。”

    此时,Laura正为Brian的事发愁,直到Belle捏了捏她的手背。

    “啊…你在说什么呢?”

    “我吃饱了,姐姐,我们可不可以回去了?”

    Laura扫视了一眼餐桌上的东西,仅剩下空空的盘子和小碗,“你坐在这里等我一下哦,我去前台结账。”

    “好唷!”

    Belle还是个小孩子,举手投足间依旧透露出些许只属于孩子的幼稚,这种幼稚俗称“孩子气”,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脸蛋被热气熏得红彤彤,挂在耳朵上的一抹碎发随着她身后的空调吹出的风不住飘摇,仿佛她正是从小说中走出的那一款异域风情十足的小美女,诸如许多东方主义的文学作品,无一例外将这类清丽可人的美人儿称呼为“苏丝黄”——这个永恒不变的、美丽的香港传说,美归美,因为缺少攻击性,所以无趣。

    不知是何方的预言,竟将这个来路不明的小丫头奉为“来自东方古国为世界的献礼”。

    回到家,打开客厅灯后,Laura才发现有人在电话机上留了言,她摁下收听键,令她意外的是,扩音器偏偏里传来Brian的声音。这对她而言,是一件好事,而对于Belle来说,Brian的态度堪比薛定谔的猫,他的话要么乍一听诚意满满,可越说到后面就越蹩脚,要么一张口就能把人气得半死,之后再诚恳的道歉也无济于事,正如Belle所言,Brian,他一定会把所有人惹到纷纷揭竿而起的程度才肯收手,哪怕对面站着的是一头棕熊,他也偏要等棕熊那一巴掌呼在他脸上才知道肉疼。

    “Brian?”

    “诶?谁?

    Belle也凑过来了,于是她听见Brian一大段的、如泣如诉的道歉与越到后面越难以辨别清楚的话语,也能隐约听见Brian的哭声。

    噢…Belle,我知道你也在听,当然,你没在听也无所谓,唔…我不是说你是无所谓的,请你原谅我,Belle,发生那样的事,cilodhna…我很抱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找到我,这件事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龌龊,我发誓我从未玷污她!从来没有。

    Belle皱着眉头,非常疑惑地问:“唔…这是Brian吗?”,Laura点了点头,竖起一根食指比在嘴唇中间,示意Belle继续听下去。

    Belle,我没有沾染过毒品,请你相信我!这些都是cilodhna杜撰出来的故事!唉…Belle,我知道,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让你觉得很不舒服,可是…

    “不要(别)说‘可是’!”

    Belle与Laura异口同声地喊道。

    …可是,这是在乐队里,呃,我不能表现得太,太不酷了…我是说,我在乐队里。

    “又在找借口。”

    Belle小声嘟囔着,乐队、乐队,什么都是乐队的错,乐队是万恶之源,是引诱亚当与夏娃偷食知识树上的苹果的那条蛇,不仅教唆Brian勾引小姑娘上床,还鼓励他在家里招妓。

    嗯…是的,我在乐队里,乐队就是会吸引许多女粉丝,led zeppelin…唔,Belle,我非常抱歉把你卷入这些关于乐队内部的事情里来,你大概已经非常讨厌我了吧?没关系,Belle,无论你怎么想我都接受,但是…

    又是一处意料之外的转折,Belle不讨厌Brian,但她讨厌转折。

    …但是,我希望你可以早点回家,我对我的所作所为充满懊悔,Belle…呼——我**一定是个相当糟糕的家伙,一定是这样的,…对不起,请你回来吧…呜呜呜——(他貌似哭得很伤心)唉,Belle,回家好不好?我,我好想你…

    从这里开始,Belle和Laura就不知道Brian在说什么了,因为Brian呜咽的声量远远盖过了他要说的话,于是,扩音器里传出一阵黏糊糊的声音,听得Belle鸡皮疙瘩掉一地,那声音,好像一头野兽呕吐时发出的声音,危险又沉闷,Belle甚至都能看见那头嘴角耷拉着胃酸与食物残渣的野兽正对自己虎视眈眈!

    “我不想听了,好恶心。”

    Laura关掉电话机,长舒一口气。想到Brian竟也有落魄成这幅模样的时候,并亲自见证了他的落魄,此刻,Laura的心快活得像一只老虎跳个不停,发出“咚、咚、咚”的、激烈的鼓点——她快喘不上气儿了!

    “可是,Belle,Bri刚刚说他很想你欸…”

    Laura幸灾乐祸,不是针对Belle(她非常同情这个小丫头),而是Brian,Brian总是埋怨他的时运不济,却极少反省自己。

    “他是想我做的饭吧!”

    “哦,是这样啊…”

    Brian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柿子要挑软的捏”了,至少,在处理有关Belle的事情时,暂且别把话说得太绝对,剩下一点力气把自己照顾好,小丫头从来不需要什么“护花使者”,就让那些冠冕堂皇的家伙挨个儿地倒下,今夜,她便化身爱伦·坡笔下那戴面具的红死病,夺走Brian的三魂七魄!

    “姐姐,几点了?我想睡觉了。”

    Belle打了一个呵欠,闷闷地问道。

    “嗯…8点多,你想不想泡个澡?我买了最近特别卖得很火爆的浴盐,试一试?”

    “是强生的那款‘小蓝球’吗?我在电视上看到广告了!”

    “嗯嗯!很难抢哦!”

    “那我要试试!”

    “好嘞!我先去放盆热水。”

    此时的Brian,正如一株枯萎的植物一整个儿栽下去,看起来病怏怏的,殊不知,他真的生病了,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先前腹部开过刀的地方隐隐作痛,俄而蔓延到整个腹腔,接着再浸入骨骼,可怜的Brian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双手紧揪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他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的某样东西遭受了一次强烈的冲击,很快就要四分五裂了。在漫长的疼痛终于有缓和的迹象发生后,或者说,疼痛感一直在持续,甚至愈来愈烈,是已麻木的神经系统救了他一命。

    Brian捂着肚子,挪动脚步向摆在鞋柜上的电话机走去,他们买的这台电话机是红色的,起先,Brian并不喜欢它,觉得颜色太鲜艳了,他更偏心旁边银色的那款,“那你买吧,Brian,你要有多余的闲钱的话。”在Belle不客气的提醒下,他撇了一眼自己中意的那款电话机下的价签,好家伙!比红色的这款足足贵了6块钱!

    “这款怎么比那款贵这么多?”

    Brian指了指银色的,又指了指红色的,柜台小姐走过来,告诉他们银色的这款与红色的并非来自同一厂家,显然,银色的是“牌子货”,两人面面相觑,最终,Brian不得已为五斗米折腰。

    人人都偏心大品牌,似乎人的天性就是如此,而那些躲在“品牌”背后搞垄断的大资本家们,哪怕有一丁点儿油水也不放过,长久以往,买卖双方便形成一道相当坚固且封闭的死循环,只要环境不变,市场没有大变革,这样的死循环便会一直持续下去。

    Brian拨通Roger的电话,总之,如果事与愿违,再不济还可以找Freddie,当然,前女友Mary也行。

    “hello~Brian,要出来喝酒吗?”

    听筒这端的Brian有气无力,沉默了一阵后,他颤栗着说道:“rog,有空的话开车带我去趟医院吧。”

    Roger明显愣了愣,说:“Brian?你、你别死啊!”

    “rog…你别这么说…我还行…”

    Roger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明显,他正与某人待在一起。

    “Brian说他还行…Freddie和我在biba,我们马上过来。”

    “呼——好…”

    Brian挂断电话,终于不用再依靠后背上那根可怜的脊骨施力了。该死,真该死,这个时候应该找点酒来喝。Brian迷迷糊糊地想,用酒精驱赶隐藏在自己身体里的邪祟、麻痹疼痛,可是,家里的酒都去哪儿了?Brian终于冷静下来,趁自己还未被抬进医院里仔细思考,首先,上个月月底的大采购,他们一共囤了两箱啤酒,一共30来瓶,Belle顶多用了5瓶,她不喝酒,Brian从不允许她喝酒,她会用啤酒做菜,还不小心摔碎了一瓶。其次,本月月初的时候Freddie、John、Roger到家里做客,他们都馋Belle的好厨艺。

    正是这样的,但凡你尝过一次Belle做的饭,那将是一次毕生难忘的经历,正如你若与Queen里的每一位成员都打过交道,你便知道该交怎样的朋友,若你无意(有幸)听过一首Queen的歌曲,你这辈子的审美水平就定型了——你会为层峦叠嶂的和声癫狂,为拳拳到肉的鼓点欢呼,贝斯声是沉闷而行踪不定的雷,当那石破天惊的吉他声从舞台的另一方,或从留声机里传来,恍若远方的天幕被一双无形的手硬生生地撕裂,剖宫产一般,将代表创作者们日思夜想的灵感胎盘撕开,俄而一阵嘹亮的歌声传来,那是大卫出征前吹响的号角。

    那次聚餐,四个男人都喝到了顶,Roger趴在马桶上吐了好久才出来,刚拉开盥洗室的们,便撞到了什么软乎乎的东西,定睛一看,是Belle,只见小姑娘冷着红彤彤的脸,正气鼓鼓地盯着自己,Roger醉醺醺又惭愧地说:“我没吐在外边儿…”,结果换来Belle的一记肘击,疼得他嗷嗷直叫。

    应该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Brian拼命地回忆,那天,他们四个好友按照惯例在餐桌上谈笑风生、推杯换盏,Belle乖巧地坐在John的旁边,很努力地听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不,还有更多,更多漏掉的东西…此刻,因为身体里的疼痛,Brian冷汗直流,而浑身发冷,他依旧对脑海里那个被“漏掉”的东西充满执念,他知道它非常重要,并且迫在眉睫…然而,疼痛,疼痛再次让Brian缴械投降,疼痛是除了Belle第二个可以让他心服口服的“人”,此刻,Brian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所有东西,哪怕近在咫尺也显得摇摇欲坠,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在那余光组成的四方幻境中,一团黑黢黢、梭长的影子正朝自己款款踱步而来,那好像一只巨鸟,又颇似一名面容姣好的女人,若再凑近些看,那是一只长了一张女人脸的渡鸟,巨大无比,黑色的羽翼丰满而油亮,她的嘴唇异常的厚,几乎占据了小半张脸,上翘的睫毛呈现出极端诡异的弧度,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却找不到瞳仁。

    这是幻觉吗?还是真实发生的?

    Brian惊恐至极,他张开嘴,呼吸也好,求救也罢,而埋在脖子里的喉结像一块“滋滋”冒烟的红烙铁,活脱脱要把他的五脏六腑烧干净。

    “别…别过来…不、不要!!”

    终于,Brian扯着嗓门痛苦地嘶吼,而此刻,他终于想起来那被“漏掉”的东西,或者说,它不是一个具体的物品,却真实发生并存在过——“各位,john·reid将成为我们的经纪人。”

    是Freddie。

    这个好消息由Freddie传达给他们,他们先是怔了一下,俄而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三个大男孩儿抱在一块儿又哭又笑,搞得Freddie和Belle有些手足无措。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堪比抽中头等奖,靠接济度日的生活终于要结束了,有了钱,什么都好说。

    是的,Brian想起来了,那天他们非常兴奋,一直说个不停,Brian还记得roger说等赚了钱要换一辆最拉风的跑车,Freddie也附和道:“车算什么?咱们还要买一架飞机。”一旁的John只是点头微笑,尽管他已喝到了顶,但手里还拿着一盏酒,闭上眼就是一顿猛灌,整个人坐都坐不稳了,“咚”地一声倒在地上。

    夹在成年人中间的Belle一言不发,正巧Brian对上她的双眼,不由得心头一紧。

    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竟然流露出莫大的恐惧。

    于是,顺理成章的,恐怕还有一件事,也被“漏掉”了。

    Brian醒来的时候,病床前围满了人,吓了他一跳,意识逐渐恢复,想起后天正是他们与John·Reid见面的日子,尽管为时尚早,但依旧Brian挣扎起身,无奈却被一双小巧的手摁住。“Belle?”脱出口的话也许发自内心,又或许根本是潜意识作祟,换言之,Belle已完全浸入他的意识中,她是入侵者,也是被入侵的一方,因为只有她抢在Brian做傻事前拦住这个自大又狂妄的家伙,Belle的潜意识里,也有他的存在。

    “Brian!你终于醒了…”

    “Laura?唔…头晕…”Brian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你们都在啊…”

    本应该为Brian的苏醒而高兴的Roger却意外地抱怨了起来,皱着眉头不满地问:“老兄,我上楼找你的时候你躺地上瞎嚷嚷什么呢?!”

    “瞎嚷嚷?”Brian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

    “那可不是!我当时被你吓懵了都!你都不知道…!”

    Roger的情绪忽然变得相当激动,他两手紧紧握住病床旁的围栏,那双漂亮的、似如大海的蓝眼睛瞪得浑圆,而他眼里的那片海,顷刻间化为风暴肆虐的汹涌之海。

    “rog…roger?”

    Brian明显被roger吓了一跳,对话都变得磕磕巴巴。

    “…好吧,碰上我算你走运。”

    Roger松开手,一屁股坐到病床旁边的陪护椅上,满脸通红,看上去又不完全是被Brian这个“负心汉”气得,倒有几分害羞、担忧、后怕在其中(按John的话说,Brian和roger正像相互暗恋对方的男女),毕竟roger和Brian是乐队的“元老”,二人的默契与缘分似乎早已天注定,若没有Brian在酒吧张贴的“招募鼓手”的广告和roger的心领神会,也不会有“QUEEN”的诞生。

    “我刚刚问了护士,”没有人注意到Freddie离开了病房,除了他的女友Mary,“Brian明早就能出院。”

    “嗯?你什么时候出的门?”

    John疑惑地问道,常常行踪不定的Freddie比猫儿更像一只猫儿。

    “我不是说过了吗?Deacy~刚刚~”

    “哦,我知道了。”

    看着Queen四人相处和谐的模样,Belle想说什么,但依旧保持沉默,她今天的状态一反常态,不仅沉默,而且容易走神,似乎心事重重,她默许了自己被忽视的情况发生,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不添任何麻烦。这样的乖巧已经不能算乖巧了,与其说是“乖巧”,不如说是“委屈”更贴切。

    其实,Belle早于John、Brian、roger三人见过Mr.Reid,在Freddie与Mr.Reid谈妥后,这个心机深沉的商人便来到Belle工作的牛奶驿站,在那间不大不小的、由两间独立商铺组成的驿站里,身着花裙子的Belle尤为显眼。起先,Belle以为Mr.Reid也是游走于大街上的无业人员,冷不丁对小姑娘开黄腔,就在Belle冷着脸准备给他一脚的时候,对方却说自己是根据Freddie的无心之谈一路摸索到这里的。

    “…Freddie?”

    Belle皱了皱眉头,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表露出一股莫大的怀疑,以至于在后续的对话中,她只说过这一句指向明确的话。

    “是的。小姐,我想您对与您同居的男士知之甚少。”

    Belle听得很清楚,不仅是内容,还有那份强烈的疏离感与上位者的傲慢,这两点足以令她青筋暴起,然而,事关Brian,她也只能被迫吞下这份委屈。

    从Mr.Reid的话中,Belle得知如今的Queen虽然拿不到钱,但已引起不小的轰动,尤其在日本,这支在英国小有名气的乐队已有与The Beatles旗鼓相当的地位。“日本人…well,大和名族,对‘*’(deal with s**)的口味总是独特。”原来,自己某次暂住于Laura家的同时,Brian在东京又不晓得与哪个漂亮姑娘鬼混去了。思维一旦发散过度,Belle骨子里的那股比驴还犟的倔脾气就上来了,可大庭广众之下她哪敢动手呢?于是,她只能咬紧后槽牙,不得已继续听下去。

    “作为一个乐队的经纪人,我见过不少乐队因为一个女人分崩离析,比如,the rolling stone。”这时,Belle终于明白他的用意,Brian和她提起过的,关于两个名为“Anita”和“Yoko”的女人各自拆散了两支伟大的摇滚乐队。从那时起,自打听完这个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故事后,Belle便觉得男人们,至少是玩乐队的男人们,实在太脆弱不堪了。

    眼见Belle依旧不领情,Mr.Reid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报纸,报纸上用红笔勾圈的文字无一例外全部指向一直跟(躲)在Brian身边的“无名氏”,显然,她就是Belle。

    “Brian希望自己在娱乐圈能够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Miss.B,您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当Belle听到“Miss.B”这个极具侮辱性的称呼时,她虽然气恼,却没有直接怼上去将对方狠揍一顿,而是沉下心仔细阅读画红圈处所对应的报道,很快,Belle便明白了John·Reid此次前来的目的。毕竟,Brian的乐队名为“Queen”,准确来说,这是Freddie起的名字,Brian和Roger一开始本想延续“smile”这个名字,无奈Freddie不仅能说会道,而且在绘画方面也是一把好手,很快,乐队的名字与标志便跃然纸上。与此同时,这帮涂着黑指甲的大男孩儿们正在伦敦城内兴风作浪,不愿被媒体揪住小辫子就只能“洁身自好”。

    “我明白,你是让我不要与‘Queen’有任何交集,我对于他们而言很神秘,”她的目光又聚焦在那些报道上,不一会儿,她又开口道:“给我三天的时间,我能解决这些问题。”

    “您果然很聪明,不过,请问您凭什么对我发号施令?”

    Belle神色平静,面对赤裸裸的挑衅,她只留下一句淡漠的回应。

    “凭我现在就能打烂你的嘴。”

    说罢,她便拿着那沓报纸和满满一箱牛奶离开了。

    Roger开车将Belle送到公寓楼下,临走前他特意嘱咐小丫头不要忘记来参加他们的庆功宴,即便他们从未举办过一场像样的演唱会,但并不妨碍四个小伙子寻欢作乐。

    “Belle,到时候打扮的漂亮些,”roger眨眨眼,饶有兴致地说:“那天可有许多漂亮妹子来,你千万别输给她们。”

    Belle嫌弃似的“哦”了一声,旋即推开车门,带上她的那只叮咣作响的小铁盒便下了车。然而,目送roger的车开远,此时正巧有一辆公交车从与roger行驶的反方向驶来,Belle飞快地穿过马路,登上这辆红色巴士。

    从一栋公寓前往另一栋公寓,短暂的旅途中Belle考虑到很多种可能性,诚然,她并不情愿这么做,但若与Brian等人分开,生活虽然相较于之前更加轻松,却也成为一滩死水,平静得令人担忧。

    Brian,尤其是这个家伙,Belle诧异地发觉,自己无论如何也离不开他了,倒也不必如同讲述男女情爱的古典小说对彼此一见钟情,要说一见钟情,Belle觉得Brian和Roger才是天作之合,她也不嫉妒他们,从Queen的发展历程来看,Brian和Roger在“smile”时期便“情投意合”,Brian负责创作,Roger…负责撩妹?(让妹子们通过男女关系向她们的朋友售票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Roger与Brian的情感非常复杂,硬说挚友太牵强,同事又太生疏,他们二人的情感远比与Freddie、John的强烈、真实,一方面是难以割舍的、普遍存在于天才间的惺惺相惜,所以,一旦发生什么事故,他们便总想给对方兜底,另一方面,Brian拥有艺术家的自恋与执拗,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态度愣生生唬住了许多人,而Roger,虽也可用艺术家的身份自居,可他头脑精明,更像一个老道的商人。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他俩格外重情谊,颇有股江湖侠客的味道。

    Belle此次的目的地是一片筒子楼区,她似乎很熟悉这里迷宫般的道路,非常快速地找到了她的目标,一口气不带喘地爬到了顶楼,手里拎着一提牛奶,那只随身携带的小铁盒发出清脆的、“咣当、咣当”的声音。

    “你是?(who are you?)”

    一名秃顶的老者打开门,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这个风尘仆仆的小姑娘:她的脸颊红红,一根大马尾辫的末梢耷(黏)在后颈上,下巴颏儿上的汗珠淌在裙摆上,洇出一颗颗褐色的圆形斑点,她没穿袜子,跑得脚趾头的红了,脚背上的青筋隆起,看起来有些浮肿。

    “蔡叔,我现在需要一张有名有姓的身份卡。”

    Belle一字一顿地说着,而她的语气根本缓和不下来,她迫切需要可以证明自己不是偷渡者的证件,仅凭一张船票是应付不了难缠又好事的英国条子。

    “你是…██(█)的小闺女?”

    “嗯,”Belle点点头,快速地将手里的一提牛奶塞给眼前的“蔡叔”,问道:“叔,你手里还有‘白证’吗?我现在非常需要它!”

    “唔…‘白证’吗?算了,你先进来。”

    “钱是小事,叔,”Belle边走边说,小心翼翼地关上门,“上次您帮我处理…呃,我哥的事…谢谢您!”

    蔡叔摆摆手,说:“这事儿过去就过去了,我们是收钱办事的(人),妹子你别太上心。”

    “嗯…我明白…吃血症。”

    一向伶牙俐齿的Belle此时却支支吾吾,起先理成一条线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莫大的担忧与后怕如风暴向她涌来,耳朵里“嗡嗡”的声音就快把她折磨成一个可怕的疯子!

    “妹子,你来得不是时候,我这儿啊…金盆洗手喽!”

    “为、为什么?这不行…!”

    Belle怔在原地,她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仅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现出许多关于Brian的片段:他穿过的衣服、经常打理头发的那把梳子和吹风机、他用过的餐叉与餐盘、他的纤细又迷人的身段、他那双如密林中的梅花鹿般湿漉漉的眼睛、他的那把“特殊红(red special)”电吉他…还有他那些啰里八嗦却实用的建议…关于他的一切。

    “最近管得太严,”蔡叔似乎早已料到了Belle的反应,异常平静地说道,“不少老乡都被遣返了,妹子,我这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走吧!”

    听到“遣返”两个字,Belle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可是,绝不能这样回去!心底的声音对自己咆哮,一双无形的大手正紧紧钳住自己——休想半途而废!

    Belle咬紧牙关,她皱着眉头,半晌,她快速收敛自己的无措,冷静地问:“蔡叔,我哥当时的‘白证’还保存在您这儿吧?”

    “妹子唷…唉!”蔡叔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这是何苦?你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何必铤而走险?说罢…!你遇上了什么难事?”

    “不是的,蔡叔,我真的很需要它…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您再帮我这一回,成吗?”

    Belle语气恳切,除此之外她再也无其他能够合法留在伦敦的方法,她紧张地盯着眼前这个个子矮小,皮肤黝黑的小老头,她实在太想、太想留在伦敦了!除却吃饱穿暖这类基本生活保障,她迫切地需要Brian温暖的□□。

    “行啊…你要日后捅了篓子,别把你蔡叔供出去就是。”

    “不得、不得,谢谢蔡叔!”

    Belle悬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舒一口气。

    “喏,拿好了,以后你该姓甚名甚,你自己清楚。”

    “我清楚!那提牛奶您收着吧,麻烦了!”

    Belle笑眯眯地答应道,飞快地收好“白证”,拿出两张崭新的钞票,又从小铁盒里捡出两块碎银(她用牙齿各咬了一下)压着钞票放在小方桌上,为准点赶上公交车,她连寒暄都没来得及聊,拎起挎包便一溜烟儿地跑出门去。

    Brian与Belle正巧前后脚赶回家,他们如同以往在厨房里准备晚餐,默契得像一对新婚夫妻,换言之,新婚夫妻都未有二人这般心意相通,他们对彼此的口味相当熟悉,Belle做菜从不用刺激性的食材,但平日里没事便拿点儿芥末蘸薯条或炸鱼当零嘴,Brian擅长并(主要)负责做主食,如意大利面、炒饭、墨西哥塔可等,然而,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地包揽了所有菜品。起初,Belle还未察觉他的反常,倚着门框自顾自地削苹果,忽然,一双温暖的臂膀将她搂入怀中,她惊了一下,反应过来是Brian,她不明白Brian为何这么做,还没等到她的问话,Brian接下来的话令她无所适从。

    “我们下周要去rockfeild,呃…是一片农场…Belle…有件事我想告诉你,”Brian垂下头,他很想把脑袋搭在怀中这个小不点儿的脑袋上,可惜他俩的身高差过分悬殊,“乐队刚刚…破产了…Mr.Reid替我们算了一笔账,其实我们都知道的…”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Brian搂得更紧了些,这是他如今唯一能够牢牢抓住的东西。Belle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可怜的男人正因(莫大的)悲伤止不住地颤栗着,她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挤出一两句安慰的(好)话,若Brian再不松手,她可就快闷晕了!

    “抱歉…到现在都没能履行对你的承诺…”

    承诺?什么承诺?Belle有些疑惑,回忆里的Brian是个很少,或者说,不那么随便做出承诺的家伙,如果他真的说要怎么样,Belle不会不记得。除非…是那次,两人去Brian的远房亲戚家做客,本来Belle不想去(她连家门都不想出),无奈Brian软磨硬泡,结果相当糟糕,Brian气得青筋直跳,与那帮傲慢到骨子里的左翼派撕破了脸皮,背上扭伤脚踝的Belle扬长而去。回家的路上,Brian害怕Belle胡思乱想,于是讲了许多大叔笑话,Belle态度敷衍,昏昏欲睡,却如小鼠仔细嗅着Brian头上那团蓬松的卷发,简而言之,汗臭掩盖了洗发水的香味,Belle无奈地笑了笑,彼时,这个男人的鲜活尽收眼底,她心满意足地玩弄着Brian的卷发,把它们全部打上了结。

    Belle还记得,在离家还差一个街区的十字路口,他们被一家装潢夸张的古玩店吸引,经由特殊材质涂刷的落地窗反射的自然光,无论从哪一个角度都流光溢彩,淋漓的光线交叠、重组成另一个世界,或星球的美,两人当即看得目瞪口呆,漏掉好几个绿灯。很快,Belle便清醒过来,她当然不觉得这是肖想,眼下,他们亟待解决的问题并不在此,而Brian却迟迟不愿挪动脚步,眼看绿灯即将亮起,无奈,Belle只能从他的背上翻下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跟前儿,一看,果然,Brian一副被抽走魂魄的模样,眼神呆滞,说:“我们把它买下来吧。”

    难道这是Brian口中的“承诺”吗?

    似乎很不切实际,倒更像是瘾君子嗑嗨后的妄言。

    “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可我还是…做得那么差劲…”

    一时间,Belle也不知该如何安慰Brian,若她嫌烦的话,大可以挣脱出去,连骂都不用骂——这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权利,仅针对Brian。可她现在却不想动,Brian的怀抱似乎有什么魔力,让她一下子失去反抗的力气。

    “Brian,别黏着我…好热。”

    “啊…对不起。”

    Brian松开手,模样慌乱又尴尬,两条胳膊仿佛刚安装好,一会儿撑着右边的水池,一会儿又扶着墙,而Belle踮起脚,抬起手遮住Brian的眼睛,轻轻地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于是,Brian的脸更红了,浑身发烫(正冒着幸福的傻气),不仅如此,他的某个**就这么光明正大地…*了。

    “我,咳!抱歉,我先去趟厕所…你稍微等我一下。”

    万幸,Belle对*知识一无所知。她依旧天真地认为每个小孩都是从妈妈的肚子里飞出来的。

    Brian如渎神小说中饱受禁欲折磨的神父,下一秒便接受撒旦的邀请,坠入地狱。

    “我困了,Brian,”Belle敲了敲门,清亮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我睡觉去了,饭煮好了叫我。”

    Brian慌慌张张地拉好裤链,急忙“哦”了一声。待他清理“案发现场”后,Belle早已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夕阳的余晖如温暖的毛毯盖在女孩儿娇小玲珑的身体上,两扇窗户没关严实,中间隙开一条笔直的缝,终于,风在穿过这条缝隙时有了具象,它吹开软绵绵的窗帘(将它们掀到一边去了!),一双透明的、强健有力的大腿伸进房间,茂盛的长发卷住阳台上的栏杆,一双手温柔地抚摸Belle热乎乎的身体,俄而,它走下床,张开约莫两米长的臂膀,忽而裹住Brian,欲把他向后拽,可惜作用不大,何况它无声、无形、无色、无味。风渐渐平息下来,一切都恢复原样。

    “Belle…起来吃饭吧。”

    “唔…好的,Brian,”Belle突然叫住Brian,哑着嗓子说道,“我梦见你和另一个金发女郎在一起…她是谁?”

    “呃…好吧,你说说梦里的‘她’长什么模样?”

    “我记不清了,我只知道她的名字是‘C’打头的…你们住在一起…”

    “Miss.C?金发?”Brian摇摇头,“没有这号人,Belle,快过来吃饭了。”

    “欸?是‘C’开头…还是‘A’开头来着?”

    Belle小声嘀咕着,相当疑惑。然而,不一会儿,她的注意力便被桌上的饭菜吸引了去,竟意外符合她的口味。Belle相当满意,再无心思纠结梦中的金发女郎与Brian卿卿我我的事。管她是“Miss.C”还是“Miss.A”,先吃饱饭再说。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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