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离神会不久了，我和虎头已把神社修缮好，这是所有支出，请您过目。”

    秦殊摆摆手，对那张纸毫无兴趣。

    就是虎头，也明显感受到，随着神会将近，秦殊的脾气肉眼可见的变差，一脸几天，寝食难安般垂着脑袋在神社内游荡。

    他起夜走到长廊，还以为是哪个妖怪闯进神社。

    “主人，放心，有俺虎头在，他们不会刁难你。”

    狼脑拉回虎头，低声骂了他一句。

    秦殊是那种会被这种小事困扰的神吗，再说，当时众神聚力都奈何不了他，虎头不过一介神使，能有什么用。

    他们的神露出这番表情，肯定又是在想夫人了。

    “神会整整十日，我怎么和她解释。”

    原来如此！

    作为神使，为主人排忧解难的虎头当即开口：“主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夫人的。”

    “……”狼脑感觉虎头说这话说得怪怪的。

    察觉到秦殊面色不对，虎头赶忙改口：“夫人与主人感情如此好，我认为主人可以向夫人坦白真相了！”

    秦殊被触动一瞬，理智又将这个想法压了回去，恹恹：“不可以，没有女孩子喜欢蛇，皎皎…大概只是不怕。”

    狼脑提议：“要不主人旁推测敲下？”

    秦殊顿时端坐身子，有置于阳台的机关被触发的原因，也有被狼脑提醒的原因。

    卧室内。

    江皎漫不经心地从秦殊身后走过，去瞥他手里的书。

    看不懂的语言。

    算了，她的目的不在这。

    “好无聊啊秦殊，你在干什么？”

    秦殊快被她逗笑，他手里的书还不够明显吗。

    不过，还是很温柔地回复了她：“在看书，要不要一起来看？”

    “不要，我昨天看够了。”

    “那好吧。”说完，他脑袋又垂回书中，仿佛里面有金子还是宝玉，沉迷得不行。

    往常，江皎来找他，对方都是热情到要为她舔鞋的样子，今天，居然冷淡到对她视而不见。

    什么书这么好看，江皎又瞥了一眼，这次眼里带上了几丝愤恨不屑的情绪。

    书页中确实有个异样的存在，一面普通人看不到的宝镜，随着江皎走动，实施转播着画面，映出她的一举一动。

    “咳咳，秦殊，你有没有和别人过过生日。”

    生日，他清楚记得她生日在7月31号，现在还没到，他赶回来时确实有些晚了，错过了她的生日。

    “没有。”

    “怎么了，想吃蛋糕吗？我今年暑假没来得及回来，要不今天给你补一下？”

    “不是啦，你看到了手机的消息吗？”

    秦殊打开手机，他平时除了江皎的消息其他都不看，偶尔回复几个，维护一下自己热情善良的班长人设。

    【汪梦萌：班长，我后天过生日，你有空来我的生日聚会玩吗？】

    【汪梦萌：对了，我还邀请了江皎。】

    江皎正凑过头跟他一起看手机，狐疑：“她为什么要提到我？”

    秦殊熄灭屏幕，平静道：“大概是知道我喜欢你吧。”

    江皎一下子红了脸，捂住他的嘴。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不要这么坦然地说出来啊！

    秦殊有点想伸舌头，忍住了，他怕真的做出了，她就再也不敢捂住他的嘴了。

    他对待她总是这样小心翼翼，想要进一步发展，却又总是陷入自卑的自我怀疑中，拘束那些大胆的逾越的不确定的行动，即使答案可能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好，就像上次坦白他喜欢她一般。

    无所不能的神也会无能。

    待江皎收回手，秦殊才主动开口：“你想去？”

    想去。

    当然想去！！

    她恨不得直接穿越至后天。

    生日聚会，多么新鲜有趣的词儿，人生头一次听到“江皎，你想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吗？”

    反复听了整整十遍才确定手机没有中毒，自己也不是在做梦。随后，迅速将语音收藏保存，再疯狂点，她就要语音转成文字，然后把这张截图打印出来挂在墙上，天知道她要多欣喜若狂。

    不过，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制止了她这么做。

    时间紧迫，她要在后天之前，为汪梦萌准备好生日礼物，以及当天该穿什么衣服去赴约，要不要做个头发换个美甲，从发丝到脚尖，毫不保留地表示对朋友的重视。

    “你也会去对吧。”

    她一个人肯定会紧张，她可不知道生日聚会上都要干什么。除了父亲陪她度过几次生日，她的生日再无任何人的陪伴，就连三四年级的秦殊都没参与过。

    父亲太严厉，一个长相初见帅气的小男孩，被小江皎开开心心邀请进家门后，又被父亲扫垃圾似一样的赶走。

    那之后，江皎再也不敢提“生日”二字。

    秦殊受她感染，笑道：“当然，我们待会去街上先挑礼物，然后回家考虑你那天要穿什么衣服，美甲和头发就算了，毕竟是别人的生日，不能喧宾夺主。”

    安排的妥妥当当。

    江皎大叫一声：“秦殊你好聪明呀！”激动地抱了一下他，随后冲回自己的房间，穿衣准备出门。

    秦殊愣在原地，双手呈环抱的姿势，鼻端的香气还未散去，柔软的体温让人念念不完，仿佛被一团棉花撞了一下，全身上下叫嚣着把人抱回来，特别是饱满的具有强压感，比别处云量更充实的皎皎，让秦殊感觉像饮了酒，醉的无法自拔。

    抽纸擦去涌出的鼻血，静了片刻，交叉的双手才从腹下方一点的位置撤去。

    人到了街上，才好像反应过来表现的太激动。

    “其实也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随便买个礼物就行了，只是一个生日聚会，你不要太紧张喔。”

    并不紧张但被安慰的秦殊：“……”

    不知不觉走进小饰品店，这里东西多，一眼望过去眼花缭乱，新奇得不行，是女孩子的圣地。

    江皎随手拿起一个兔子挂坠，不知什么材料做的，晶莹剔透，末尾一处短短圆圆的尾巴很是可爱。

    江皎属兔，自然而然对兔有关的东西感兴趣，不过今日是为好友挑选礼物，她再喜欢都没用，放下兔子挂饰，继续走逛。

    秦殊却拉住了她。

    “皎皎，你看。”

    江皎回头，从他手上接过墨色的蛇挂坠。

    盘曲的身子犹如绳结，并不美丽，这种几十块的小饰品，将长蛇构筑得像一只水晶蚯蚓，如果是个怕这种软体动物的人，绝对要嫌弃地扔开。

    他们出门时天幕已黑，兴许是放假不久，街道热闹，灯火通明，到处是带着孩子出来玩的父母，闲逛的情侣，漫步在暖黄明亮的路灯下。

    商场的暖气催着人们将外套挂在臂弯，水晶蛇的凉感传递而来，她不怕这种东西，但也不喜欢，总之没什么感觉。

    正要还给秦殊时，眼前突然一黑。

    商场停电了。

    而江皎怕黑。

    这种黑不是双目闭上的黑，而是面对未知，全世界忽然只剩自己的黑，沉闷的无措的，时远时近，仿佛有很多东西朝她而来，又离她远去，铺天盖地的恐惧犹如潮水淹没了江皎。

    她既无法呼吸，也不知该怎么办，僵站在原地，嗓子失声，将手心里的蛇挂坠抓得越来越紧，手心发白发红也无所谓，全然感知不到痛，只剩苍白的惧意。

    “皎皎，别怕，我在。”

    炙热的呼吸喷洒至耳垂，让江皎猛然意识到这里还有别人，紧接着，店内的其他客人打起手电，店员也找出蜡烛点燃，在现代社会，黑暗是只无地可容的弱兽。

    有光，江皎感觉好了些，头也不再晕，那般突然的遁入黑暗，使她像睡昏了脑袋，失去方向感，此刻，两只手牢牢抓住秦殊，稳住自己微晃的身子。

    “你喜欢蛇吗？”

    秦殊把她往怀里带了些，不知是想帮她缓解眩晕感，还是单纯想靠近她。

    虽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江皎还是认真地回答：“不喜欢也不讨厌。”

    摇曳的火光映在秦殊脸上，像一条橘红的轻纱在他脸上荡，他颔首，俊美的眉眼微敛，瞳孔清晰地倒映着及他下巴的少女。

    “可是我很喜欢。”

    “如果它有黑亮的鳞片，在阳光下，鳞片会反射出绚丽的彩色，肌肤像水一样，全身上下都是黑色，就连细长的蛇信也是，不过眼睛是绿色，竖长如刺的瞳孔仍是黑色，它会对你百依百顺，即使有能顷刻绞杀猎物的本领和尖锐的毒牙，也心甘情愿任你搓扁揉圆，你会养它吗？”

    他眸光微亮，阐述时字字清晰，紧盯着眼前的少女，好似不是在问她一个离奇的问题，而是在求婚，面颊染上一窝红，耳朵红得更彻底。

    “对我百依百顺？”

    “对。”

    “痛苦的蜕皮时间也不会排斥我的触摸？”

    “不会，他只会蹭蹭你的手心，能得到你的触摸，是他的荣幸。”

    “那我拒绝让他发青交尾也行吗？”

    秦殊喉咙发干，哑着嗓子道：“他无法阻止自然的规律，但只要你不想让他和别的蛇胶配，他能做到，只不过，这段时期会变得有些黏人，需要你多多安抚。”

    江皎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

    秦殊只好提醒：“所以，你会养他吗？”

    江皎笑笑：“蛇是冷血动物，它们没有发达的大脑和意识，无法识别主人或记住特定的气味，我不要翻脸不认人的宠物。”

    秦殊心脏一紧，辩解：“他会，他会保护你顺从你时时刻刻跟紧你，给你一切他所拥有的，就算你要杀了他，他都会安静地等待。”

    “秦殊，你真的好喜欢蛇啊，好啦我都知道啦，你不用再说了。”

    秦殊呼吸都停止了，疯狂回想自己哪个夜晚出了差错，让她瞧见了他的真身。

    “身为我最好的朋友，第一个礼物当然得送给你，走吧，我们去付款。”

    江皎拿着蛇挂坠往前台走，心里还在念叨他真爱吃醋。

    “……”淡淡的无力感把秦殊砸的七零八碎。

    最后，“皎皎，我想要兔子那款。”

    蛇送给了江皎，兔子送给了秦殊，然而将自己送给对方的暗喜只有秦殊一个人享受。

    最后的最后，喜多一些苦多一些只有被誉为冷血的蛇清楚。