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秦殊提前解开自己的围巾给她围上,她怕冷,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体温窝暖的软料团在脖子上,江皎瞬间好受不少,半张脸埋进,只露出一双眼睛。
秦殊盯了半天,忍不住喃喃:“我们家皎皎真好看。”
这老父亲的口气让江皎无语了一瞬。
“漂亮也没用,漂亮不能当饭吃。”
秦殊立刻心抽抽的疼,有人因为漂亮的脸蛋左右逢源,也有人因为漂亮的脸蛋无辜受了许多灾祸,而江皎属于后者。
“小时候碰到你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简直像洋娃娃一样,一眼就忘不了。”
“后来才知道,长得好看也能成为被孤立的原因。”
“还好我够努力,突破万难,让洋娃娃看到了我。”
江皎被他说的面红:“那是我看你可怜,才答应你的。”
彼时的小江皎比现在还要高冷几分,端端正正坐在位置上,不笑不哭不闹,甚至有点不怒自威的味道。
就是有人想上去搭话,也会被她酷酷冷冷的眼神吓退,久而久之,因为长期交不到朋友,她从一开始的期待变得开逐渐抗拒。
这一切的改变,从三年级秦殊的转入开始。
如果说现在的秦殊是温文尔雅,那小学时期的他,性格完全相反,像一颗随时爆炸的定时炸弹。
老师带他进班自我介绍,他却径直走下讲台,找到江皎的位置,双膝下跪,额头磕地。
奶声奶气地说:“请你做我的老婆!”
整个班级陷入巨大的震惊中,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同跟来的父母忙把他拉起身,跟老师道歉,随后才恢复正常,只不过这期间,秦殊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江皎,像要把她烧穿一样死盯着她,眼皮都不眨,像鬼上身一样魔怔。
好在那天过后,他就好了很多,虽然还是突发恶疾般跟她表白求婚,送上价值高昂的首饰礼品,扮狗逗她开心,将偷拍的照片制成写真集送给她,跟踪她上学回家诸如此类的非正常行为。
江皎统一没有接受,秦殊整整软磨硬泡了一年,四年级时两人才正式成为朋友,相处模式,和现在大致相同,但她也记得不清。
回想起有秦殊的小学时期,江皎连自己都没发现勾起了淡淡的笑。
“是因为你,我才会去帮她。”
因为他一次一次保护她免受霸凌,在遇到会泽鸟时,她才会像他一样,主动伸出援手。
秦殊却反驳:“没有我,你也会。”
江皎问为什么,他突然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好半天才认命般,模糊说:“你还记得幼儿园的事吗?”
幼儿园?
隐约有点印象,不过绞尽脑汁,也只有几个场景闪过,都是她情绪起伏特别大时的记忆。
相比小学后,幼儿园对她来说是最幸福的时光,大家都抢着和漂亮的人做朋友,那时的父母感情也最和睦。
“什么事?”
“春游时的那场意外。”
“哦,想起来了……你怎么知道?”
秦殊莞尔一笑,愉悦自然而然地从他双眼流出:“你还记得!记得那条蛇吗。”自顾自说完又立马回答她的问题,还是那个荒谬的答案:“因为我是无所不知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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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石阶走,路上的红漆扶手亮得刺眼,仿佛染了活人的鲜血,赤红一片。
注连绳挂在鸟居上,而白色纸垂又挂在注连绳上,界定圣地范围,吓阻恶灵。
翠绿的藤树从山坡蔓延过来,枝条细而长,捧满一手心的叶,笼罩在道路上方。
两个灯笼泛着暖黄光辉,走过这道门,先是供参拜者清净双手和口的手水舍,紧接着便是各式各样的社殿。
主殿的石梯前,两位神使各端一杯茶,听着潺潺山泉,心中一片安详。
“说起来,你知道主人成神的目的吗?”
狼脑把茶喝出酒的效果,面具出现两圈红晕:“因为夫人啊因为夫人啊。”
虎头疑惑:“那不是流言吗?”
“怎么可能!千真万确!”
“没有夫人,主人现在还是一条小黑蛇,黑蟒?可能早就被鸟啄死了。”
虎头觉得在背后谈论主人的事不太好,狼脑却停不住嘴了。
“主人还是蛇的时候就遇到了夫人,他被一只鹰啄得乱跑,不知不觉溜进了一家幼稚园。”
“嗝,那幼稚园就在我们神社往北2公里。”
“当天还是一群小鬼春游的日子,大家排队上车时,看到一条黝黑粗壮的蛇飞过来,瞬间向四处逃散,老师管都管不住。”
“更有人被吓得站在原地大哭,眼睁睁看着蛇朝她疾速行驶。”
虎头忍不住插嘴:“那人是我们的夫人?”
狼脑摆了摆手指:“no,no,no。”
“说时迟,那时快,皮开肉绽的两米黑蟒匆匆寻找着遮蔽物,眼见空中的鹰就要乘风而下,刺穿他最后一片皮肉,忽地,他像鸟一样腾空而起,落进了隔壁的灌木丛中,逃过一劫。”
“而那个将他高高举起,抛至三米远的女孩就是我们的夫人。至此,主人便再也无法忘记那双触碰过他的柔软手心,以与夫人结婚的目的,拼命修炼。”
虎头:“……”幻想破灭了。
“我还以为,他们俩会有更浪漫的相遇。”
“把身长两米的蛇像垃圾一样扔出去,咱们夫人天生怪力吗?”他忍不住吐槽,一边去看旁边的狼脑。
捡起木板上的罐子,虎头转了一圈,看到红字“酒”,踩了踩昏睡在地的狼头,耳朵抖两下。
说起往事,他和狼脑还有些不一样,他是由主人亲手养育而成的神使,而狼脑是不知从哪捡回来的妖怪,受了主人恩惠,才定下契约。
不过无论怎样,忠心服侍主人准没错,他抬起狼脑的一条手臂,拖拽着拉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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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的开始,意味着新年即将到来。
江皎照常跨过阳台,去秦殊家蹭饭。
她做不来饭,阿姨又走了,外卖吃不惯,最后只能靠他满足自己空虚需要照料的胃。
不过即使是难以分清你我的餐食上,江皎也刁钻地划清了界限。
菜钱她出,调料等秦殊负责,一笔一笔全被小本子记得清清楚楚,等到结算那天,两人望着详细到具体菜名的账单不会有任何争吵的可能。
此处秦殊认为不会有争吵,是因为江皎即使谎报账单,他也会笑眯眯地接受,当然,她不要求结算更是一件喜事。
不过照目前来看,江皎可能还不会这么做。
她把收拾好的碗筷递给秦殊,坐到沙发上,准备开始打游戏。
秦殊突然慢吞吞说:“我待会儿有事出去一趟,你想吃什么打电话给我,我回来的时候带给你。”
江皎放下手柄:“你要去哪?”
“去参加一个拍卖会。”
江皎关掉游戏,转头趴在沙发看他,等他邀请她一起去。
可是好半天,洗碗池边的男人都没有开口。
江皎觉得他是害羞得犹豫了,决定给他个机会:“拍卖会好玩吗,我没去过。”
她看着围着围裙的男人利索地擦拭着碗盘,水珠顺着光洁的瓷璧下滑,有几颗不走寻常路,沿血管交缠的结实手臂,进了袖子。
他皮肤白,有男生里少有的细腻皮肤,江皎看久了,都快分不清瓷璧和他的手臂,哪个更胜一筹。
秦殊脱下袖套:“没什么意思,我很快就回来。”说完,推门而去,不留一丝眷恋,甚至没注意到双颊鼓成仓鼠的江皎。
她抬腿,不动声色地把一件男士外套踹了下去,好像是不小心,外套掉落在地,没发出任何响声。
犹豫片刻,江皎还是一个鲤鱼打挺,磨蹭到沙发边缘处,伸腿勾回了衣物。
一张黑金邀请函从口袋掉落,骤然吸引了她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